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媽媽看向薛寧。
薛寧示意她繼續,轉頭同趙氏說道:“母親,這莊子裡,也不是什麼都有。我們這一家子都沒有去住過,怕是有些地方不方便。反正這來回有馬車呢,何況這梅瓶不是很值錢嘛。如今府裡都是小丫鬟,我也擔心鍾媽媽若是不在,會不小心被人打碎了。這可是爹爹最喜歡的一對.....”
提到五老爺,趙氏紅了眼睛,也沒有再提起不帶梅瓶這些的話題。
鍾媽媽見狀,就開始帶着人把能帶走的都打包帶走。
正院的動靜不小,薛寧回到自己的院子沒有多久。
就看見青英也回來了。
“陳姨娘那邊還好嗎?”
青英道:“姑娘放心,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只是陳姨娘覺得燥熱地慌......”
沒等青英說完,薛寧就說:“桂花,讓那冰窖的再送兩個冰盆給陳姨娘。”
桂花應是,順便帶了月季離開。
薛寧走到桌案前坐下,拿了一支羊毫無意識地出神。
青英走到案邊,動手研墨。
好一會兒,見薛寧依然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青英想了想,輕聲說道:“陳姨娘問我太太那裡.....”
薛寧側頭盯着青英看。
青英被看地心裡有些發毛,不自在地低下頭。
薛寧輕笑一聲:“母親身子不好,挨不住酷熱。先送她去郊外的莊子裡避暑,陳姨娘若是也想去的話....那還要等一等。祖母和我也是要去的,只是府裡的事情還要安排幾天。”
“那我去問問陳姨娘....?”似乎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對,青英解釋道:“姑娘讓我看着陳姨娘的吃穿用行,這幾日下來發現這有了身子的人果真是辛苦。”
“嗯。”薛寧淡淡地應了一聲。
青英咬了咬脣,張了張嘴道:“姑娘,要不我回來伺候你。讓桂花去陳姨娘那裡。”
“怎麼了?”薛寧奇怪地擡頭。
青英乾笑一聲:“這不是好些日子沒有在姑娘身邊伺候着了,我都有些不習慣。桂花她...”
“我說什麼事情呢。”薛寧放下羊毫筆,啞然失笑道:“你是我身邊的人,桂花到底纔沒多久,沒有你穩重。陳姨娘的身子如今是府裡最精貴的,讓桂花或者月季丁香她們去,我哪裡能放心。若不是身邊沒有其他能用的,我也不會把你派了過去。”給陳姨娘安排的那兩個丫鬟反而不如青英讓她接受。
“桂花....桂花也是不錯的。”青英道。
薛寧笑了笑:“這個我是知道的,但到底差了點。真希望日子快點過去....也好讓你回來。”
青英得到滿意的答案心裡高興。
“那我去陳姨娘那看着。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未來小主子的。”
“好啊。”薛寧笑着點點頭。
目送青英出去之後,薛寧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
趙氏是在當晚就帶着鍾媽媽出城去的,薛寧不放心又請了上次趙元朗找的鏢師一路護送。
趙氏無奈地埋怨道:“就那麼一點路,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可是祖母的意思。”薛寧把責任推給了丁老夫人。
趙氏對丁老夫人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何況她也不是真的埋怨,只是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是去修養幾日,馬車就四、五輛。府裡的家奴也是一半被派了出去,又加上數名鏢師。
這日頭依然酷熱,趙氏和薛寧均擔心丁老夫人的身子,沒有讓她出來送行。
趙氏離開之後,薛寧徑直去了丁老夫人那。
薛寧到的時候,丁老夫人正在念佛。
薛寧原本是不相信這些的人,顧而以前每每見到丁老夫人跪在神像前,都會走開,覺得無趣地緊。不過如今聽着那模糊又清晰的呢喃聲,心裡暗藏着爲了不讓母親發覺的焦躁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次的事情,又倉促,但是也不敢大肆動作。這府裡面在盯着薛寧一家的人不少,若是薛府裡的人一起出城,難免不會引起躁動。這府裡的人也不都是傻的,薛寧這裡都聽到風聲了,他們那邊或多或少也是肯定聽到一些了。只是出於對官府的信任,才按兵不動。但這種事情往往是有一就有二,若是看到薛府大肆出城,怕是其他人也會跟着行動。如此一來,這武寧府的騷亂怕是會提前。
那些馬車也沒有真的帶走什麼府裡的多少東西,除了那梅瓶也就一些私軟。畢竟就算是有鏢師在,若攜帶貴重物品那不是喊人去打劫嘛。
“你母親走了?”丁老夫人安置好手裡的念珠,起身說道。
那念珠正是薛寧從無念大師的那木屋裡拿來得,想着是得道高僧的就轉手交給了祖母。
薛寧回過神來,忙上前去扶。
“嗯,已經讓人送過去了。”
“那些東西呢?”
