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通道是王家準備的,直通城外,主要作用是給王家作爲囤積物資的場所,也有逃生之便。
後來王家覆滅之後,那個當鋪自然是封存了,之後被收歸國庫所有,之後是怎麼解決的,楚雲也不甚明瞭,但楚雲料想,最多是將入口和出口封了,中間那麼長的一條几乎穿過整個京城地下的通道,想要堵上,工程量太大。
這可能就是楚雲能夠利用到的地方了。楚雲定了定心神,拿出筆墨,根據自己的印象,勾勒出當時他的逃亡路線。這件事已經過去太多年了,若不是楚雲過目不忘,也不可能記得住。
只花了半個時辰,楚雲便將自己的行進方向,和大致的距離按一定的比例,畫在了紙上。接着,楚雲拿出自己多年前未雨綢繆勾畫的京城地形總圖,再度細看了一番。
沒有實物,楚雲只能在腦海中建模,聯繫起點終點,楚雲耗時良久,才終於畫出了地下圖和地上圖結合的地圖。
楚雲不可能去從朝廷手裡拿下之前王家的那個當鋪,只要他敢出手,趙構難免會想到什麼。
現在,楚雲已經不能將趙構當一個瓜皮看待了,事關身家性命,楚雲馬虎不得。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他計算出通道的位置,就在自己家裡,以最短的距離,再挖出一道通向那個通道的地道。
有了這個概念圖,楚雲很輕鬆地就確定了施工方向。
是日夜,楚雲一把大火,將他原本的住宅,,連同原郡主府的部分宅院,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場大火當夜照亮了整個京城,趙構在睡夢中,被人驚醒,聽聞楚家走水,火勢驚天,頓時大吃已經。急急忙忙便派人去救火,自己也帶着人手,連夜出宮,趕到了現場。
當他到達的時候,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楚雲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但看上去並無大礙。楚家上上下下也聚在了一團,似乎沒有人員傷亡。
“這是怎麼回事?”
趙構沉聲問道,楚雲見到趙構,頓時面露恭敬的神色,施了一禮,道:“這是府中的下人的疏忽,不知何時打翻了燭火,如今天乾物燥,火勢便一發不可收拾,好在發現及時,沒有人傷亡,不想這火竟驚擾到了陛下,臣真是難辭其罪。”
楚雲將準備好了的說辭說了一遍,他現在面對趙構,宛如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並不存在一般,但是對趙構,未嘗不是禮貌而生疏。
趙構關切地話,頓時便堵在嘴邊沒能說出來。最終也不過是冷然道:“如此便好,這等意外,朕自然不會怪你。”
說完便對太監道:“此間事了,擺駕回宮吧!”
趙構就這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了,並沒有掀起多少波瀾,楚雲在他走後,也沒有多少表情變化。
這火是自己放的,楚雲硬是僞裝成了意外的樣子。
這時候,楚府中那些不得信任的普通下人早已被楚雲遣送走了,留下的,都是武蘊兒的心腹。
人少了很多,卻足夠安全。
一場火,將房子燒了個七七八八,但楚雲從不缺錢用。燒房子,當然是爲了建造房子。
一場大火之後,楚家開始大興土木,也沒有哪裡不對。
這便是楚雲打出的幌子,以重建宅院做個樣子,暗地裡施工挖地道。
這些參與挖地道的人,自然是不可能脫離楚雲的控制了,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楚雲也不會在他們挖通了地道之後殺人滅口,最多是監禁一段時間,等他安全撤離之後,會有人來解救他們的。
時間又這樣過去了,一日復一日,看着楚雲府上施工的禁衛也沒有少,轉眼一個多月過去,楚家的宅院,已經修復得差不多了,而楚雲也終於成功地打通了地道。
計劃沒有出現紕漏!
