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處,有專門的崗哨,登記了陳蓉和張晉的身份。
而在三人眼前的,是鎮國府的新軍大營,幾日之前,鎮國新軍就已經搬遷至此了,一切都是全新,校場極大,附近有專門的明倫堂、講武堂,幾棟大樓之外,便是連綿的營房也是磚石的結構,都是五層樓,裡頭開闢出一個個房間,足足十幾棟,足以容納三千人居住。
除此之外,還有專門的武庫,有專門儲存火藥的庫房,便連飯堂都是全新的,規模亦是不小,整個營房用兩丈高的高牆圍住,只容一處出口,崗哨處有專門的崗亭,記錄過往人員的信息。
陳蓉和張晉看得好奇,而此時已到了上午,在校場上,已經看到鎮國新軍在整齊劃一地操練着了。
不過讓人感覺最惹人注目的是,在校場不遠,有一個專門開闢出來的靶場,只是暫時無人在那邊操練了。
六百鎮國新軍,皆是穿戴一新,依舊還是身穿着板甲,不過各自手中卻不再是鋼矛,現在的鋼矛已經全部回收,只作爲新兵操練之用,試製的步槍現在只有數十條之多,現在雖在生產,進度卻並不高,一方面是良品率低,另一方面則是需要給匠人們一個熟悉的過程,所以不敢全力生產,可是替代的步槍模具卻已經分發了,每個人都拿着‘步槍’,紛紛平舉,卻是保持不動。
看着這六百人呆若木雞,動作一致的樣子,陳蓉看得出神,他以爲傳說中的鎮國新軍操練起來勢必是鑼鼓喧天,至不濟也該隔三差五喊殺幾句,帶着漫天的殺氣。
而事實卻令他意想不到得下巴有點掉下來。
就這樣簡單嗎?
陳蓉便和張晉擠眉弄眼起來,若是如此簡單,那豈不是自己和張晉也可以練兵了?
張晉站得累了,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索性就蹲在校場外的沙地裡看。
葉春秋自然放任他們,只告誡他們不可影響操練,便去了鎮國新軍的講武堂裡暫歇。
於是張晉和陳蓉看到了一個很詭異的現象,原以爲這樣呆若木雞的操練只是幾炷香,可是時間漸漸過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天……
瘋子……
張晉已經昏昏欲睡了,他很願意舒服滴躺在沙地裡睡上一覺,而至於一開始所想的文章,卻令他頭痛。
怎麼寫呢?來之前他覺得身爲張舉人的自己,勢必要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來,少不得要潤色幾筆,什麼高牙大纛、鉤爪鋸牙呀,又或者是鼓角齊鳴、士氣如虹呀。
可是……
張晉有種欲哭無淚的難過,他所想好的這些詞語,似乎都和鎮國新軍不沾邊。
他只看到一羣人如雕塑一樣,每一個人平舉‘步槍’,永遠保持一個姿勢,而今烈日當空,眼看初夏就要到了,天氣炎炎,張晉自覺得自己莫說是站在這裡紋絲不動,便是讓他坐在這裡,都覺得有些難受,可是……他所見到的,卻是一個個堅韌不拔的身姿。
倒是陳蓉,漸漸地看出了一點端倪,一個多時辰了啊,居然還紋絲不動,他分明看到許多人的頭盔下,汗如雨下的順着盔沿滴答答的落下來,汗水落在身上的板甲上,銀光閃爍的板甲竟是留下了一道道汗水滑落的溝壑。
他甚至看到,有飛蟲在這一個個渾身汗臭的人之間穿梭,可是……依舊沒有人動彈。
穿着板甲的人有兩種,一種頭盔上插着花翎,另一種則是一根雞毛,似乎有所區分,想必那鮮豔羽毛的,就是‘武官’吧,可是在這裡,無論是官是兵,竟都全副武裝,皆是起碼負重着三四十斤,卻還手擡起來,做着射擊的動作,陳蓉看得不禁咋舌。
“陳兄。”張晉終於忍不住地道:“還沒到正午嗎?我看哪,這文章可是寫不下去了,無法動筆啊,莫非要說,今日入營,見鎮國新軍操練,乃列爲五隊,皆凝立不動,呆若木雞嗎?”
“噓,別說話。”陳蓉卻是收起了平日跟張晉嬉笑的心情,表情很是嚴肅,像是怕打擾到那些在全神貫注操練的鎮國新軍,甚至故意壓低了聲音,纔對張晉繼續道:“你覺得輕巧,不妨去試一試,當初我讀書的時候,家父爲了都督我的功課,責罰起來,便是讓我立幾炷香的,你真以爲只是站立有這樣輕易?莫說他們身上負重,還要平舉起火銃來,便是讓你不着寸縷,只這樣站着不動,別說一個時辰,便是半個時辰,你都要生不如死。這鎮國新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邊說着,陳蓉的臉上浮出了欣賞和敬佩之色。
張晉一軲轆地翻身起來,不以爲然地道:“哪裡的話,我這就站你看。”
他果然站着不動了,開始很輕鬆,甚至帶着挑釁的樣子看陳蓉,可是隻過去了一炷香,便突然感覺到沉重了,兩注香不到,他感覺雙腿漸漸如灌鉛一般,彷彿已不再是自己的了,再之後,連三炷香都難以堅持。因爲在此之後,哪怕只是過去一個呼吸,都令張晉難以承受,身體的肌肉痠痛倒是輕的,最緊要的是這麼站着,汗水落下,便覺得有些癢,可不去抓,便開始奇癢難忍,只恨不得立即將自己癢處撓破。
張晉起先還有些不服輸,非要給陳蓉一點顏色看看不可,結果再之後,就恨不得殺死自己了,他覺得頭皮要炸開,身上每一寸,沒一處是舒服的,尤其是那雙腿,只想着手動一動,撓一撓身子便好,或者是腿動一動,只輕輕挪一步都可,還未到三注香,他便敗下陣來了,而後驚愕地看着那些依舊還在屹立不動,汗如雨下,卻已足足站了一個半時辰的鎮國新軍們。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居然感覺有一種森森然的感覺。
這些人……是瘋子吧。
絕對是!
張晉在發現這些鎮國新軍的可怕之處,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就難怪葉老弟平時倒還正常,可有時候卻總是莫名其妙地發瘋了,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啊,這特麼的是一個大瘋子帶出了一羣小瘋子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