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手中的竹箋被陳默重重的按在案上,刺史府中的氣氛隨着蔡榮的哭訴漸漸凝重起來。
“主公,出兵吧,末將親手擰掉王允那老賊的腦袋!”典韋憤憤不平的吼道,蔡邕那可是陳默的岳丈,別說沒做什麼錯事,就算做錯什麼,也不能就這麼草率的直接下獄吧?
“主公,此事那王允恐怕是心存報復之意。”滿寵對着陳默一禮道。
這個陳默自然明白,想了想道:“立刻上表朝廷,質問爲何如此慢待大儒?兵力方面先莫要輕動,唐元!”
“在!”唐元起身。
“你去一趟太原,告訴楊平,讓他根據罪證,將王氏能逮捕的盡數逮捕!”陳默思索道。
“主公。”滿寵躬身道:“王家乃當世大族,若此時下獄,恐怕會惹來非議。”
王允蠢,纔會在朝局尚未穩定之時去找蔡邕的麻煩,但陳默若無故將王家給拿下了,恐怕也會惹來士人的不快。
“放心,當初攻下太原後,我已命楊平在太原秘密收集王家罪證,欺男霸女、勾結匪類……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便是立刻抄了他滿門,律法上也沒有錯。”陳默道。
當然,只是在律法上而已,王家畢竟是士族,如果陳默真這麼做了,那還是會引起天下士人的不滿。
陳默如今也不是一窮二白了,自然不願自己名聲受污。
“再發一封文書給朝廷,我這裡有王家上下罪證,將這些罪證一併送往朝廷,王家的事情,我們不處理,但朝廷得給個說法。”陳默站起身來道:“立刻去做。”
如今朝廷局勢掌握在王允手中,要救蔡邕,首先得將住王允,若是王允願意拿自家滿門的命來換蔡邕的命,那陳默無話可說。
“還有!”陳默看着衆人,想了想道:“這件事,我府中保密,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莫讓她知道,尤其是你,典韋,不要到處亂說。”
衆人點點頭,表示理解,典韋愕然的看着陳默:“主公,我一般也不見夫人,這關我何事?”
“任何人都莫要亂說!”陳默瞪了他一眼道。
“主公放心,老典我主公應該知道,這嘴巴最嚴了。”典韋拍着胸脯保證道。
“榮叔,你先起來休息吧,夫人有孕在身,岳丈之事暫時不要讓她知曉,我等先把人救出來。”陳默看着蔡榮笑道。
“那一切便拜託姑爺了。”蔡榮連忙拜道。
“放心。”陳默點頭笑道。
送走了蔡榮,陳默看了看典韋道:“準備一下,隨我去太原,此事我要親自督辦,不能讓旁人留下話柄。”
也不想吧典韋留在這裡,這大嘴吧如果把事情說出去,估計用不了多久,蔡邕下獄之事就要滿城皆知了。
“喏!”典韋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陳默則回到府中,跟母親還有蔡琰等人告別。
……
三日之後,長安,未央宮。
“司徒,你看這些宗案該如何處置?”劉協看着從安邑加急送來的文書,是陳默送來的,分兩份,一份是質問朝廷爲何苛待蔡邕這等名士。
蔡邕的事情,這些天本就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陳默作爲蔡邕的女婿,這個表現很正常,如果不聞不問,那就等着被人唾棄吧。
但另外一份可就不簡單了,從王允的三個兒子到王允兄長之子王晨、王凌多多少少都有案子,王家其他族人更是大大小小案子纏身,從勾結匪類牟利到利用家世逼迫人兼併田地,甚至有不少命案,一併被送到朝廷,同時王家族人,幾乎全被下獄。
其實世家大族,多多少少都有類似的事情,有的甚至主家人都不知道,都是族人暗中辦的,但這些罪卻要算在主家頭上,不過一般只要不是太過分,這種事,當地官員也不會追究,誰都不乾淨,只是當陳默將這些東西拿出來說事的時候,沒人能說什麼。
很顯然,陳默這是在報復,但滿朝文武也想不出開脫之言,也不想幫忙開脫。
如果陳默僅是因爲私怨抓人,那就算有這些證據,也會受到不少口誅筆伐,但這件事上,顯然你王允因爲人家蔡邕一句無心之言,硬生生給一個當世大儒扣上反賊的帽子,現在陳默要這麼做,旁人沒辦法說什麼,公事公辦嗎?許你拿人家岳父公事公辦,就不讓人家公事公辦了?