接下來,便是打通被封住的出口,這也不難,並且不會被發現,本來就是在一條河邊,而王家的事情也過了這麼多年了,還記得這條通道的人都不多,也就不會有人專門看守。
成功挖掘出了一條撤離通道之後,楚雲便開始了自己的轉移計劃了。
人當然不能一次性都走完了,只能慢慢來。
他和武蘊兒,得鎮守到最後。
追雲和輕雲,以及綠衣,便承擔了給楚雲等人打頭陣的作用。
他們是最值得信任的,而且楚雲覺得綠衣看上去怯弱,但是辦事很靠譜,便將一件信物交給了她。
那是當初,三皇子送給他的。
說來實在嘲諷,三皇子當初給楚雲準備的,便是他在東南暗中經營的勢力。不是他擺在明面上的東西,那只是一支船隊而已,三皇子之所以有那麼強的勢力,是他一開始便有了這樣的一支船隊。
這個船隊的作用就是給三皇子謀取錢財,對三皇子也是忠心耿耿。
三皇子在最後和楚雲說的,就是關於那船隊的一切。
不是什麼正經船隊,是靠走私發家的,能帶來足夠的財富,但這也是雙刃劍,若是被牽連了,楚雲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然而,楚雲還是接受了三皇子的饋贈。
也僅僅是因爲楚雲的不安感,他總想要有點什麼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這樣的一支走私船隊,如果遇到什麼變故,便可以將他遠送海外。
楚雲懷着這個目的接受了這支船隊,卻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需要用到這個力量了。
說來着實讓人感嘆,也讓人慶幸。
在三皇子死後,楚雲便已經讓人去聯繫過那邊了,得到的反饋也沒問題。
只是讓綠衣去,楚雲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這一次,不光是綠衣要離開,還會有大部分的娘子軍跟隨保護。
楚雲也陸陸續續補充了一點下人進府,工程已經完成了,就不用擔心下人的忠誠度了。
綠衣走後,楚雲便只需要等消息了,等那邊搞定了,楚雲便可以和武蘊兒一路東行,然後,大概會乘風破浪,遠走海外,再不回返了吧!
楚雲很慶幸,他和武蘊兒都沒有什麼大家族,武蘊兒雖然有家族,但都是可以捨棄的人,楚雲也相同,沒有太多的牽掛,當然是說走就走。
一個月後,綠衣那邊便送回了消息,一切順利。
收到這個消息,便代表着楚雲隨時可以準備離開了。
看着煥然一新的楚家,楚雲沒有多少不捨,內心卻充滿了感慨,對武蘊兒道:“你說,我們要再次建造一個這樣大的家,會需要多久?”
武蘊兒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不需要多久,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楚雲一愣,他發現自己被武蘊兒撩到了。
他更知道,武蘊兒這是發自心底的話,而不是甜言蜜語,只一句話,便讓楚雲感覺自己被幸福感包圍了。
是啊,就算他衆叛親離,失去了一切,只要武蘊兒還在,不就擁有了全部了麼?
他動情地看着武蘊兒,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楚雲正待低頭吻住武蘊兒,忽然便聽到太監唱名聲:“皇上駕到!”
楚雲頓時一驚,趙構爲什麼這時候過來了?
沒有多猶豫,他和武蘊兒聽到聲音,便去門口接駕了。
趙構一身龍袍,從鑾駕上,踩着太監的揹走下來,見到楚雲夫婦,便道:“你們這宅子,總算是修好了。”
楚雲也不知道趙構是什麼意思,這個房子早在一個月前就修好了,趙構莫不是在暗示什麼?
但他並沒有自亂了陣腳,答道:“誠如皇上所見,如今這宅子,總算是能讓人進來了。皇上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趙構聞言,頓時興致全無。
他現在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楚雲與他如此生疏,禮節上沒有什麼不對的,但越是如此,越是讓趙構知道,他和楚雲之間的裂縫,已經擴展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塹。
他是君王,君王的顏面,不容有失。
所以,他是不可能主動去哄着楚雲的,便很不客氣地接話道:“若是朕不恕你的罪呢?”
