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安知曉秦未要下場的時候,心裡是狐疑的,秦將軍騎馬打仗很厲害,蹴鞠能行嗎,傳球沒問題嗎?
只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很激動,徐應桐跑過來給她遞水的時候,興奮的無以言表,“秦將軍要下場了那,啊啊長安我也好想下場,不不,我還是看吧,我還從沒看過秦將軍騎馬的樣子那,一定威武到爆炸!”
“徐娘子,能給我留一口水嗎,我很渴呀。”葉長安抓住她激動不已的手,把僅剩的最後一口水搶過來,“你現在又不嫌棄人家喜歡男人了嗎?”
“哎呀不管了,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不影響他威武的本質,畢竟他是獨一無二的秦將軍,還是我敬仰的秦將軍啊!”
葉長安搖搖頭,搞不懂這些小娘子迷戀男人的心理,一個喜歡男人的秦將軍居然還這麼搶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看男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哎呀長安你下一局要加油那,你是球頭那,來來,我給你揉揉肩,還有六順,給我好好表現啊,表現好了給你找個好媳婦。”
六順哼哧了一聲,好似更驕傲了,滿場圍着它轉的場面給了它無比大的自信,這貨可是個地道的人來風,一副要大幹兩局的架勢。
銅鑼聲響,第二局開始,秦將軍身騎一匹純黑色戰馬,無風自威,儘管身無鎧甲手無弓,卻天然有一種震懾人的氣場,讓人情不自禁幻想自己身臨戰場的情形。
除他之外,文子欺也奉命下場,上一局的人皆被替換,換上來的是文子欺手下的那幫郎君,這幫人能來,倒是讓人意外。殊不知文子欺練兵的方式就是從蹴鞠開始,郎君們別的不行,騎馬跟蹴鞠卻是突飛猛進,況蹴鞠本就類同戰場布兵,文子欺以此爲樂,練兵練的不亦樂乎又事半功倍。
倒是正解決了燃眉之急,而秦未之所以跟着下場,控局是其一,亦爲了防止什麼其他狀況,因爲柔然人不甘心輸,最後關頭難保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有他跟文子欺在,應該足夠應對。
佈陣傳球的任務就交由文子欺他們,葉長安負責進球,秦未則一直在外圍,看似不起什麼作用,實爲保駕護航,柔然軍皆是上過戰場的,破陣的本事十分嫺熟,那些郎君們大都沒見過這種陣仗,很容易出紕漏,有秦將軍查漏補缺,柔然軍便難有可乘之機。
文子欺爲負球頭,負責傳球給葉長安,他跟六順一樣是個人來風,越玩這樣新奇的東西越興奮,馬術自然不在話下,關鍵還不要臉,什麼樣搶球的法子都能使,跟葉長安這種厚臉皮可謂相得益彰臭味相投,幾乎掌握了場中主動,柔然人被他倆玩的團團轉。
“厲害啊小媒官!”文子欺衝她豎大拇指,他雖然一貫的看她不順眼,但不能不承認她跟自己其實是一路貨色,不管文子欺從什麼樣刁鑽的角度把球扔給她,葉長安總能恰到好處的進球,開場不過半,大魏軍已經連進三球。
此時望樓臺上人越來越多,連長公主都來了,皆是聽聞秦未下場而來。長公主坐在官家身邊,饒有興致的看着場中。
官家興奮不已,一直在拍手叫好,見她來了,說道:“你可來晚了啊,方纔不知有多精彩,白淵下場就是不一樣,還有長安跟子欺,配合的很默契嘛!”