陳默抓捕王家的這個時機,顯然恰到好處,所有人都沒辦法給王允開脫,甚至都不願意給王允開脫,畢竟自王允主持朝堂以來,有些剛愎自用了,引起了很多人不滿。
王允面色有些陰沉的一卷卷看着這些罪證,暗暗咬牙,陳默顯然早就有這個意思,否則這罪證不可能如此詳細,有些王允知道,有些他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這是真的,以陳默的縝密,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把柄。
“陛下,這些事情老臣也不知道,老臣絕無參與!”王允連忙對着劉協躬身道,這事首先得把自己撇開,否則德行受污,這司徒之位恐怕會遭人詬病。
“司徒公之德行,朕自然知道。”劉協微笑道:“只是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置?諸卿可有對策?”
羣臣聞言眼觀鼻鼻觀心,這事是陳默跟王允較真,一個是當朝三公,掌控朝局,一個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一個處理不好,甚至可能引發戰爭,他們可不想背這個鍋。
“臣……臣以爲,此事不該聽信陳默一人之言!”王允猶豫了一下,躬身道:“請陛下准許,將老臣族人招來長安問話。”
“卻也有些道理。”劉協點點頭道:“只是樓侯所言,蔡翁之事……司徒公,朕覺得蔡翁之女已有身孕,這個時候司徒公若執意要殺蔡翁,對樓侯之妻恐怕……”
人家老婆懷着身孕,你這個時候一心要殺人家老子,你覺得就算朝廷下詔,陳默會乖乖的把你家人給送來長安?
誰都知道,若是把王家人送到長安審訊,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恐怕也只是大事化小,你覺得陳默會那麼笨?
王允面色有些難看,他那般大張旗鼓的把蔡邕給抓了,這段時間羣臣紛紛來求情,自己卻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非要處決蔡邕,這個時候鬆口,讓他情何以堪?
但家族不能不管,若真讓陳默一口氣屠滅了他家三族,就算陳默會因此名聲受污,但王家的血脈可就斷了。
猶豫了一下,王允躬身道:“臣會與樓侯商議此事。”
“也罷,此乃司徒公家世,朕也不好多言,便交由司徒公處理吧。”劉協點點頭,王允全家的案子,別說他現在是有名無實,就算他現在真的大權在握,這種事,也不好做,王允想要自己處理,那便讓王允處理便是。
“這些卷宗,司徒也一併帶走吧。”劉協又指了指案上的卷宗,這些東西他留着也沒用,交給王允自己處理吧。
“多謝陛下,臣定會嚴查此事,一旦確鑿,老臣絕不姑息!”王允再度拜謝道。
“陛下!”呂布出列,對着劉協一禮道:“李傕、郭汜、樊稠等人遞上降表,乞求赦免,臣以爲,如今朝廷初定,李傕等人雖然有罪,但如今當以穩定人心爲主,予以赦免,再收其兵權方爲上策!”
劉協正想點頭,王允卻斷然道:“不可!李傕、郭汜皆爲董賊心腹,怎可赦免?臣以爲尋常將士可以赦免,但似李傕、郭汜、華雄、樊稠這些董卓心腹爪牙,不但不可赦免,更該與董賊同罪,方可震懾天下。”
呂布聞言有些不快,他同樣是輔政大臣,不說李傕、郭汜等人跟自己也有交情,單是爲穩定,他覺得如今也不該過份追究這些人的罪責,等先收了兵權,然後這些人要殺要剮都隨意,但現在就要定人家的罪,這不是逼着人家謀反嗎?
“司徒,他們手握雄兵,此時你要定他們的罪?”呂布沉聲道。
王允搖了搖頭道:“這些兵馬可以無罪赦免,但主將必須重懲,以儆效尤!”
呂布有些氣樂了,看着王允道:“司徒公怕是未曾經歷過戰事,你如何越過主將赦免他們的部將?”
搞政治,呂布不懂,但他是帶兵打過仗的,你都知道這些人是主將了,你還想着只殺主將,從者不究?除非是新兵,李傕那些人麾下將士怎會聽你的?
“我等可以派人說服其麾下部將。”王允朗聲笑道:“此等人皆有勇無謀之輩,有何懼哉?”
“那末將便看司徒公手段了!”呂布呵呵一笑,懶得理他,反正意見他已經提了,朝廷不理,呂布也不會多說半句,這幫人不過以陰謀暗害了董卓,真意爲一方大將麾下的部將那般容易便被你離間?
“溫侯只管看着,董卓我等都能殺,何況其麾下部將?”王允微笑道。
呂布面色有些黑,董卓的死,他心中終究有些愧疚,夫人那邊已經說了,自己是喝了貂蟬的一觴酒之後便沒了知覺,那貂蟬顯然是王允派去的棋子,只是後來呂布要找貂蟬算賬時,已經找不到人了。
“好了,今日朝會便至此吧。”劉協見氣氛有些緊張,當下笑道:“至於王家之事,司徒公儘快解決。”
“恭送陛下!”羣臣躬身送走劉協之後,也各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