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是在皇宮中開設的,賓客們推杯換盞,熱熱鬧鬧,卻又謹守着規矩,楚雲和李秀麗是另設一席,到底,也是體現皇權的特殊性。
酒至酣時,楚雲才忽然道:“適才有一事忘記說了,現在再說,會不會有些遲呢?”
李秀麗在一旁詫異地道:“什麼事?”
“既是過繼,自當改名換姓纔對,皇后以爲如何?”
楚雲這話說出來,那些推杯換盞的官員都停了下來,顯然,他們都有一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不說什麼風吹草動都能知道,但是這皇帝和皇后的交談,他們肯定是重點關注了的。
衆大臣聽到楚雲的這話都不淡定了,更何況是李秀麗,她表情僵硬地道:“陛下想要怎麼改?”
隨着李秀麗這句話說出來,氣氛彷彿都凝重了許多,大家都知道,這個皇帝,原本可是大夏的皇子,正因爲這個身份,又因爲這個聯姻的特殊性,很多事情都不怎麼好處理了。
若是一般的倒插門,兒子自然是跟女方姓,毫無爭議,但是,大夏七皇子和西川四公主的聯姻,算是開了先河,像是倒插門,卻絕對沒有人敢說是大夏的皇子入贅到了西川。
所以,李秀麗表現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聽憑丈夫做主的姿態,根本不像是其他的公主,在家裡地位高於丈夫。
既然是這樣,那這個孩子的名字,當然是要跟丈夫姓的。
在過繼之前,這小孩姓李,畢竟是李氏宗族的,姓李,名元吉。這名字楚雲聽了就很想吐槽了,你咋不乾脆叫李世民呢?
不過,在西川李家本來就是最大的家族,加上西川和大夏還是有所不同,在大夏,基本上不會有三個字的名字,權貴人家都是起的獨字。中間可能會有一個字,但是那是輩分字,是不能算的。
西川就恰巧相反,這邊的人,有身份地位的,名字都是三個字,這樣一來,其實碰巧撞到楚雲前世所知的名人並不奇怪,甚至楚雲只要用心去找,估計都能找到叫李世民的……
李秀麗擔心的是,楚雲會要求這個孩子改姓趙。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李秀麗都不好拒絕,但是,姓趙的話,西川的顏面何存?西川的皇族本來是李姓,現在改成姓趙,就像是西川已經歸附了大夏,成了某個王侯的封地一般。
這讓李秀麗怎麼能忍!
大夏的皇子,當一代皇帝沒多大的問題,但往後的繼承者,如果以趙姓爲宗族,這就不行了。
李秀麗想到這裡已經是滿心的殺機,原本她還因爲楚雲前些日子流露出來的眼神,而心生動搖,但現在,在國家面前,李秀麗不會顧念任何兒女私情。
她已經做好了楚雲提出要改姓趙之後她的反對說法了,最終的結果都料想到了,爭議擱置,容後討論。但是,李秀麗不會再給他討論的機會了。
然而,楚雲卻開口道:“朕積病日久,蒙諸位大臣厚愛,繼承西川國祚,然而,朕心中常常擔憂,這病體到底能撐多久,幸而皇后爲朕,尋一良子,若朕終己不能有所出,此子,當繼承大業,護佑西川江山。所以,朕給他其名爲繼業,衆位愛卿,可明白朕的心意?”
楚雲的這一番話,頓時說的人無言以對,並且讓那些想了很多的人,內心愧疚不已。他們都以爲陛下是利用這個機會,爲大夏謀奪好處,畢竟這位皇子,可是常說身爲大夏人,死爲大夏魂,沒想到,居然對西川,也有如此赤誠之心。
這番話,可以當成是託孤了。明明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卻還如此鄭重交代,看來皇上的身體,真的不大好了!