“是吧,那孩子的確不錯,還是我先看中的呢。”
“你這是跟孤吃味嗎?”官家哈哈大笑,“無庸那,你可聽說了白淵拒絕晗婭一事?孤琢磨着八成是爲了你,喜歡男人這種事孤纔不信,說來你倆一直這麼不清不楚不遠不近的,到底存了什麼心思,白淵一直不娶親,孤看着也怪不落忍的。”
長公主微微一笑,眼睛始終放在秦白淵跟葉長安之間,“皇兄您就別跟着瞎猜了,我們什麼事也沒有,人家心裡放着人呢。”
他的視線可始終是掛在她身上的。
且說半局過後,柔然人回過味來,開始主動找尋場中的破綻,大魏軍中的郎君們一看就是生手,十成的佈陣在他們手裡,不過只能發揮出五成,若非有秦將軍護陣,單靠正負球頭的配合並不足以取勝。
然而秦將軍作用明顯,卻幾乎不碰球,於是柔然軍便猜測他可能不善蹴鞠,就打算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一軍靈魂人物出現紕漏,全軍士氣都會受到影響。
於是接下來,柔然軍一直都在逼迫大魏軍的郎君們把球傳給秦將軍,封堵攔截樣樣都用,就是不讓他們跟文子欺配合上。
當球不得不傳給秦未到時候,葉長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直以爲秦將軍只限於會扔球,只要他能順利把球扔出包圍圈,那她跟文子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接住。
秦未接住球以後,眼睛迅速在場中巡視,他自然能看見她緊張又擔憂的眼神,以及示意他把球傳給她的意思,只是她跟文子欺周圍盡是圍堵之人,現在傳球不免正中人家下懷。於是秦將軍做了一個讓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的舉動,他打算直接御馬迎頭而上。
此時秦未周邊盡是虎視眈眈來搶球的人,他毫無預兆的猛然加快馬速,那一瞬間的衝力讓離他最近的兩匹馬同時受到驚嚇,從而變得暴躁不已,柔然軍的平衡立時被打破,只要是不甘心追上來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中,柔然軍的陣型很快就亂起來。
秦未縱馬來到文子欺左近,跟他眉眼傳情般的打了個眼色,兩人一向配合默契,這就意味着要傳球給文子欺了,場中的人皆屏氣凝神,想看秦將軍傳球的人簡直大有人在,而柔然軍的注意力此時都放在文子欺身上,顯然打算搶球。
然而當球向着文子欺拋出的瞬間,卻忽然詭異的變了方位,卻是直向葉長安而去,不止看的人沒想到,葉長安更沒想到,正爲着兩人方纔的眉目傳情而內感不適,就不得不立時調整心理跟動作,實在想大罵秦將軍兩句。
要不是她反應快,這種球鬼才會接得住那!
葉長安臨危受命,待看清球的方向時,鞠球幾乎就要飛遠,她狠狠踢了六順兩腳,險而又險的追上,然而球太高,她無法用手碰到,便想也沒想的撐住六順起身,一條腿後彎過大半個身子,直衝風流眼後踢一腳,球進了。
不過她此時壓根兒顧不得球進沒進,因爲她的老腰差點折了,心說秦將軍簡直該打,這不是要她老命嗎!
“好!”
場中自發的叫好起來,銅鑼聲響,第二局結束,兩軍爲平局。
下場的時候,葉長安找到秦將軍的位置,狠狠翻了個白眼,然而只換來秦將軍的一臉笑意,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我簡直要對你刮目相看啊小媒官!”文子欺仰天大笑,“真給爺長臉!”
葉長安一想到兩人眉目傳情,心裡就各種膈應,心說她好容易看上的男人,居然便宜了這麼個王八蛋。
場外休息的時候,葉長安兩手叉腰對秦未說道:“我說秦將軍,你好歹知會一聲啊,你說你給我傳球,跟文子欺拋什麼媚眼啊,我老腰都要斷了!”
秦未遞給她一方帕子,“先擦擦汗,省的着涼。”
葉長安沒好氣的接過來,“別妄想轉移話題啊。”
秦未笑,“我要是跟你拋媚眼,那球就會傳給子欺了,我怕他接不住。”
葉長安:“……”
姑且算他是在誇她好了。
秦將軍哄起人來也不含糊,說的葉長安居然無言以對,連火氣都莫名其妙的散了。
“腰如何,疼嗎?”秦未說話就要過來看她,“是我距離沒算好,當然也可能是我太相信你了,如果真受不住,下局就不要上了。”
葉長安下意識的避開他,做賊似的看看四周,“秦將軍你別動手動腳的,我沒事,就一局而已,沒有我在,你關鍵時候不是找不着人傳球了嗎?”
