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析秋進門時,沈太夫人正抱着萱姐兒在玩,見析秋進來,笑着招手道:“剛剛萱姐兒還在問四舅母呢。”說着在萱姐兒臉上親了一口,樂呵呵的道:“萱姐兒,是不是?”
萱姐兒甜甜的點頭,對析秋道:“是,萱姐兒好想四舅母哦。”
析秋笑了起來,走過去彎腰看着萱姐兒,笑着道:“哪裡想我呢?”又戳戳她的小臉:“是心裡想,還是嘴巴想?”
萱姐兒眨巴眨巴大眼,撅着粉嘟嘟的嘴巴,道:“哪裡都想。”朝析秋伸出手來:“抱抱!”
太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捏着萱姐兒的小臉:“哎呦,你這個小東西,見了舅母就不要祖母了。”將萱姐兒遞給析秋,析秋抱在手裡站了起來,萱姐兒就回頭着急的對太夫人解釋道:“不是,萱姐兒也喜歡祖母呢。”既緊張又討好的樣子。
析秋和太夫人皆是哈哈笑了起來。
“大嫂呢。”析秋抱着萱姐兒在椅子上坐下來,太夫人回道:“回孃家去了,唐老夫人的身子也不知何時能康復,也苦了她兩頭跑。”
析秋嘆了口氣,她又低頭去和萱姐兒說話:“是誰送你來的,你娘還好嗎?”
“是爹爹送我來的,娘挺好的,弟弟也挺好的。”萱姐兒俏生生的靠在析秋懷裡,玩着她胸口別的一枚綠瑪瑙的盤扣,笑眯眯的問析秋:“四舅母,您怎麼沒有將四表哥帶來?萱姐兒想他了。”
太夫人也點着頭:“好幾日沒見到炙哥兒了,你怎麼沒將他一起帶來。”
“他啊。”析秋輕笑着道:“前幾日四爺新教了一套拳法,他就迷住了一樣,日日躲在房裡打拳呢,也不出去!”
太夫人笑着搖頭,又道:“這小子,是他們哥兒幾個裡最像我們蕭家的人了。”
析秋正要說話,萱姐兒便歪着頭問道:“什麼叫像蕭家的人,祖母……那萱姐兒像不像?”
太夫人聽着樂不可支,連連點頭哄她:“像,我們萱姐兒也像的很。”說完,又去問析秋:“昨兒就讓人來打了招呼,可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心裡想您了,過來看看。”說着低頭去逗萱姐兒說話,太夫人微微頷首看着析秋很喜歡萱姐兒的樣子,又想到去年小產的事兒,微微嘆了口氣……
析秋又陪着太夫人坐了會兒,晟哥兒和鑫哥兒已散了館回來,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進門,鑫哥兒瞧見析秋就笑眯眯的喊道:“四嬸嬸。”說着走過來問道:“敏哥兒和炙哥兒跟您一起來了嗎。”
析秋幫鑫哥兒脫了外頭的披風,搖頭道:“敏哥兒去文華殿,炙哥兒在家裡呢。”這邊晟哥兒朝析秋抱拳行禮,九歲的晟哥兒長的越發像五爺,不過氣質要比五爺磊落一些。
鑫哥兒逗着萱姐兒,又去了太夫人身邊說話。
析秋微微點頭,道:“這麼冷的天,你每天兩府往返累不累?”晟哥兒擺着手道:“不累,父親每天都送我來。”
“是嘛,你父親和母親都還好嗎,還是過年的時候見了一面,也許久沒有見過。”析秋笑着問他,晟哥兒點着頭回道:“挺好的,不過娘好像有些不舒服,昨天晚飯都沒有吃。”
太夫人這邊深看了晟哥兒沒有說話,析秋暗暗挑眉,追問道:“哪裡不舒服,可請了大夫回去瞧過?”