這話有點像是找茬,又有點像是開玩笑,然而,他們現在這種冰點的關係,是不適合開這種玩笑的,楚雲便道:“但憑皇上處置。”
趙構聽到這話便有了幾分火氣。你當朕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麼?
既然你自認處置,那便依你!
趙構冷聲道:“那便打你個三十大板,如何?”
武蘊兒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趙構,一副你要敢打楚雲我就敢打你的架勢,楚雲卻拉住了武蘊兒,接話道:“臣甘願受罰。”
趙構:“……”
本來只是如過場一般的客套話,如今竟成了這樣的局面,趙構聽到楚雲自願受罰的話,心中頓時悵然若失。
他和楚雲,竟至於有今日之情景。
其實,他今日本來是想和楚雲好好談一談的,他爲什麼要殺吳敬賢,他想做的事情,他想,楚雲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他錯了。
楚雲在抗拒他。
趙構也知道,是那天爭吵之後,楚雲心中還有心結,然而,他又何嘗不是。只是,如今他都願意退一步來主動找他了,爲何還是如此!
趙構握緊了拳頭,冷聲道:“來人,行刑!”
“誰敢!”
武蘊兒一聲怒喝,將楚雲護在身後,她身上雖然沒有兵器,做出這般有進攻慾望的姿態,自然是惹得趙構的護衛緊張起來,拔出刀劍,護在了趙構身前。
君臣之間,竟然如此劍拔弩張。
能拉住武蘊兒的,也就只有楚雲了。
趙構是不可能退讓的,所以只能是讓武蘊兒退下。
楚雲將武蘊兒拉到身後,看着趙構道:“臣,領罰。”
趙構聞言,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給朕重重的打!”
被楚雲制止,武蘊兒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楚雲被按住,三十大板,楚雲一聲不吭便受下了,武蘊兒將行刑後的楚雲扶着,冷冷地看着趙構,決然道:“皇上,今日之後,你便不再是我表哥,以後你再敢傷害楚雲,休怪我無情。”
“大膽!”
武蘊兒這樣威脅趙構,當時就引得趙構的那些部下大怒,居然威脅當今天子,是不想活了吧!
然而,武蘊兒還有更出格的事情,她一腳踢飛剛纔抓着楚雲的人之一,從行刑的人手中瞬間奪過大棒,揮舞之間,便將碰過楚雲的人,一人給了一棒。
武蘊兒第一次含怒出手,那幾人捱了一棒子,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了。
她竟然在趙構面前,這麼幹脆利落的殺了他幾個屬下,此舉和謀逆無異,楚雲頓時覺得蛋疼不已。
他再三忍讓,便是不想橫生枝節,原本,他們隨時可以離開的,如今,怕是難了。
但是,他也不會怪武蘊兒太沖動,夫妻兩人,有什麼罪責,便一起擔着便是。
大不了,便殺出一片重圍。
武蘊兒的槍在,京中沒有千軍萬馬,誰能擋她!
趙構卻沒有治武蘊兒的罪,也不回答她的話,便氣沖沖地踏上了鑾駕,沉聲道:“擺駕回宮,此地,朕再不會來第二次了!”
看着他離開,楚雲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能不發生武裝衝突最好。
他覺得趙構已經是瘋魔了,沒事到他家裡打他一頓,簡直是醉了。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趙構是在想什麼。
而今日發生的事情,也只是讓楚雲更多了幾分緊迫感而已。
他起初還以爲時間很多,如今,倒顯得有點迫在眉睫了。
還好,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了。
楚雲已經想好了,今日夜裡,便從地道逃走。
一路東行路上,楚雲自有把握逃脫追擊,。
他一開始可是做間諜的,又精通易容術,只要出了這京城,天下之大,誰能找得到他!
而另一頭,趙構回到宮中,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將乾清宮裡的物件一頓亂砸。
“朕到底做錯了什麼!”
趙構狀若瘋魔,宮人們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就算是被瓷器的碎片濺射到了,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趙構拳打腳踢着面前所有可以看到的東西,直到他看到那副一直掛在房中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