彩雲之南的苗疆境內,瀾滄江以南,苗疆靈鷲山之上,有一處聖湖,湖水血紅,水面有着百年不熄的紅蓮之火,而被苗疆百姓世世代代奉爲月神神裔的拜月教總壇便設在此處。
月宮規模龐大,然而佈局卻規整簡單——遵循着天地方圓的古訓,外牆是方形的,東西南北四個門喉,各設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宮。居中的是方圓百里的聖湖,聖湖旁邊依着山勢建造了神廟和神壇,神廟後、便是教主和祭司的起居之所。而長而曲折的遊廊,將所有建築連了起來,無論颳風下雨、月宮中的人均可自如來去。
拜月教不屬於任何流派,傳說是以道教爲主,結合了遠自西域東瀛的術法和苗疆的巫蠱之道,以月爲最高神明,以教主爲凡世最高領袖。自開創出來後,流傳於兩廣雲滇之地,教徒無數,勢力龐大。 雖然在苗疆信教之人衆多,但是大部分人卻只是信奉教義的一般教徒而已,連教主都是不修習術法而潛心研究教義之人——真正懂得術法的,教中不會超過十個人,再加上地方偏遠,所以在中原一帶,人們對於拜月教所知甚少。
“如此說來,彥師兄這回要向拜月借些人手?”白石屋中,一襲墨藍色法衣的女孩,慵懶得側臥在孔雀尾羽編織的華美長毯上,用水晶製成的尖利護甲不時敲打着信箋。左頰上那一抹金粉描繪成的如鉤月牙,昭示着女孩在拜月教獨一無二的尊貴身份。
“回稟教主,青彥......”畢恭畢敬的拜月使者未將話說出口便被女孩一記冷眼瞪了回去,細想之下頓覺自己所說有誤,立即改口道:“景汐天子差人送信前來,說是希望教主可以派遣幾名我教的弟子前去中原相助。”
“知道了。”女孩甚是不耐煩的揮手,示意前來稟報的拜月使者可以退下。
待一干弟子離去後,隱在骨玉珠簾後的左護法蘇也輕聲問道:“教主有何打算,當真要派人前往中原?”同樣身爲上一代祭司風涯的弟子,原本法術最爲高強的段青彥是如今祭司的不二繼承人選,可陰差陽錯之下,他竟成了景汐天子。對於拜月教而言無疑是失去了強大的助力。
“爲什麼不去?”夜蓮把問題拋給蘇也,這個野心勃勃的左護法覬覦着祭司一位,早已是拜月教半公開的秘密。“漢人無心,我們苗人可不是那般無情無義之輩,即便他登上高位也是要顧及着拜月幾分香火情。”烏溜溜的雙眸閃動着與稚嫩面孔不符的光芒,身爲第十九代拜月教主的夜蓮早已修得拜月術法的最高奧義,駐顏有術的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漂亮娃娃。
“教主英明!”對於這個權傾拜月的小教主,蘇也心中仍是有些畏懼的,夜蓮打破了以往祭司至高無上的地位,成爲了集教主和祭司爲一身的無可撼動的存在。原本以爲師兄段青彥的離開正好給了他成爲祭司的最佳機會,誰知心性無常的夜蓮竟然下令廢止的祭司的存在,自己的野心就只能在左護法身份的掩飾下付諸東流。
“這次中原之行就由左護法帶領離星和彌羅前去可好?”對於蘇也的稱讚無動於衷的夜蓮,擡手在空氣中畫出一連串咒文,瞬間銀色的紙鶴憑空出現,盤旋着飛離了白石屋。
“屬下定當盡心竭力,完成教主之命。”蘇也恭敬的叩拜,隨即退了出去。夜蓮的差遣或許是自己受到器重的徵兆,滿心歡喜的蘇也哪裡注意到夜蓮眼中一閃即逝的陰鷙。
受到夜蓮傳喚的二人很快便趕到了,向來不問教廷之事的二人對於夜蓮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解。較爲年長的離星在叩拜禮後便問道:“不知今日教主傳喚我等到此有何吩咐?”
“彥師兄寫信給本座,說中原有事需要二位相助,不知你們意下如何?”想到本該成爲祭司輔佐自己的段青彥成爲了當朝天子,夜蓮的心中就涌起不快之意,神情間也越發的冰冷。
“既然是天子有求於教主,我們二人全憑教主差遣。”有着血紅色雙眸的彌羅哧哧的笑着。作爲風涯最小的座下弟子,彌羅的愛好之一便是嘲笑這位對師兄段青彥有着嚴重依賴的小教主。
聽出彌羅話外之音的夜蓮卻並不惱,似笑非笑着望向二人:“蘇也同你們一道出行。”
“教主的意思是?”離星挑起好看的眉梢,制止了彌羅沒正經的嘻嘻哈哈。
“你們二人去北滄替彥師兄找人,至於蘇也,就交給師兄好了,相信他會明白本座的意思。”夜蓮隨手取出一個苗銀的盒子遞給二人。“記得把這個轉交給師兄。”
“找人?什麼樣的人?”彌羅對夜蓮派出的任務產生了興趣,身爲景汐天子的段青彥要什麼得不到?還需要兩位師弟親自出馬走一趟。
“唐門的遺孤,好像是從小跟師兄有着娃娃親的女人。”夜蓮努力回想着信中的細節,“至於人怎麼會跑到北滄去我也不清楚,你們去北滄只要去打聽一個名叫楚煜的人就應該能找到她。”
彌羅兩眼放光的伸出手:“有獎賞不?”真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不近女色的師兄也有着急的時候。
“任務完成的時限是多久?”不理會彌羅的胡說八道,離星一記爆慄敲在了彌羅的腦袋上。
“只要能在盂蘭盆節趕回來就行。”
“我們會轉告師兄,夜蓮小嬰兒是有多麼想念他的!”彌羅不怕死的打趣道,完全忽視夜蓮陰風苦雨的神情。
“謹遵教主聖意,屬下告退。”聞言離星拖着張牙舞爪的彌羅,迅速撤退。夜蓮的枯榮手已經達到鬼使神差的境界,他纔不想在這位小教主手下變爲森森白骨。
夜蓮忽而笑得有幾分狡黠,下一個瞬間已經御風破門而出:“就算你是皇帝,也得當本座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