“祖母放心,王媽媽已經去安排了。”
丁老夫人蹣跚着腳步走到塌邊,薛寧扶着她躺下拿起美人錘。方纔跪了一段時間,祖母的雙腳應該是發麻了。
“按我的意思,你應該跟你母親一起離開纔是。”丁老夫人雙目複雜地看着面前嘴角淺笑一臉安逸絲毫不見緊張的孫女。
“祖母在這呢。”
丁老夫人嘆了一口氣。
她在,所以孫女捨不得離開。這一句話,就讓她接下來所有準備相勸的話都說不出口。
“祖母....”薛寧見丁老夫人還在猶豫,笑笑說道:“事情還沒有那麼嚴重呢,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更何況,咱們還是有時間的。”
其實不是的,這事情必然是會發生的,那些人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薛寧按捺住心底真正的想法,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表露出來。不然祖母肯定會強逼着自己馬上離開武寧府。但是薛寧怎麼可能願意離開祖母不管呢。若是祖母肯走,那也就罷了。正是因爲祖母不肯走,怕全部離開,惹來事情提前發生,反而影響甚大,纔要留着府裡。按薛寧的心思,別人又關自己什麼事情,能保護好自己府里人已經是不容易了。
可是那麼多年,薛寧哪裡會不瞭解丁老夫人的性子。
知道自己的話若是說了出口,必然引得祖母勃然大怒,最後必然也只會想着法子把自己送走罷了。
薛寧的話讓丁老夫人安心了幾分,笑着說道:“也許你說得對。”
其實我說得都是錯的。薛寧勉強笑着說道:“祖母,我記得咱們府裡應該還有不少糧食吧。”
“嗯,府裡規矩一般都會留一年的米糧,等來年賣了舊的,再存着新米。”丁老夫人說着說着,皺眉問道:“怎麼了,你是有什麼主意?”
薛寧道:“父親去世了,府里人都傷心。慶幸陳姨娘竟然有了身子,這是老天垂青我們呢。不讓咱們一房人馬上絕戶。”
丁老夫人看了薛寧一眼:“就依你吧。”
武寧府的縣衙夫人夫家姓丁,同薛寧的祖母丁老夫人有着很遠很遠但是若說起來也是有宗親關係的。五老爺還在的實話,丁夫人就曾三番四次上門。等五老爺走了之後,倒沒有像別的人從此消失在薛府門口,反而熱情地派了人過來探望。
當然在薛寧看來,丁夫人本人沒有來,派了下人過來,根本不費什麼事情。但的確好感度要比那些馬上見風轉舵的人來得好。
丁夫人聽到下人說是薛府的人來訪。
“太太,這薛府的人怕不是.....”不怪紅兒有別的想法,如今薛府一個男丁都沒有,以前從來都不上門的,這個時候巴巴的讓人上門。
紅兒以前就被丁夫人派了幾次去薛府。
只是當時的丁老夫人和趙氏態度都淡淡的,其實這也完全是正常,紅兒不過是一個丫鬟,這身份上一個主人一個下人,丁老夫人和趙氏她們怎麼可能放下身段去討好巴結。
“去請了人進來。”丁夫人想了想說道:“態度好一點。”薛府再沒有男丁,可還是曲陽薛氏一族的嫡支。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丫鬟的想法,這武寧府裡哪一個見了縣府夫人身邊的丫鬟不是態度恭敬。偏偏紅兒在薛府吃了虧。
丁夫人吩咐,紅兒勉強笑着出去請了人進來。
“你是....”
丁夫人去過薛府幾次,但無論是丁老夫人還是趙氏那裡都沒有見過這個人。
“丁夫人,小的那口子叫王貴。老太太讓我來給夫人送一封信。”王貴家的從懷裡掏出一封用蜜蠟封死的信封。
丁夫人見狀親自接了信,又對紅兒使了眼色。
紅兒不情願但還是老實地道門口守着。
丁夫人沒有先看書信,反而問道:“你們老太太可好?薛夫人的身子怎麼樣?我這府裡事情多,一直都沒有抽出時間去薛府看看。”
從前時間能抽出來,現在卻是不能?王貴家的心裡嘀咕了幾句,但因爲來之前被薛寧特地敲打過,面上恭敬地說道:“老太太如今身子不錯,太太則是出了城去莊子裡避暑了。”
“哦....”丁夫人心神一動:“那你們姑娘呢。”
“姑娘自然是在府裡。”
丁夫人沒有再問,而是撕開信封看了起來。
期間,王貴家的微微垂頭,恭敬地站在一旁。
好一會兒,聽到丁夫人說:“好久沒有去見老太太了....”
“夫人能去,老太太定然會很高興的。”王貴家的說道。
“是嗎?你倒是清楚。”
王貴家的一聽汗水不自在地流了下來,這些都是姑娘說過的,只是她也知道不能這麼直白地和丁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