晟哥兒就搖搖頭:“沒有,她說沒有事父親就沒有請大夫,不過我早上出門前去請安的時候,她還是靠在牀上,我和她說話她也是有氣無力的。”
難道真的病了?析秋回頭去看太夫人,道:“娘,要不要請了太醫過去瞧瞧,五弟去衙門了,弟妹一個人在家若是有個什麼事,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晟哥兒也朝太夫人看去,太夫人頓了頓淡淡的回道:“讓胡總管請了大夫去瞧瞧吧。”
晟哥兒也笑了起來,點頭道:“我去告訴胡總管。”說着就要出門去,太夫人喊住他:“外頭冷,讓婆子去跑一趟便是,你就別出去了。”
“哦。”晟哥兒應了乖乖的在析秋身邊坐了下來,萱姐兒在析秋懷裡歪着頭去看晟哥兒,道:“大表哥,五舅母生病了嗎?”
晟哥兒笑眯眯的回道:“不知道,等太醫瞧過了才知道。”
析秋中午陪着太夫人吃了飯,又不放心炙哥兒一個人在家,便遣了春柳回去瞧瞧,下午胡總管就回府回話道:“去瞧過了,太醫說肝火有些盛,其它倒還好。”
太夫人聞言一愣,隨即不冷不熱的道:“也不知折騰了什麼事!”說完便沒了話。
析秋笑着問道:“去的時候五弟妹在做什麼,起了沒有?”胡總管想了想回道:“起了,聽到我們過去還出了門,我們回來時她也像有事坐車出了府,小人瞧着應是沒有大礙。”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就沒有再問。
“別說她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炙哥兒一個人在家裡,也不知中午吃了沒有。”太夫人接過萱姐兒催析秋回去。
析秋點了頭道:“那我就回去了,天氣冷您注意身體。”
太夫人應是:“知道了,知道了,去吧!”看着不耐煩,可眉眼都是笑。
析秋笑着帶着幾個丫頭出了門,等回到家裡她便交代天誠道:“你去打聽打聽,五夫人這兩天都做了那些事情,回來事無鉅細的告訴我。”
天誠一愣不明白夫人怎麼好好的打聽五夫人的事兒,可還是點頭道:“小人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五夫人爲人她很清楚,把錢看的比命還重,以前有個藤家資助又是在侯府裡,她還好一些,可出了府單獨過日子,藤家只怕還需要她來接濟,放出去的印子錢收不回來她怎麼能甘心。
這樣的人,爲了錢能做出許多事情來,雖不一定能傷天害理,可難保不會做出讓人貽笑大方的事情,到時候太夫人知道了又是一場閒氣。
下午天敬就回來了,一一回稟打聽的事情:“五夫人下午去了店裡,小人瞧着應該是進了貨,還給店裡的夥計發了工錢。”頓了一頓又道:“下午就回了府,不過任三奶奶去了,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出來了,然後蔣府的蔣大嫂子到了,小人聽着聲音像是吵起來,蔣大嫂子出來的時候還由人扶着出了門!”
析秋微微頷首,五夫人和佟析言以及蔣大嫂子有接觸她也不奇怪,她點頭道:“辛苦你了。”
天誠笑着回了,轉身出門,突然又想起什麼來,回頭看着析秋有些不確定的道:“小人離開時,有個婆子從側門進了門,小人也沒在意,不過瞧着那婆子長相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婆子?”析秋坐直了身子,問道:“會不會是那個府中夫人身邊的媽媽?”
天誠也點着頭回道:“小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就是覺得可能是哪家夫人身邊跟車的婆子,曾經在哪裡見過有些面熟而已,剛剛猶豫着要不要稟了給析秋。
析秋也沒有在意,五夫人既然放印子錢,府中就必然有許多這樣的婆子來往,也不足爲奇。
說着話,恰好蕭四郎進門來,析秋迎過去,蕭四郎見了天誠也在問道:“在說什麼。”析秋就當着天誠的面回道:“我讓天誠去五弟的府上看了看。”
蕭四郎眉梢一挑,看向析秋問道:“怎麼去打聽五弟的事兒?”
