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哥,你沒事兒了?”次日一早,陳默揹着揹簍往田裡跑,阿多小跑着追上來,好奇的看着一臉陽光的陳默,這根昨晚一點兒也不同吶。
“想通些道理。”陳默一臉認真的看着阿多。
“二……二狗哥,你爲何這般看着我?”阿多被陳默看的有些發毛。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阿多,你有何可以教我?”陳默看着阿多,認真的問道。
“我?”阿多有些發夢,搖了搖腦袋道:“二狗哥,我們這些人裡,數你最厲害,我們能有啥可教你的。”
“也是。”陳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先聖之言也未必是對的,可能你是另外兩個。”
阿多:“……”
“快些走吧,別再讓那些外鄉人來搶糧了,順便看看今年施肥有沒有效果。”陳默搖了搖頭,帶着阿多一同往地裡跑去。
“二狗哥,等等我~”
……
接下來的時日倒算太平,雖然偶爾也會有外來人過來,不過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里正專門派人在外圍警戒,如果有外鄉人跑來,便敲鑼警戒,莊裡的壯勇便會放下手裡的活計集結起來,雖然耽誤了不少時間,不過也能防備地裡的莊稼被人搶。
今年對於陳默他們裡來說,本該算個豐年,因爲糞肥的幫助,各家的莊稼最少多了一成收成,不過大家卻很難高興起來,不但要給朝廷繳稅,太平教的人也會來要走一批,雖然周圍十里八鄉的對太平教觀感不錯,但對於他們裡來說,顯然是有些排斥太平教的。
王叔一直沒有回來,陳默從最開始的難過,到了後來也漸漸淡了,因爲幫着各家置辦糞肥的緣故,陳默在這裡的人緣比以前好了不少,叫他糞郎的人也少了許多,對於當初孃親和王叔的教誨,陳默漸漸有了新的認知。
“給了朝廷稅賦,然後太平教又來抽了一筆,算下來,今年收成雖比去年多了一些,但到了我們手中的,反倒少了兩成。”陳默將糧食搬到地窖裡,看着母親道。
“不錯了,這不是各家送來的雞鴨,還有些肉食,等到下月去城裡將娘做的女紅賣了,其實今年的收成算起來不比往年少甚至更多的。”陳母笑道。
確實,因爲陳默幫各家用糞肥,各家也給了不少東西,有的送了雞或是雞卵,也有的送來了一些粗布,里正阿翁更是讓他兒媳送來了一石稻米,這可是好東西,放到市面上,幾乎是粟米的兩倍價錢。
加上這些的話,陳家今年的收成可比往年多了不少,都算成錢的話,幾乎能有去年的兩倍,但陳默還是覺得吃虧了,太平教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該給的。
“娘,我準備趁着冬季,找人幫忙再開幾畝地。”陳默從地窖裡上來,抱着黑子,看着母親笑道:“或者直接買些薄田,我打聽過了,一畝薄田大概要兩千錢左右,拋開我們用度,將這些東西賣掉以後,當能買兩畝薄田,如此一來,我們家便有十二畝了,再花一千錢請人幫忙開墾一畝,便是十三畝了,明年收成能再加三成,我們吃飯的數量是一定的,到了明年秋收以後,能結餘的糧食便更多,我算了算,到時候可以再加五畝,如此不出三年,我們家便能有三十畝薄田,可以僱傭佃農幫忙。”
陳默掰着手指算着,若是家裡有三十畝薄田以後,就算不能如里正阿翁家那般富庶,但終歸也是吃穿不愁了,而且照着這般下去,有了三十畝薄田以後,再過個三五年,自家也能有百畝薄田了,到時候,自己的本事肯定比現在強,可以專心考慮如何入仕了。
看着兒子這般開心的憧憬着未來,陳母含笑點頭,隨即笑問道:“可是我們這裡也無人賣田啊,我兒準備如何?”
總體來說,因爲里正阿翁並非那種巧取豪奪之徒,所以這裡的鄉民日子過得還算不錯,而且對於百姓來說,田地就是命根子,沒人願意賣的。
“我知道。”陳默自信道:“但這裡沒有,外面確有哇。”
“事情可不能這般做。”陳母搖了搖頭道。
“爲何?”陳默疑惑道。
“我們這邊的地就這麼多,他們賣地,定是他們里正去買,你若是搶了去,豈不是無端惹了對方里正?”陳母笑道。
“娘,這是爲何?價高者得,再說哪有自家裡正欺負自家人的道理?”陳默皺眉道。
“有時候道理和事實是反的。”陳母嘆了口氣道:“我們該慶幸,遇上了好里正,不過這天下大半的里正卻不是阿翁這般的。”
“原因方纔你不是已經說了麼?”陳母看着陳默笑道:“其實所有人都想過上好日子,然後就不斷盤地,但對於里正來說,這一里之地,便是他們的,地只有這些,小門小戶若是豐年還好,但若是遇上了災年,抗不過,便只能賣地,這個時候好一些的里正會給個好價錢,但若是遇上歹毒之人,卻會趁機壓價,低價買來,若是外人來買地,他作爲本地裡正,有很多方式能讓你便是有了地也得不到半點糧食,最後還是得乖乖將地賣給他們。”
“這……”陳默茫然的看着母親,想要反駁,但好像確實是如此,最重要的是,在陳默對未來的規劃中,除了巧取豪奪這一環之外,基本跟母親所說的差不多。
“大多數情況下,如我們這裡的情況很少,一里人家,大多都是里正家的佃農,似我們這裡這般,卻是少見。”陳母摸着陳默的頭笑道:“當初你父親落難選擇在此處便是這個道理。”
陳默一時間有些茫然了,自己是想富庶,但這般手段,總覺得有些骯髒,陳默突然對未來要走的路生出了一些迷茫,對此,陳母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雖然不忍,但陳默小小年紀扛起了一個家,有些事必須比旁人更早知道,在現實和心中善念對衝的情況下,該如何取捨,這得陳默自己來做主,而作爲母親,她要做的是把這些問題放在陳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