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潛龍於淵】

京都北城,皇宮東面乃是宗室住處,六皇子劉質的相王府便在其中。

開平帝的四位成年皇子之中,大皇子的魯王府格局最爲大氣,接下來便是二皇子的齊王府和六皇子的相王府。雖說二皇子纔是嫡長子,但是陳皇后對劉質似乎更爲偏愛一些,當初修建相王府的時候暗中添了不少銀子,至少沒有讓劉質在這方面低人一等。

至於相較而言規模最小的燕王府,隨着劉贊舉刀自盡一命嗚呼,如今已經被全面封閉,裡面的人還要等太史臺閣仔細甄別之後纔有可能活着出來。

相王府內富麗堂皇,然而近來府中的氣氛卻讓人幾近於窒息。

劉贊自盡之後留下一地雞毛,劉質也無法倖免。

相比大皇子從始至終堅定地站在開平帝身邊,二皇子在城門處對劉贊一番怒斥,劉質的表現顯然不盡如人意,甚至可以說大失水準。

他在城頭上說的那番話雖然可以解釋爲劉贊逼迫,但終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誣陷自己的大哥有弒君弒父的嫌疑。

開平帝醒轉之後,已經詳細瞭解過當日發生的事情,肯定不會漏掉劉質的所作所爲。然而令劉質沒有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寬宥諒解自己,也不曾大發雷霆嚴厲訓斥,彷彿他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必要。

劉質這些日子幽居府中,連平日裡去宮中給陳皇后請安的習慣都消失不見,反倒是陳皇后多次派人來安撫他。

劉質心裡清楚,父皇只是沒有想好如何處置自己,畢竟他剛剛纔死了一個兒子,總不能又將另外一個兒子打落凡塵。再加上自己在他心中其實沒有那麼重要,遠遠及不上大哥和二哥,所以纔會不聞不問丟在一旁。

或許,父皇是希望自己閉門反省。

劉質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懷疑這是父皇設的局,因爲中毒之說太過離奇。

這些年來他在暗處看着,深知開平帝的城府絕非常人可以想象,御宇十餘年始終掌握大權的君王會那麼輕易中毒?

那次刺殺裴越的案子落幕後,他曾經感嘆過一句,不知四哥劉贊到底圖什麼,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天下始終握在父皇手裡?

四哥自詡聰明過人,一切舉動不過是蚍蜉撼樹,他以爲靠着張武手裡的京都守備師就能奪取皇位,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或許從來沒有想過,冼家那些後人爲何要主動接近堂堂燕王,要知道這可是冒着人頭落地的危險。

至於李炳中這等廢物,自以爲藏着一些後手就能待價而沽,卻被四哥一股腦賣個乾淨,如今只能蹲在牢中等死。

相信經過這次之後,父皇應該不會再懷疑都中文官武勳的忠心。

接下來大哥和二哥必然要爲儲君之位爭得頭破血流,父皇想要順利將大哥立爲太子可沒有那麼容易。

劉質仔細思索着每個細節,確認沒有遺漏之後才放下心來。

眼下他什麼都不打算做,藉着這次劉贊謀逆案的機會,明面上他被開平帝冷落,實則抽身而出超然物外,將來或許有更好的機會。

所謂謀定後動,大抵如是。

……

東城,魏國公府。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岸邊有一位老翁坐而垂釣,他握着釣竿的右手極爲穩健,絲毫不見晃動,只是水面上的浮漂同樣紋絲不動,似乎魚兒也感受到夏日的炎熱,漸次變得慵懶起來。

王九玄走過來的時候,老翁依舊沉默望着平靜的水面。

“孫兒給祖父請安。”

王九玄肅立在旁,輕聲說道。

王平章搖搖頭,輕嘆道:“天氣日漸炎熱,魚兒不肯出來咬鉤,如之奈何?”

王九玄心中微動,淡然道:“祖父不如再等一等。”

王平章扭頭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問道:“家中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王九玄答道:“幾位叔父深明大義,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二叔父家的兩位堂弟頗爲不忿。他們在軍中辛勞多年,如今陡然被換成清閒職務,一時間難以接受,這也是人之常情,孫兒並不會因此惱怒。”

王平章共有四個兒子,長子便是王九玄已經過世的父親,其餘三子能力不足以在軍中獨當一面,故而都沒有顯赫的軍職。反倒是次子的兩個兒子頗爲出色,雖然還及不上王九玄能夠於極短的時間內在禁軍站穩腳跟的能力,但如今也都是軍中副指揮使一級的高級武將。

兩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引以爲豪的家族背景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爲拖累。

前途大好的實權軍職突然變成一個清水衙門的武官,雖說品階的確提了,可是誰願意做這種虧本買賣?

更讓他們憤怒的是,若說這是陛下打壓王家,緣何王九玄安然無恙還能繼續統領禁軍一部?