天誠見他們夫妻說話,便行了禮退了出去,析秋在蕭四郎對面坐下,就將五夫人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當初蔣士林拿的印子錢就是她放出去的,這件事可大可小,也不知道她能做出什麼事兒來,我便留了心格外在意了些。”
蕭四郎聽着就擰了眉頭,露出不悅的顏色來:“她店鋪田莊也都有收入,當初分出去的銀子也夠她和老五過一輩子的了!”顯然對五夫人放印子前的事很不滿。
“這件事也不知道五爺知不知道,您看,要不要和五爺商量商量?”
蕭四郎放了茶盅,慍怒的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你別管了,明天我去找老五說一說。”析秋怕他又對着蕭延庭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蕭延庭憋了委屈回去又和五夫人一通吵打,鬧大了也不好看,就勸着道:“您也別罵五弟,這件事我看他也不定知道,只要五弟妹收了手也就罷了。”
蕭四郎目光頓了頓,沉默了片刻還是依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第二日見了蕭延庭,還是忍不住一通罵,蕭延庭聽到五夫人放印子錢的事也是震驚的很,心裡發虛垂着頭也不敢說話,等蕭四郎說完他回了府,果然和五夫人就吵了起來。
五夫人氣怒交加,指着蕭延庭就罵道:“你一時買張字畫一時買支羊毫的,還三不五時和狐朋狗友的去花天酒地,我若不放利錢出去,這個家早就倒了!”
蕭延庭擰了眉頭怒道:“當初分家出來娘給的錢夠我們花一輩子,就是你什麼也不做我們也餓不死,你不用拿這個話來匡我,你掙的錢去了哪裡你自己清楚,每個月送去通州的錢比我們一家人花銷的還要多吧,這些事我就不說你了,可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若是傳出去你讓我面子往哪裡放?”
“呵!”五夫人拍了桌子回道:“你還當你是侯府的五爺呢,我告訴你你早就不是了,你顧忌你的面子侯府的面子,他們什麼時候管過你?整日裡往自己臉上貼金。”
蕭延庭被她的話氣噎了半天,站起來就將桌上茶碗瓷碟揮在了地上,噼啪作響一片:“你怎麼就沒有良心呢,晟哥兒這幾年難道是你養着的,你什麼時候管過他,整日裡就知道在外頭拋頭露面,你出去瞧瞧,哪家夫人像你這般不知廉恥。”
“你!”五夫人撲過來:“我沒有良心,我看是你纔沒有良心,我辛苦操持家裡,你竟然還說我不知廉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夫妻兩人又是一通打鬧,晟哥兒站在門口臉色一沉,扭頭就跑回了侯府。
五夫人氣的又哭又叫,便想到沈太夫人的話,她咬牙切齒的對蕭延庭道:“你不忍就休怪我不義!”說完,拼命的將蕭延庭推出房門:“你給我滾!”關了門就嗚嗚大哭起來。
天誠匆匆忙忙的回了內院,析秋正陪着炙哥兒在散步,驚訝的看着他,問道:“怎麼了?”
“夫人,小人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那個婆子了。”天誠有些激動的說完,析秋聞言一愣,才明白她說的哪件事,遂問道:“嗯,你說。”
天誠頓了頓就道:“那婆子是沈府裡的跟車婆子,有次沈夫人來府裡就是她在外院跟車來的,有兩年了小人也只見過一面,所以當時就只覺得眼熟,一時沒有想起來。”
沈府的婆子,怎麼會去找五夫人?
析秋面色漸漸沉了下來,五夫人在外頭交友極廣,但也只限於京中一些小戶,婦人之間來往較多,功勳之家因爲藤家的事情,一向和她不大走動,又因爲五爺本就是庶出的,說起話來還是隔着一層的,她什麼時候和沈府又有來往的?
