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爺正正式式地對着死者行過了禮,然後轉過頭來,嘆了一口氣,對夏薇說:“不管你相不相信,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另外一個人能象莫神醫一樣得到我絕對的信任。我知道你的醫術只不過學得了莫神醫的一點兒皮毛而已,但是就是這一點皮毛,恐怕比起普通的人來說,也足可算得上是非同小可了……唉,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起就到我那裡任一個兼職吧。嗯……就做臨時的醫生好了,平時上學時你不用去,只在我有需要的時候替我做一下身體檢查就好了……至於待遇方面,等一下讓阿豪和你詳談吧……”
夏薇聞言並沒有如陳三爺預料的那樣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隨後就低下頭去,對陳三爺的邀請好象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的興趣。
陳三爺見狀微微愣了一下,只得苦笑了一下,然後向後退了幾步,靜靜地等待着葬禮的正式開始。
今天的這個隆重的葬禮實際上都是由陳三爺手下的人一手操辦的,由於有陳三爺出面,儘管珠洲的很多大人物根本就不知道莫一凡是何許人也,但仍然還有一些想拍陳三爺馬屁的人屁顛屁顛地跟着趕了過來,裝模作樣地對着莫一凡的遺體行禮致敬,然後就聚到陳三爺的身旁,一邊看着陳三爺的臉色,一邊低聲巴結着。
葬禮定在八點十分,等到八點剛過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珠洲市大大小小、白道的大人物不下數十名,另外還有數百名曾經被莫一凡親手治好了奇難雜症的患者聞迅之後也敢了過來,這些人對莫一凡是真的很有感情,眼見着自己的病在莫神醫的聖手之下神奇康復,而神醫本人卻永遠的與世長辭,這些人看到莫一凡躺在水晶棺中的那副清瘦的面孔,無不真心的流下淚來。
一時之間,整個兒火葬場差不多全都被來給莫一凡送行的人給擠滿了,害得火葬廠的領導還以爲是哪位市裡的領導病逝了呢,過來好生慰問了一番,並且當衆宣佈免除了大部份的費用。等後來他終於打聽出來死者原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生時,頓時驚得眼珠子差點彈到地上去,但是剛纔說出去的話卻已經無法收回了。
時辰已到,主持葬禮的司儀在悲壯的音樂伴奏下開始沉痛地誦唸死者的豐功偉績時,當然了,他所說的差不多都是些慣用的套話,聽起來好象把死者誇得天上少有,地下難尋,好象少了此人地球都會停轉似的,可是細聽之下,主持人又好象根本什麼都沒說。
那些大人物們自然不覺得怎麼樣,可是那些受惠於莫一凡的患者們卻是越聽越怒,感覺主持人用這些不鹹不淡的話來頌揚莫一凡,簡直就是對莫神醫莫大的污辱,有些性子火暴的人不等主持人說完就開始斥責起來,隨後羊羣效應開始發生,數百人一起針對起主持人起鬨,更有幾個能言善辯的躍躍欲試,恨不得自己上臺去,把莫一凡的真實事蹟公諸天下,讓每一個人都知道莫一凡的醫術醫德是如何的了得。
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尖叫響起,一直跪在水晶棺旁的夏薇突然跳了起來,死命地用雙手去扳那水晶棺的棺蓋。
那水晶棺其實就是用厚實的玻璃磚粘成的,那棺蓋看起來沒有多大,卻相當的沉重,夏薇畢竟是一個女人,一個人又哪裡推得動,但是她此刻卻好象着了魔似的,緊緊咬着牙關,用手扳不動就用肩膀去頂,終於將棺蓋頂開了一個縫隙。
“小薇,你幹什麼?快……快住手……”
雖然葬禮現場已經亂成了一團,但是站在不遠處的沅柔仍然還是看到了這邊的異常,立刻衝過來死死地抱住了夏薇的纖腰,將她拖到了一邊。
“你快放開我,師父……師父他在叫我……”夏薇狀若瘋狂,用力地掙開了沅柔的懷抱,再次撲向了水晶棺。但是不等她撲到近前,就又被林小愛和她的另一個同學給攔了下來。
林小愛眼中流着淚說:“小薇,我們都知道你很難過,其實……其實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和你的心情都一樣,但是……莫醫生他真的已經去了,你……你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吧……”
“不……不……我真的聽到師父在叫我了……你們給我滾開……我要見我師父……”
夏薇拼命掙扎着,但是她從海上歸來後身體本來就一直十分的虛弱,這時候還能站在這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又哪裡掙得過兩個人,那邊早有人又將掀開的棺蓋給推了回去,而臺上的司儀也狼狽的結束了自己的演講,宣佈遺體告別儀式開始。
於是在場的所有送行者排成了兩條長隊,開始一一向死者的遺體行禮鞠躬,並且將手中的黃色菊花拋灑在水晶棺的四周。
何老栓是一個從鄉下來的農民,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他無兒無女,只和老伴相依爲命過了一輩子。鄉下人有病很少會去住院,一般就是吃吃藥也就挺過去了。前些子他的哮喘病再次發作,實在是扛不下去了,才坐着長途汽車,來市內大醫院做了一下檢查,誰知還不等進行哪怕一點兒有效的治療,光是大夫開的各項檢查單就要他繳納將近一千元的費用。
何老栓一個靠着從土裡刨食的老農民,老伴又在牀上癱瘓了多年,家裡窮得就快要沒米下鍋了,哪裡有錢一下子拿出這麼多來治病。而他這哮喘病一發作起來,卻又讓他難受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挖開。
於是何老栓在醫院的收費窗口看着那一大堆昂貴的檢查單,立刻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一位在醫院裡做保潔工的大嬸見狀扶起了何老栓,得知何老栓的情況後,偷偷地把徐長義中醫診所的地址告訴了他,並且說那裡有一位小神醫不但醫術好,人品更好,收費便宜不說,如果真有那看不起病的人他不但免收診金,甚至有時也會免費贈藥,讓他去那裡看看。
何老栓本來不信自己這連大醫院都治不好的多年頑疾,一個小診所的大夫就能看得好。但是他現在已經實在沒什麼辦法好想,於是便聽從那個保潔工的勸告,打算去試一下,如果再治不了的話,他也不打算再受這份活罪了,乾脆買兩包老鼠藥,回家和癱在牀上的老伴一起喝了算了!