今天府中鬧出一番動靜,王平章並未理會,而是全部交由王九玄自己處理。

他看向自己的長孫,並未在他眉眼間發現一絲怨氣,便頷首道:“他們若能自己想通便好,若是依舊想不通,你就讓他們滾回老家種地,王家絕對不能養出裴戎那種禍害。”

“是,祖父。”王九玄應下,隨後又說道:“兩位堂弟只是一時氣話,孫兒不會放在心上。二叔父也狠狠訓斥了他們一頓,先前便讓他們出去找個地方喝酒散心。”

王平章點點頭,緩緩問道:“陛下依舊沒有找你問過李訾的事情?”

王九玄道:“不曾。”

王平章不禁皺起眉頭,此前劉贊謀逆案中,各方的反應都不算出格,唯獨禁軍的沉默令人不解。依照開平帝的性情,應該不會完全將主動權交到劉贊手中,倘若這位四皇子一時發瘋,在聖駕進城之後直接讓心腹動手,僅憑裴越一個人真能在千鈞一髮時擋住京都守備師五千將士?

可是如今李訾依然穩穩當當地統領禁軍,開平帝壓根沒有想過動他,這樣看來便有些耐人尋味。

沉默良久之後,王平章神情凝重地說道:“暫且不要暗中聯繫那幾位皇子,且再往後看看。 自從莫蒿禮病倒以來,都中時局的變化總是流露出幾分陰冷的味道。”

王九玄恭敬地說道:“孫兒謹記。”

池塘周圍十分安靜,前院老管家焦急的腳步聲霍然打破這份靜謐的氛圍,只見他來到王平章跟前,略顯慌亂地說道:“國公爺,二少爺和四少爺出事了。”

王平章面無表情地看着水面上的浮漂。

府中規矩,王九玄的父親那一輩人統稱老爺,王九玄這一輩則是少爺。管家口中的二少爺和四少爺便是方纔王九玄提及的兩位堂弟。

王九玄望着老管家說道:“究竟出了何事?”

老管家嘆道:“報信的人回來說,二位少爺不知爲何惹惱了中山侯,現在被他手下的親兵抓了起來,還說要送進太史臺閣仔細審問。”

王九玄微微一怔,隨即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老管家遲疑道:“竹……竹樓。”

王九玄愈發不解,卻也知道耽誤不得,便對王平章說道:“祖父,孫兒現在就去處理這件事。”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王平章竟然放下釣竿,起身道:“裴越恐怕不會給你面子,我親自去看一眼。”

說着朝前走去,王九玄連忙跟上。

那根釣竿置於池塘邊,浮漂忽然猛然下沉,連帶着釣竿也掉落水中。

水面上漣漪漸起。

539【新篇章】1114【裴越的弱點】286【庸人自擾】630【君不悟】571【谷範】153【後手】1283【龍吟】88【獻策】333【大勢】712【時有英雄】378【抽絲剝繭】194【成安候】1216【長風破浪會有時】(一十二)1083【憐子如何不丈夫】1110【裴越的野望】231【南下】1123【人生不過年】796【水中觀月】514【勾勒江山】741【事了拂衣去】841【與子同袍】18【壽禮】564【逃之夭夭】1172【逐鹿】84【上路】(五千字二合一)1203【裡快哉風】(一十七)194【成安候】1251【殺破狼】504【生財有道】237【九層樓】499【爭風吃醋】844【纏綿悱惻】558【收網】1028【無堅不摧】1301【世事一場大夢】791【刺裴】(一十八)3【頭可破】1029【如山之韌】750【跋扈】1277【籠中雀】908【以退爲進】538【故地重遊】1024【以我之命】1193【裡快哉風】(七)147【祥雲號】966【覆雨翻雲】1129【終相見】509【靈州餘波】1220【直掛雲帆濟滄海】(二)1176【一點浩然氣】(一)222【莫回頭】952【魚餌】902【塵埃落定】今天請假哦261【兵臨】125【我來殺】1281【魔高一丈】381【終相見】221【再相逢】說下更新的事情1067【人間正道是滄桑】(四)196【雨打風吹去】206【人生如戲】1125【斯人獨憔悴】1104【提刀赴京都】871【封疆大吏】821【奪門之戰】(下)825【鬼神莫測】478【藏鋒之名】370【秋雨霏霏】243花魁與丫鬟1175【天下英雄誰敵手】670【何似在人間】(一十九)579【親王莊主】771【重劍無鋒】222【莫回頭】123【試探】833【請君入甕】437【三千】1248【此心誰知】542煙花絢爛655【何似在人間】(四)839【裡棋局】298【初戰】766【執拗】938【靈犀】802【無端星月浸窗紗】913【奪權】927【圓滿之境】993【豈曰無衣】89【軍議】1015【忽聞山川刀刃鳴】1025【向死而生】713【第七位】498【狗奴才】722【西境之風】1083【憐子如何不丈夫】25【此去經年】說下更新的事情741【事了拂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