“你仔細去查查,那婆子找五夫人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事情牽扯到沈府,她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天誠應是:“小人知道了。”轉身又疾步走了出去,炙哥兒拉着析秋,問道:“是大哥家裡出了什麼事嗎。”析秋搖着頭笑道:“是,不過是小事!”說完母子兩人又去散步,炙哥兒邊走邊問道:“娘,還有多久纔開館?季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季先生年前回鄉過節去了,析秋給了他一個半月的假期,算算日子也快回來了。
晚上天誠回來,回析秋的話,恰好蕭四郎也在,便仔細回道:“小人打聽到了,那婆子一共去了兩次,頭一次是十八那日,就是蔣大人去世的那天下午,五夫人還上了婆子的馬車,馬車在城裡繞了幾圈就去了沈府,在沈府裡待了一個半時辰纔出來的。”說着一頓又道:“不過具體說了什麼小人沒有打聽出來。”
析秋和蕭四郎對視一眼,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五夫人怎麼會私下裡去和沈府的人接觸,析秋道:“已是很不易了,辛苦你了。”
天誠不好意思的回道:“沈府趕車的婆子好酒……小人也是運氣好。”他們私下裡也會和各府趕車的,管事的有些接觸,親疏不同但各人的脾性底細卻瞭然在心,俗話說欺上不瞞下,不論大小的事情,這些人都看在眼中可能比主子還要清楚。
“你去吧。”蕭四郎端了茶垂了眼簾,天誠應是退了出去。
析秋滿心的疑惑,難道沈夫人也在五夫人那邊放了錢?沒有別的解釋,藤家的產業還在沈氏手裡,五夫人不恨沈氏已是不錯了,怎麼還能和他們來往呢。
不過顯然這個理由也是站不住腳的,以沈夫人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做這樣失臉面的事情。
她看向蕭四郎,問道:“四爺,這些朝堂之中有什麼事嗎?”
“聖上下令自五月起加賦漁業稅,旁的倒也沒有。”
漁業稅的事情對沈氏是個不小的衝擊,可並不影響大局,沈太夫人和五夫人到底說了什麼,想做什麼?
她低頭喝着茶,慢慢的啜着將各種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猛然的,她就想到二夫人的事情:“宣寧侯府主母的位置一直空缺無人,他們找五弟妹會不會是因爲這件事?”
蕭四郎眉梢一挑,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有這種可能。”析秋不等他說完,便又道:“依妾身看,不管他們是不是這個打算,我看二嫂的事情還是早些處理的好,免得夜長夢多生出旁的枝節來。”
“嗯。”蕭四郎點了點頭,就道:“我讓人去請二哥過府,和他商量商量。”
晚上蕭延亦便過了府,蕭四郎直接請他進了內院,當着析秋的面和他商議二夫人的事:“既然山東那邊你也安排好了,不如明天就派了人出去報喪吧!”
蕭延亦目光頓了頓,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看了眼析秋又朝蕭四郎看去。
蕭四郎就將五夫人和沈氏的事情與蕭延亦說了一遍:“正如析秋所言,即便沈氏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也要早些解決了這件事,免得夜長夢多。”
當初二夫人是沈姨娘送出府的,沈太夫人是定然知情的,她這麼長時間沒有拿這件事做文章,只是因爲朝中的讓她無暇分身而已……現在皇后在病中,沈氏又斷了雙臂,她們必然會在別的事情上還擊,而通過這件事打擊蕭延亦,卻是一個最省時省力也最直接的辦法。
蕭延亦微微思索了片刻,點頭道:“我回去和娘商量一下,若是沒有意外,明天便派人出去報喪。”
蕭四郎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太夫人連夜讓人將蕭延庭夫婦找回府裡,審問五夫人去沈府到底爲何事,五夫人一時愣住沒有想到太夫人知道了這件事,卻是一口咬死了不說,只說有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門拜訪。
太夫人指着她怒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最好給我長點腦子,不要貪點小便宜,將自己命都搭進去了。”
五夫人垂着頭卻不認錯,她們早就被逐出府去了,什麼時候佔過府裡的便宜,嫁出來這麼多年,她也明白了,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還是自己的孃家。
太夫人逼問了半天得不出結果,怒着讓五爺帶着她回去:“以後晟哥兒就和以前養在我跟前,跟着你們這樣的老子和娘,定是要將孩子給養歪了。”
蕭延庭羞愧的半拖半拽的將五夫人帶回府去。
第二日一早,宣寧侯府意外的敲了喪更,報出二夫人去世的消息。
一時間滿城唏噓不已,當年風光一時的承寧郡主,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沒了!