很多內心比較敏感,又容易被忽悠的大臣,甚至流出了感動的淚水,而李秀麗也是一臉錯愕。
她都準備好了腹稿,卻未曾想,事情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楚雲沒有提姓的事情,這叫做刻意忽略,不然,若是說趙家的孩子跟了別人姓,也有損大夏皇族的顏面。現在不提,以後就能假裝是忘記了,事實就是,這個孩子還是姓李。
“繼業,是個好名字。”
李秀麗應了一聲,她凝望着楚雲,很想要從楚雲的眼中看到什麼,然而,楚雲的眼中,只有釋懷和不捨。
釋懷,是交代好了後事麼?那不捨呢?
莫不是捨不得她?
李秀麗忽然產生了這一個想法,便再也揮之不去了。面前的這個男人,正是她選的丈夫,雖然他不能做別人家的丈夫都能做的事情,而且李秀麗也曾多次對他起了疑心,甚至想要弄死他,但現在,李秀麗發現自己可能下不了狠手了。
她的城府很深,自是不會讓人看出她內心的劇烈變化,面色如常地應下楚雲的提議,又非常端莊得體的和楚雲喝了一杯酒,一直到宴會結束,李秀麗都很正常。
楚雲也表現很淡定,即便是眼睜睜看着李秀麗喝下了有毒的酒,楚雲也沒有一點欣喜的神色。
他說了那麼多煽情的話,就是爲了和李秀麗共飲一杯,毒,就在酒中。楚雲也一起喝了。
當然,只有一種毒素。
只吃下一種,是不會生效的,但李秀麗卻是吃了兩種。她喝的酒,是和楚雲一個壺裡倒出來的,但吃的菜,卻是小柔端給她的。
儘管有人試吃,這毒也是防不勝防的。
所以,楚雲看着李秀麗,確實是釋懷和不捨,釋懷,是自己終於可以報仇了,而且,自己迴歸大夏的計劃,也總算是可以啓動了。
李秀麗死後不久,他這個身份,也會死去的,最遲,也不會超過一月。
楚雲早就是歸心似箭,現在還留在西川,也僅僅只是爲了給七皇子以及自己,報仇而已,之前的僞裝已經足夠了,“七皇子”隨時可以去死。再加上今天他也說了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過陣子他撲街了,西川的人,應該都能接受。
反正他是不是活着,影響都不大。
至於不捨,一想到這麼漂亮的一個妹紙就要被自己殺死,楚雲心中還是有些惋惜的……
李秀麗這會兒卻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中了劇毒,回到自己寢宮中,對着銅鏡,撫摸着自己的臉蛋,發了很久的呆。
李秀麗忽然想起,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和楚雲接觸的時候,已經是那麼自然了。雖然他不能做男人都能做的事情,但是,做一個丈夫,似乎很不錯。
想到這裡,李秀麗終於下定了決心,取消毒殺計劃。
既然楚雲已經自知活不了多久了,那麼,就讓他以丈夫的身份,壽終正寢吧,甚至,李秀麗還決定,要讓西川的名醫治療他,讓他活的更久。
但是,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須要處理了。
“出來吧!”
李秀麗忽然招呼了一聲,寢宮中的各個傢俱擺件後面,便走出了幾個穿着幹練的女子。
這些,便是李秀麗的護衛團隊了,除了明面上的,還有隱藏着的,隨時聽候李秀麗的調遣。
這會兒,小柔還靜靜地侍立在李秀麗的旁邊,看着李秀麗對着痛經臭美,心中美滋滋的想着,過了今夜,眼前這個女人的一切,都將要歸她所有了,想想,都還有點小激動呢!
但是,李秀麗忽然叫人,小柔整個人都懵逼了,房間裡面,什麼時候藏了這麼多人的!
儘管沒有察覺大禍臨頭,小柔還是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卻見李秀麗道:“給我拿下!”
那些女子便在小柔還懵逼的時候,一擁而上,將小柔抓住了。小柔用力掙扎,卻根本無法掙脫。
“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小柔一臉委屈地道,李秀麗卻冷哼了一聲,道:“我要做什麼,你真的不知道?”