結果完全出乎何老栓的預料,他那吃了無數藥都治不好的老病根子在莫一凡的幾針下去後,就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了,他在走進診所的時候還喘得隨時可能憋過氣去,可是等他從診所出來時,就算小跑着去趕長途客車都沒有喘上一下。回到家裡再把莫一凡贈送的幾副中藥喝下之後,他這纏綿了十幾年的惡夢竟然就完全的離他而去了。
何老栓驚喜萬分,隨後又趕着驢車,厚着臉皮把癱了二十多年的老伴也送來了診所,求莫神醫給予醫治。
莫一凡沒說二話,立刻全力以赴,只不過他老伴的病根子有些頑固,不是一兩次就能治得好的,得分七次鍼灸,纔會得以康復。至此以後,何老栓就每隔三天,送老伴進城一次,眼見着老伴那兩條腿上壞死的肌肉漸漸地恢復了生機,已經可以扶着柺杖站起來了,何老栓的臉上就笑開了花,而老兩口對莫一凡的感激之情也就增添一分,善良的何老栓甚至偷偷在家裡爲莫一凡供奉了一個長生牌位,每天早晚兩次都要虔誠的拜上一拜,祈求天上的神明保佑好人一生平安,讓莫神醫能夠長命百歲。
可誰知,當何老栓第七次載着老伴來到小診所時,卻聽到了莫神醫已經去逝的噩耗。老倆口聞訊當時就傻了,守在小診所的門口哭了半宿,然後何老栓就先把老伴送回了家去,他又隻身返回來,無論如何要送恩人最後一程纔會安心。
此時終於輪到了何老栓來到華麗的水晶棺前,別人一般都是站着鞠三個躬了事,可是何老栓雖然年紀一大把,卻是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對着恩人的遺體“蓬蓬蓬……”一連磕了十幾個頭還不算完。
後面的人實在看不下去,就想把何老栓扶起來,可是何老栓卻倔強的把人推開,然後跪着爬到水晶棺前,老淚縱橫地仰望着頭頂說:“老天爺是不是真的瞎眼了?都說好人有好報,可是莫神醫這樣的好人爲什麼年紀輕輕的就得到這樣的下場?如果老天爺真的存正,就請你暫時睜開眼睛,讓莫神醫活過來吧……要是他的陽壽盡了的話,就拿我老頭子的陽壽抵數好了……”
所有得到過莫一凡恩惠的患者聞言無不傷心落淚,想着何老栓的話暗自嘆氣,心想什麼好人有好報,看來這種鬼話是真的不靠譜的……
兩個中醫學院的學生上前扶住了何老栓,嘆着氣說:“老大爺……您快起來吧……莫神醫去了,我們都很難過,可是人死不能復生……”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清脆的裂響聲響起,就擺在面前的那具碩大的水晶棺上突然間出現了無數道細密的裂紋。
“啊——”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讓所有目睹的人爲之神色大變,距離不遠的林小愛等中醫學院的女學生們更是嚇得大聲尖叫了起來。
而何老栓卻是驚喜連連,對着天空不停地大喊着:“老天爺開眼了!老天爺開眼了!莫神醫復活了……”
扶着老漢的那兩個中醫學院的男學生也是驚得面色如土,抻着脖子向那水晶棺內看了看,可是水晶棺上的玻璃磚上全都佈滿了細密的裂紋,光線的折射作用使得裡面的屍體只現出一團模糊的黑影,已經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了。
那兩人嚥了一口唾沫,強自鎮定着說:“不……不可能的!老大爺您別亂喊……這……這可能是音樂聲引起了玻璃磚的共振,所以……所以纔會出現這種現象。對……共振,就是共振……這個我們在物理課上學過的……”
“喀——”
水晶棺上再次爆起一聲異響,棺蓋正中央的部位猛地濺起點點如同星光般的碎屑,無數米粒大小的玻璃珠沖天而起,然後象下雨似的四下灑落,跌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而砸在人身上的卻只是令人感覺頭臉上微微一麻,到是不覺得如何疼痛,原來那水晶棺是用上好的鋼化玻璃磚製成的,碎裂後會形成圓滑的珠狀,一般不會割傷人的。
驚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就連膽子較大的男人也跟着恐懼的叫了起來,因爲在那破裂的棺蓋中央,已經伸了一隻蒼白的大手……
“救命呀……”
“炸屍了——”
一時之間,整個靈棚內亂成了一片,大多數人開始瘋狂的向外逃去,膽子稍大些的人則躲在稍遠的地方,拿着手機對準那個伸出一隻鬼爪的水晶棺拼命地拍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