五夫人聞言一怔,騰的一下自牀上坐了起來,問道:“報了喪?你確定。”她身邊的媽媽就點了點頭:“奴婢確定,這會兒侯府裡已經有人去奔喪了。”
五夫人就癱坐下來,她垂頭喪氣的穿了衣裳,又對媽媽道:“去備了馬車,我們去一趟沈府。”
媽媽應是,五夫人坐了車照樣在城裡轉兩圈,纔去了沈府。
等了半天的通稟,纔有婆子領着她進了門,沈太夫人高坐在上端着茶不冷不熱的看着她:“你還來做什麼。”
“太夫人。”五夫人笑着道:“我也沒有料到,他們早不報喪晚不報喪,卻趕的這麼巧。”說着一頓又道:“不過,現在我去辦應該也不算遲的。”
“不勞駕五夫人了。”沈太夫人淡淡說着:“這件事往後不要再提了,我若有事會讓人再去尋你。”
五夫人一愣,她們可是說好了,由她親口將二夫人的事情宣揚出去,到時候沈太夫人將藤家太倉和寧波兩個漁場還給她的:“那……漁場的事,您什麼時候兌現?”
沈太夫人驚訝的看着她:“什麼漁場?”
五夫人一驚沈太夫人果然不認賬了,她正要說話,沈太夫人已經端了茶:“送客!”
五夫人氣沖沖的被請出了沈府,她一出去沈夫人便進了門,問道:“娘,蕭家是不是察覺了什麼,所以纔會這麼着急的報了喪?”
“無所謂了,我本也沒有寄多大的希望,只是想在聖上出宮前拖住蕭四郎罷了,既然她們這麼做,就改日尋了時機讓皇后求了聖上賜婚便是,再說蕭延亦這次留在京中,我們還有時間。”沈太夫人說完,站了起來:“陪我去換了衣裳,我要進宮一趟,”
沈夫人應是上去扶着沈太夫人,沈太夫人走了幾步,忽然又道:“剛剛五夫人說要漁場,不如將太倉那間送給她……讓他們也熱鬧熱鬧。”
沈夫人目光一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兒媳知道了。”
奔喪之人絡繹不絕,析秋每日一早過去幫忙,太夫人也顯得有些失落,好在有婁老太君陪着說話纔算好些,蕭延庭帶着五夫人回來,讓五夫人幫着大夫人和析秋,太夫人怒着不留情面:“不敢勞動了她!”