秦未笑起來,看她賊來賊去的眼神怪可愛,“傻姑娘,這招只能用一回,你當人家都傻麼。”
葉長安嘿嘿笑,“不過話說回來啊秦將軍,沒想到你鞠球也很厲害啊,深藏不露嘛。”
“還成吧,跟葉教習是沒法比的。”
秦將軍的嘴忽然跟抹了蜜似的,葉長安的毛被她摸的順溜無比,連興師問罪都忘了,轉而跟他討論起戰局來。
秦未只提醒她一句,“最後一局莫要勉強,你跟文子欺的配合已經被人看穿,不好過度使用,見機行事吧,能不能贏,端看他們出什麼對策了。”
葉長安被他說的緊張起來,原本扳回一局的喜悅感頓時不在,看來最後一局纔是重頭戲,並不好贏呢。
最後一局的時候,柔然軍也換了人,可謂以逸待勞,且佈陣必然會調整,正是大魏軍不能摸清他們,而他們卻已經熟悉大魏軍。
此局一開場就非常艱難,柔然軍幾乎將文子欺跟葉長安給截斷,其他郎君沒有文子欺的能耐,搶球的時候就落了下風,衆人期待的秦將軍依舊保持沉默,不知還有沒有後招。
葉長安只能乾着急,她是球頭要負責進球,可謂衆矢之的,根本不能兼顧搶球傳球,且她發現,後來的這批柔然人攻勢甚猛,儘管有秦將軍控制節奏,依然不能打破他們的配合,並且大魏軍還有隨時被擾亂的危險。
於是葉長安打算冒險打破僵局,既然已爲衆矢之的,不妨再徹底些,她負責把人引開,文子欺才能解脫。
用的招數還是六順,她發現六順這貨很具有讓其它同類汗顏的本事,很適合來打亂節奏,而此時的六順興致明顯比剛上場的時候高昂,動不動就想調戲誰,公母通吃的架勢,豬一樣在一羣高大的草原馬之中拱來拱去,不亦樂乎。
只不過草原馬雖然受不住調戲,騎馬的柔然人卻不吃它這一套,試圖以氣勢跟力量來教訓它,一羣人便鬥牛似的在場中你追我趕,六順瘋勁兒一上來,速度也快了起來,瘋狗似的在場中竄來竄去,搞的衆人都摸不着頭腦。
文子欺暗叫一聲好樣的,他趁機脫身,用他那三尺厚的臉皮來搶球,局勢又開始往好的方向逆轉。
然而接下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當文子欺給葉長安傳球的時候,忽有一柔然人橫插一腳,騎馬直衝六順而來,彼時六順正忘我的滿場撒歡兒,見有馬主動投懷送抱,直接照單全收,不只沒躲,反而迎面撲過去。
葉長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下就想起來在常樂縣的時候,六順捨生忘死要撞牆的場面,簡直心如死灰,想着乾脆棄馬逃命算了。
然而球在眼前,不搶就白廢了文子欺的心血,是以她跟六順一樣腦子一熱,便打算拼這一把,只是她實在低估了六順撩馬的本事,在她將要夠到球的時候,六順忽然腦袋一轉,居然想要撲到人家屁股上去。
那草原馬大概是得了主人的指示,對六順跟葉長安充滿敵意,又因爲六順突如其來的撩撥,忽然前蹄暴起,一下就踹在了六順身上,六順慘叫一聲,不受控制的側身翻到,而騎在它身上的葉長安一時無法自控,眼見着就要跟六順一起摔倒在地。
如果再倒黴一點被六順壓住,她極有可能要被壓成肉泥。
“長安!”
天地倒轉之時,葉長安恍惚聽到秦將軍一聲焦急的呼喚,這樣的關頭她居然還有心思思考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明明離她很遠,矯捷如秦將軍,應該也很難趕過來吧,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