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醫生剛纔那番話說得還算含蓄,但是馬威又哪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他馬威在人民醫院裡當太上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還沒有誰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乍聞此言愣了足足有十秒種,才寒着臉哼了一聲,說:“針炙?針炙算是一門學科嗎?我在大學裡怎麼沒有聽教授說過呢?哼……那不過是民間一種愚昧無知的保健療法而已,簡直就和未開化民族的巫醫巫術沒什麼兩樣,有什麼科學依據嗎?再說了,就算針炙勉強可以歸入到醫學的範疇,那也得持謹慎科學的態度來對待吧?你看看,病人頭上的這些松針也可以用來給人治病嗎?我想這些東西至少沒有經過嚴格的消毒程序吧?而他所扎的部位又是人體最精密的部位——頭部,萬一松針上帶有病菌,感染了患者的腦部組織怎麼辦?如果在手術的過程中,或者是在術後患者出了什麼事,那到底應該由我們醫院負責,還是由這位……哦,還是由這位莫先生負責呢?所以……我經過鄭重的考慮決定拒收這位病人,手術立刻取消!”
他慷慨激昂地說罷,一回頭見秦思秋一臉愕然地站在那裡看着自己,忙上前兩步,假惺惺地解釋說:“對不起秦小姐,這……患者是你爸爸吧?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您父親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真的在這裡出了什麼醫療事故,我個人的得失到是無所謂,而醫院的利益可是損失不起呀!所以我也只能對您表示遺憾了!”
秦思秋愣了半晌,也來不及向馬威解釋自己是病人的妻子而不是女兒,便急切地問道:“那……那怎麼辦?你們就不管他了?”
“我們不是不想管,而是實在管不了、不能管呀!”
馬威聳聳肩,裝出一臉痛惜的樣子,說:“或者你可以把病人送到別的醫院試試,看看有沒有敢接收的,實在不行……”他說着眼神向一旁的莫一凡瞟了一眼,說:“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找那個人負責嘛!他不是挺能的嗎?居然還敢拿着松針給人鍼灸!說不準人家還真是一個隱藏在民間的神醫呢!那樣的話,你可就撿着了……嘿嘿……反正這事和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這……”
秦思秋聞言又哪能不明白馬威的意思,他這分明就是想讓自己訛上那個小夥子嘛!可是她聽那位石醫生話中的意思,還是人家這小夥子救了老常的命,若不是小夥子搶救的及時,老常早就已經沒命了!
秦思秋正在那不知所措猶豫不決的時候,只聽石醫生已怒氣衝衝地同馬威吵了起來。
“馬主任,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我們醫生的天職就是治病救人,你怎麼可以爲了怕擔責任就把病人往外推呢?病人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能拖到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如果現在才讓他轉院,那麼他將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死在路上,你……你這不等於是在害人嗎?”
馬威當然已看出了病人的情況很糟糕,若非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會想盡辦法的把病人往外推呢?
最近他正通過他老哥的關係,準備活動到市衛生局當一個副局長呢。在這種mg的時刻,他可不想在手術檯上出現任何的差錯,既然明知憑自己的水平很難把這個瀕臨死亡的病人救活,又爲什麼要冒這個險呢?就算這個手術非做不可的話,那也得先想辦法把責任推出去才行呀!
雖然說在手術檯上死個把人也是很尋常的事,只要不被病人的家屬發現什麼特別明顯的漏洞和錯誤,到時候只要說上一句“我們盡力了“就一切ok。可是問題在於馬威是在接到通知後拖延了三個多小時才趕到醫院的,如果病人家屬追究延誤治療時機這一項,他就萬萬解釋不過去了。
昨晚馬大人趁着老婆出公差的機會,把相好已久的姘頭招到了家裡,胡天胡地地折騰了一宿,直到凌晨三點多種纔剛剛睡下。
直到醫院總值班室的第三通電話打來時,馬威才略微清醒了一些,想到自己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怕是要壞事,不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醫院的路上還在琢磨着萬一病人的情況不妙的話,該如何才能開脫責任呢!這時見到病人的頭上插滿了松針,正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若不借機擺脫責任,那他那個馬上到手的副局長寶座豈不就要泡湯了?
因此不管石醫生怎麼說,他只是咬準了病人的大腦組織可能已經被病毒感染了,爲了醫院的利益,絕對不肯接收這個病人。
秦思秋見這樣子吵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於是便走到了莫一凡的面前,商量着說:“這位小兄弟,你也看到了,醫院方面因爲你的原因不肯給我們家老常動手術,再這麼拖下去的話,我們家老常可就完了!這個……你看你能不能向馬主任做一個保證,如果真出了什麼事的話,責任就由你來擔着,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讓馬主任把手術做完了,只要老常可以平平安安的,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在馬威和石醫生吵鬧的時候,莫一凡始終耐着性子一言不發,但是現在一聽常伯的家屬居然也把矛頭指向了自己,頓時再也壓不住心頭的火氣,,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這位阿姨的意思是不是怪我救人救錯了呀?當我在公園裡見到常伯快要嚥氣的時候,就應該象個正常過路人似的遠遠的躲開,是不是呀?”
“不不不……這位小兄弟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思秋連連擺着手說:“這不是……馬主任他不肯給我們家老常做手術嗎?我實在沒辦法才求你的嘛……你救了老常我當然很感謝你,可是……你既然救了他就不想他再死在這裡,是不是,所以……現在就請求你隨便表個態吧!你放心,只要我們家老常到時好了起來,我一定會以重金酬謝你的……”
“那如果常伯不幸去世了呢?”
莫一凡冷笑一聲,說:“那到時是不是所有的責任就得由我來背了呀?哼……救人也能救出一身的責任來,難怪現在的人都變得越來越冷漠,還不都是被你們這種人把好人的心都給寒透了?呵……反正這種蠢事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你要是真想讓那位主任馬上手術的話,只要你肯保證不論結果如何,都不會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不就完了。嗯……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呀,依我看那位馬主任分明是對手術的成功率沒有什麼把握,所以纔會這樣子急着先把責任往外推,以免別人追究他無視病人的安危,遲來手術室三個小時的責任的……”
“啊……是……是這樣子嗎?”
秦思秋聞言心中頓時沒了底,扭頭看了看一臉橫肉的馬威主任一眼,然後有些心虛地說:“這個……我可不敢下什麼保證,雖然我是老常的愛人,但是老常他還有一個和他前妻生的兒子呢,而且他兒子還是……嗯,總之就算我答應不追究責任也沒有用的……”
正當手術室內的四個人分成兩撥爭論不休的時候,只見緩衝室的門一開,又是一個“全副武裝“的男醫生氣洶洶地走了進來。
“馮院長,您怎麼來了?”
看到進來的那位醫生,馬威和石醫生立刻同時停止爭吵,一起迎了上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嗎?”雖然馮院長的臉上戴着大大的口罩,看不出他的臉色如何,不過他那語氣中卻明顯透着很大的火氣,以前他見了馬威都是一向客客氣氣,不笑不說話的,今天的樣子可是着實有些反常。
“馬主任你做得不錯呀!”
馮院長冷笑了一聲,說:“如果你家裡有事的話,可以明確地告訴總值班室嘛,爲什麼答應了來做手術,卻要拖延三個多小時纔出現呢?你難道不知道腦溢血患者每耽擱一分鐘,生還的可能就會小上一分嗎?還有……你既然已經來了,爲什麼還沒有開始手術?到現在還磨磨蹭蹭的,你這簡直是在謀殺病人,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