正說着話,外頭有人回稟,說沈夫人送了祭品來,不一刻就有婆子進來給太夫人磕頭,太夫人讓人收了禮又給了婆子打賞,婆子就瞧見站在一邊的五夫人,笑着上前道:“五夫人,我們太夫人說你昨兒要的漁場,還是給了您吧,放在她手裡也成了擺設,給了您也不當物歸原主了。”
五夫人臉色就是一變,朝後縮了縮,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沈太夫人當着太夫人的面說起這件事情來,她小心的朝太夫人看去,果然見太夫人沉臉。
不但太夫人臉色微變,便是屋裡來的客人也是一臉的狐疑。
當着客人的面太夫人什麼也沒有說忍了下來。
晚上等送了客人,太夫人就罰着夫妻兩人跪去祠堂裡反省,蕭延庭封着五夫人的衣領,怒容滿面的道:“你說,你到底去沈家幹什麼了?”他都這麼大的人,娘還讓他來跪祠堂,全是拜這個女人所賜。
“妾身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過去竄門。”五夫人瑟縮了一番強撐着回道。
蕭延庭怒道:“你當我是小孩子呢,沈太夫人是什麼人,沒事她會和你來往,你當你是誰。”說着一頓又道:“你個敗家女人,哪天被她賣了都不知道。”
五夫人自己也很懊惱,其實她也生了猶豫,畢竟事情說出去壞了蕭延亦的名聲對她也沒有好處,所以她才猶豫了兩三日,卻沒有想到最後事情沒辦成還弄的一身騷,讓太夫人愈加的厭惡他,這次只怕是蕭延亦也厭上她了。
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借出去的錢沒有收回來,天天被人追債不說,還無緣無故惹了這件事,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延庭越說越來氣,自從娶了她進門他就沒過一天的好日子:“你說,你去沈家到底是去幹什麼了。”
“我說,我說。”五夫人垂着頭將自己去沈家的目的說了出來,又解釋道:“我沒有答應她,只說考慮幾日,真的,相公您相信我!”
蕭延庭急紅了眼睛,站起來一巴掌將五夫人扇倒在地上,他發了震怒:“你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她的話你也能信,你竟然還說考慮幾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壞了二哥的名聲,沒了宣寧侯府,你我就什麼也不是,你這個蠢女人!”說完又擡腳踹了她一腳。
五夫人跌倒在地上,又被踹蕭延庭踹了一腳,渾身痠疼的難受,她哭訴道:“我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不是沒有答應嘛。”
蕭延庭根本不聽她說話,想到太夫人看他時的眼神,他怒着揪着五夫人的頭髮拖着往外走:“你給我去和娘請罪,給二哥四哥請罪。”
“不要。”五夫人哭喊着:“我什麼也沒有做,爲什麼要請罪。”說完推開蕭延庭就往祠堂外頭跑,蕭延庭追過去想也不想一腳就踢在她的後背,五夫人一個沒站穩一頭撞在了門閂上,額頭頓時流了血出來。
他們夫妻大吵小打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哪一次吃過這麼大的虧,每一次都是她佔了上風,她捂着額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蕭延庭。
蕭延庭也愣住,他剛剛一時急火攻心,沒有想到會撞的這麼重,可轉念一想她做的事情,又覺得自己沒有錯,便故作氣挺着腰背道:“瞪着我作甚,你便是死了也活該。”可聲音還是弱了下去。
外頭的人聽到裡面的打鬧聲,便有人急急忙忙跑去回稟太夫人。
五夫人一點一點站起來,指着蕭延庭怒不可遏……