房間裡面的其他宮女已經非常懂事地退出了房間,現在只有李秀麗的心腹屬下在,所以李秀麗完全不準備掩飾了,就算是有別人在,那也沒啥問題,呆會一起殺了就好。
見到李秀麗如此態度,小柔完全沒有想到,李秀麗是因爲想要取消計劃了,覺得不能再留下她了才決定殺了她,小柔只當是自己和楚雲合謀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小柔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毒藥,她知道李秀麗已經吃下去了,這個毒藥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不會當場爆發,但是藥石無救。根據藥性,只要再過一兩個時辰,李秀麗就要死翹翹了。
但是,在這之前,自己居然被李秀麗抓出來了。
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權勢富貴都將盡入手中,卻很快化爲虛妄,心態能不崩麼?
爲山九仞功虧一簣,小柔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帶下去,處理乾淨點。”
李秀麗冰冷地吩咐道,小柔頓時渾身僵硬,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真要被帶出這個房間,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現在,只有拖着到李秀麗毒發,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一兩個時辰,怎麼拖?
“殿下,給我時間,我可以研製出解藥啊!”
小柔哭喊着,一點都沒有之前在楚雲面前的強勢模樣,這說能研製出及解藥,自然是騙人的,反正,一兩個時辰之後,李秀麗就死了,到時候,雖然不能像計劃中那樣實現對李秀麗身份的僞裝,但趁亂逃走,應該沒多大的問題。
李秀麗聽到這個呼喊,頓時一愣,問道:“什麼解藥?”
小柔一聽李秀麗這麼一說,立刻就明白了,李秀麗還不知道她和楚雲的謀劃,但是,爲什麼不知道,也還要殺了她?明明交代她做的毒藥她還沒有交上去的!
小柔試探性地回答道:“前些時間,殿下要我做的毒藥已經做好了,剛纔我想到了解藥的做法。”
這是小柔在試探,李秀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毒了。
李秀麗不清不楚,卻覺得這毒藥對自己已經沒啥用處了。到今天,她已經沒有多少需要用到這個毒藥的地方了,再說了,她也看出來,小柔有想要利用這個毒藥來換區生存機會的想法。
所以,就算是做出來了,也不會輕易給她,索性,李秀麗懶得麻煩了,一揮手,便叫人帶着小柔走。
這個時候,小柔自然是清楚了,李秀麗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又怎麼會在意解藥,所以,她必須要讓李秀麗知道,自己是中毒了的。至於說出來,背叛了楚雲,小柔完全不覺得有什麼。
保命要緊啊……
“殿下,是陛下讓我對您下毒的啊,否則,婢子怎麼敢這麼做!”
先甩鍋,後解釋,小柔這一手操作玩的很嫺熟,這下,李秀麗終於無法淡定自如了,冷聲道:“你說什麼?”
小柔本來就保命心切,當然是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是如何與楚雲合謀的,說的清清楚楚,當然,她不會說是自己察覺到了危險,然後給了楚雲暗示,接着兩人一拍即合,牽手成功……
不對,是勾結成功……
她是說自己是在楚雲的脅迫下,被搶走了藥,還被逼着給李秀麗下藥,所以她一直在想着怎麼研製解藥。
這個說法看似和之前的謊言聯繫到了一起,天衣無縫,但是,有個致命的漏洞便是:爲什麼要研究解藥,而不是在下毒之前就跳出來呢?
所以,小柔表的忠心,一點用都沒有,李秀麗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虛假之處,然而,她卻不得不暫時放棄瞭解決小柔。
因爲,自己中毒了,只有小柔能解。
“放開她!”李秀麗終於下達了這個命令,小柔的嘴角總算是勾起了一絲微笑,只要她有機會掏出自己身上的毒藥,逃生也不是多難的事情。當然,要乘亂,等着李秀麗撲街了,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才行,不然,她朕沒辦法和這麼多護衛正面抗衡。
然而,李秀麗接下來的命令,讓小柔的表情頓時僵硬了。
“給我扒光了她!”
李秀麗說完,便對小柔露出了一個冷笑:“你以爲,你一身的毒術,我就不會防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