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唐秀秀有些發愁得望着馬車墜落的山崖。桑海城位於景汐國東海之濱,而北滄與景汐相隔千山萬水,總不能指望靠兩條腿走到那裡。
“把衣服脫了。”楚煜面無表情的對唐秀秀伸出手。
“你瘋了?!”唐秀秀被這話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後跳開,戒備的望向面色不善的楚煜。
似是看出唐秀秀所想,楚煜不悅道:“又沒叫你脫光,只是外衣就行了。”沒想到唐秀秀不僅膽小,而且腦子也不太靈光,就算自己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至於對她那種青澀無比的圖謀不軌。
“明明是你沒說清楚!”唐秀秀眼射飛刀,恨不得將脫下的外褂扔到楚煜那張看着就欠抽的臉上去。被當成累贅的感覺非常不好,被當成色女的感覺更是難堪。
“記住,從即刻起唐秀秀這個人就從世上消失了。”楚煜接過唐秀秀拋過來的外衣,裹住路邊找到的半截被蟲子蛀空的斷木,用力的丟進斷崖。
“難道這就是你的打算?”細想之下,唐秀秀似乎明白了什麼。
“拜月教的人會追到北滄,肯定是掌握了我們的行蹤。若是他們要找的人已經入土,我就不信會他們還能追到閻王殿去!”完成一切的楚煜如釋重負的輕嘆。“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利用下豈不是太可惜。”
“那我以後要改名叫什麼?”唐秀秀雖然對於楚煜這種高妙的移花接木感到佩服,但又有些失落,沒想到自己背井離鄉的同時還要隱姓埋名,簡直就和與世隔絕相去無異。
“自己想。”楚煜依舊惜字如金,默默的背過身。如今自己終於將唐秀秀有關景汐的最後一縷關聯斬斷,想來段青彥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她,本該感到慶幸,卻爲何有種負罪感油然而生。
“我們該怎麼去桑海城?”如今車毀人未亡已是萬幸至極,唐秀秀勉強打起精神來思考面前的窘境。
“師父給你的指環拿來。”楚煜像是早有準備般,從懷中取出卷軸,放在兩人身前。接過指環的那一刻,觸到唐秀秀冰涼的指尖,在四月春日暖陽的天氣,難不成她冷?望向沒了外衣的單薄身影,楚煜意識到先前自己似乎是有點欠考慮。
“喂,你想悶死我!”沒反應過來的唐秀秀被突然落在頭頂的溫熱不明物體擋住了視線,有些氣悶的扯開一看,原來是楚煜的外衣。
“若是冷了,不妨穿上。”楚煜乾巴巴的擠出一句,帶上唐秀秀這種礙手礙腳的人在身邊,難免要顧慮良多。沒想到恩師琉璃爲自己千挑萬選的主人,竟是這個既沒用又怕死的小鬼,真不明白唐秀秀是如何能登上北冥之巔的。
唐秀秀不明就裡的皺皺眉,還是將黑色的外衣披在身上。楚煜這個整天死氣沉沉的式神,難得有護主的意識,還算他有點良心。寬寬大大的外衣罩在她身上有些滑稽,活像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子。
“小煜兒好體貼~爲師都嫉妒了呢。”琉璃不懷好意的聲音傳來。唐秀秀立即四下張望,找了好久都沒看到半個鬼影。
“已經按師父的吩咐,將細作處理掉了。”楚煜懶得聽琉璃胡說八道,冷聲告知他現在的情形。唐秀秀終於發現,楚煜頸間掛了個做工精良的木頭娃娃,想來琉璃的聲音是從那裡面傳出的。
琉璃頗爲得意的笑聲傳出:“哈哈,我就知道沒什麼事情能難住你。對了,你記得給秀秀丫頭取個新名字,別叫小花什麼的就好。”
楚煜側眼看了看身旁的唐秀秀,隨手摘下木頭娃娃扔給她,這種無聊的問題交給他們兩個自己解決會比較好。至於唐秀秀更是想都沒想,直接將娃娃塞進包袱裡,任由琉璃自己聒噪去。“喂喂,小煜兒你別不理我啊!”琉璃帶着哭腔的落寞聲音斷斷續續從包袱中傳出。
“還是趕路要緊。”唐秀秀的默契讓楚煜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同自己一樣,站到卷軸中央所畫的陣法中。
“師伯的聲音是怎麼通過那個木偶傳過來的?”即使不樂意聽琉璃嘮嘮叨叨個沒完,唐秀秀還是對琉璃這招千里傳音感到新奇。
“那個木偶裡有他的一縷魂魄。”楚煜將手中孔雀石打磨的指環相扣,傳送的陣法瞬間被啓動。唐秀秀只覺得眼前藍光乍現,整個人就像被凌空拎起丟進了看不見的無底洞,倒頭栽落下去。無力的墜落感讓唐秀秀覺得頭暈目眩,伸手試圖去找尋可以攙扶的依靠,腰間卻是倏地一緊。
“別亂動。”楚煜卻是不被周身的的墜落感所饒,氣定神閒的扣住唐秀秀的腰身。
“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唐秀秀咬牙切齒道,置身這個詭異的陣法中,自己的全身都在抽搐。下一刻,就像沙袋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潮溼的沙灘上憑空出現的兩人,驚起賊鷗一片。摔得眼冒金星的唐秀秀再也控制不住,昏天暗地的乾嘔起來。比起狼狽不堪的唐秀秀,楚煜卻像是沒事人似的,眺望着面前落日餘暉中的海面。
“沒事了?”聽聞身旁的唐秀秀忽而沒了動靜,楚煜有些無奈的遞過一方手帕,還好暖暖有先見之明準備好了,否則自己真不知道該應對。
“嗯。”好不容易緩過勁的唐秀秀,只得感慨: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好。用沙土將嘔出的穢物掩埋,唐秀秀暈暈乎乎的站起身,聞到海水鹹腥的氣味,面前的一切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纔兩人還站在北滄某處的斷崖邊,怎麼突然就到海邊來了?!而且時間從正午直接到了落日西沉。
楚煜不由自主的伸手,在唐秀秀眼前晃了晃,確定她是不是出了問題:“你是不是剛纔的一跤把腦袋給摔壞了?這裡自然是桑海城。”
“怎麼可能?難道剛纔那個陣法……”唐秀秀像是回想起什麼似的,煩躁的撓了撓頭。
“師父的陣法可以任意穿梭任何地方。”楚煜一副見怪不怪的神色,解釋道。看着唐秀秀臉色不佳的樣子,似乎真的很不適應陣法傳送。
無論琉璃擁有多麼驚人的力量,都不是她這種凡夫俗子能夠揣測出的,唐秀秀只得無言做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手勢。
“既然沒事,那就該行動了。”楚煜衣襟微敞,灰色的銳利鷹眸轉向海岸反方向的城門,接着落日的餘暉,唐秀秀依稀看到城門上的牌匾筆力遒勁的寫着:‘桑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