太夫人聽到婆子回稟,也是怒道:“隨他們去,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析秋正幫着擺碗筷,和大夫人就停了手裡的活,過來勸太夫人:“娘,他們夫妻都是衝動的性子,鬧起來都是不管不顧的人,不如將他們請回來吧,五弟妹經過這次事情肯定也知道錯了,算了吧。”
太夫人目光動了動,大夫人轉頭去吩咐婆子:“去將五爺和五夫人請回來。”
婆子應是而去,析秋就扶着太夫人起身:“家裡還在辦喪事,若真隨了他們去鬧,還不定能鬧出什麼事情來,不管弟妹去沈府做什麼,不是還沒出事嘛,您也別追究了,消消氣。”
太夫人嘆了口氣,就道:“我也不知做了什麼孽,千挑萬選的,就選了這麼個沒腦子的回來。”
析秋也嘆了口氣,卻能理解五夫人心中的打算,沈太夫人拿藤家的利益來誘惑她,五夫人自藤家出事後嚐盡了冷暖,想要起復藤氏也可以理解,只是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點。
大夫人也在一邊輕聲應着析秋的話。
太夫人終是消了些怒,正在這時外頭卻是傳來喧譁聲,析秋一驚和大夫人掀了簾子出去,隨即愣住,就瞧見蕭延庭由人扶着進門,額頭上掛着血跡,而五夫人則是人事不知的由四個婆子擡着進門。
“這是怎麼回事?”析秋趕忙幫着打起簾子:“到暖閣裡去。”又回頭吩咐紫薇:“快讓胡總管請了太醫來。”
亂糟糟的,蕭延庭和五夫人進了暖閣,五夫人被放在炕上,析秋檢查了五夫人的傷勢,身上淤青了好幾處,額頭上也破了一塊,又撥開眼簾看了瞳孔,她暗暗凝眉,沒有想到五夫人傷的這麼重。
這邊,太夫人沉了臉問五爺:“老五,這又是怎麼回事。”
蕭延庭垂着頭不說話。
旁邊就有婆子回道:“太夫人……祠堂的牌位都被打翻了,奴婢進去時她和五爺都被壓在下面了。”
“你!”太夫人指着蕭延庭說不出話,眼前一黑就被氣暈了過去,析秋趕忙將太夫人抱住,碧蓮端了茶拿藥過來喂太夫人,太夫人悠悠醒過來卻是靠在炕頭滿臉的失望,不再說話。
蕭延庭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來:“娘,孩兒知錯了。”
正在這時,蕭延亦和蕭四郎帶着太醫進了門,兩人在外面已經聽過事情的大概,這會兒見房裡的情景便已明瞭,蕭延亦吩咐太醫道:“先瞧病吧。”
太醫先去檢查傷情的較重的五夫人,撥了眼簾又探了脈,擰了眉頭對蕭延亦道:“應是傷了脾臟,傷情很重。”說完擦了手道:“老夫先試試鍼灸……”
五爺一怔,驚怔的擡起頭來,滿臉的緊張:“什……什麼意思?”
太醫就搖搖頭,道:“頭上的傷倒不算重,可是身上有幾處傷的頗重,肋骨也斷了一根……”
析秋嘆氣,希望只是斷了肋骨,沒有真的傷及內臟。
夫妻兩人打架,怎麼就鬧的這麼嚴重,她失望的朝蕭延庭看去,也是說不出話來。
析秋忙了一夜,又是伺候太夫人,又是給五夫人熬藥幫蕭延庭換藥,天亮了府中又來客人奔喪,一連幾日都歇在侯府裡沒有回去,炙哥兒和敏哥兒也無暇照顧,直到停靈七日二夫人棺槨移去法華寺中,纔算歇了下來,等在寺中停了四十九日到時候直接從寺中葬去蕭氏的陵園。
五夫人還是沒有醒,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絲毫沒有反應,五爺只得將人擡回府裡去,自己日夜伺候在側。
析秋嘆了口氣,和蕭四郎道:“怎麼也沒有料到,他們夫妻打架,竟是鬧到這樣的局面。”說着一頓又道:“就是可憐了晟哥兒……”
蕭四郎沒有說話,顯然也對蕭延庭很是不滿。
“明天炙哥兒就要開館了,四爺早點去休息,明天拜師還有許多事要做。”析秋說完也放了茶盅站了起來,夫妻兩人都被這幾日的事情鬧的筋疲力盡,兩人各自梳洗了便歇了不提。
第二天炙哥兒和坤哥兒以及佟析環拜了師便在外院正式開了館,又正逢佟析硯生辰,析秋便讓春柳送了禮去周府。
半個月後,佟全之介紹的拳腳師傅華師傅便進了府,因爲他本是京城人士,不用析秋安排住宿,每日卯時到府裡來陪炙哥兒練一個時辰的基本功再出府,下午未時再進府練兩個時辰。
這樣一來也不耽誤炙哥兒的功課,只是炙哥兒有些辛苦。
析秋怕他太累上季先生的課會不認真打瞌睡,偷偷去外院瞧,卻是瞧見炙哥兒認認真真的坐在那邊聽課,她總算是放了心,也就不再約束炙哥兒學武的事情。
二月底,府試開考,蕭四郎親自送佟敏之去的考場,三日後放榜,他高掛在第八名,佟敏之不驕不躁日日在房裡看書,隔了十日的院試意料之中的順利,放榜的那日析秋早早讓天誠去看,臨近中午天誠跑回來,笑着道:“夫人,七舅爺是第三名。”
“真的!”析秋笑了起來,立刻讓岑媽媽準備了車,親自回了佟府,江氏見了她也很高興,笑着道:“我昨天還在說,七弟過院試不成問題,卻沒有想到他竟是考的這麼好。”
“您別誇他,回頭他該驕傲起來了。”析秋抿脣輕笑,和江氏一起去了外院,佟敏之手中依舊拿着書在看,江氏道:“七弟,你不去找朋友慶祝,怎麼還待在家中。”佟敏之放了書,笑着道:“父親說不過是秀才,待他日金榜題名慶祝也不遲。”
江氏和析秋對視一眼,也不知該喜該憂。
時間過的極快,轉眼之間便到了聖上出行的日子,析秋幫蕭四郎和敏哥兒收拾好了行禮,不放心的叮囑道:“路上一切小心,尤其是吃食,忌吃生冷之物,包袱裡我放了許多的乾糧,若是餓了記得吃些充飢。”
蕭四郎失笑,回析秋的話:“聖上出行,一天不過二三十里的腳程,每一處落腳之地早已經安排妥當,到時飯菜早已備好,你不用擔心。”
“帶着總比沒有好,您是沒事,敏哥兒還在長身體呢。”說完遞給吳中:“照顧好你們主子,不能見了好玩的有趣的就一味顧着玩了,可記得。”
吳中和二銓紛紛點頭應是。
析秋還是不放心,還想說什麼,敏哥兒就挽了她的手臂,笑着道:“母親,您就放心吧,我長大了會照顧自己,再說還有父親在,不會有事的。”
析秋嘆了口氣,又轉頭叮囑岑媽媽:“靜柳姐配的藥包好了,雖說有太醫跟着,可身邊有藥材備着總不是壞事。”岑媽媽笑着應是:“已經裝上車了。”
“那去娘那邊吧。”析秋一手牽着敏哥兒一手牽着炙哥兒,就和蕭四郎出了門先去了侯府給太夫人和蕭延亦告別,太夫人又是一通叮囑,父子兩人一聲不吭聽着。
等到了時辰一家人又坐車回府,析秋問蕭四郎:“怎麼聽說聖上臨時留了沈季在京中?”
“嗯。皇后身體未康復,聖上不放心,便留了沈季留在京中。”蕭四郎說完析秋凝眉又問道:“宮中幾位娘娘隨行?”
蕭四郎抱着炙哥兒在膝上,摸着兒子的頭,道:“樂貴妃和瑩貴人隨行。”
留了雯貴妃在宮中啊,析秋挑了挑眉。
馬車經過長街時,街面左右已滿滿站了許多百姓,等着聖上駕臨一睹聖顏,熱鬧非凡。
等他們到了府裡,岑媽媽已經將兩輛馬車悉數收拾好了,蕭四郎看着怔了怔沒料到析秋竟收拾出這麼多東西,不過質疑歸質疑卻是沒有說出半個不字,帶着敏哥兒按析秋的要求棄馬坐車了,析秋站在車邊叮囑敏哥兒:“父親隨行定有許多事情,你一個人的時候就將二銓和吳中喊來陪着你,平時歇下來也不能隨意走動,可明白?”
“母親,我記住了。”敏哥兒紅了眼睛:“您和炙哥兒在家多保重。”又看着炙哥兒:“照顧好母親。”
炙哥兒點頭:“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娘。”說着朝蕭四郎揮手:“爹,你要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蕭四郎點頭:“放心。”
“走吧,回頭聖上他們該出城了。”說着吩咐趕車的:“走吧。”
馬車便嘚嘚行了起來,析秋牽着炙哥兒,看着蕭四郎和敏哥兒越行越遠,她揮着手眼淚也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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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啥米呢,不說了,你們懂得~!羣啵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