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沒有回寢殿,而是去了偏殿看又又。
纔剛進門,就聽見又又在撒嬌:“阿爹是說真的嗎?真的我想要什麼都可以?”
原本說是要去處理政務的重華,此刻正坐在又又身邊,大手摸着又又的頭,神色溫柔:“當然,阿爹一言九鼎,說話算數。”
又又開心地道:“那我要和唯姨睡!”
重華的臉突地陰沉下來,正要說不行,又又卻已經發現了鍾唯唯,高高興興地說:“唯姨是來看我的嗎?快來,快來,阿爹答應我和你一起睡了。”
鍾唯唯正好不想和重華單獨相處,便大大方方走過去,先給重華行禮:“給陛下請安。”
重華冷着臉沒理她,她假裝不知道,笑嘻嘻站起來,摸摸又又的小臉:“怎麼樣,還疼嗎?”
“當然疼了,都青紫了。”又又把衣服拉起來,露出圓滾滾的小肚子,讓鍾唯唯看他的小胸膛,上面果然有個小小的青痕。
鍾唯唯一陣心疼,看重華十分不順眼,板着臉叫人拿藥膏來給又又搽。
又又乖巧地躺在牀上,亮着他的小白肚皮,不遺餘力地討好鍾唯唯:“好舒服,我立刻就不痛了。”
重華十分鄙夷地瞅着又又,決定揭發他:“朕記得,纔給你塗過藥。”
又又面不改色:“但是唯姨揉起來比阿爹揉得舒服啊。”
重華無話可說,悻悻然起身,一言不發離去。
又又狗腿地說:“我們不要理他,他自己會好。”
鍾唯唯盥洗過後,在又又身邊躺下來,又又幸福地窩在她懷裡,嘀嘀咕咕說個不停:“唯姨,我好開心,終於又可以和你一起了,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好……”鍾唯唯講着講着,免不了走神,不知重華這會兒在做什麼,大師兄的傷情怎麼樣,鍾袤有沒有想通。
又又見她講得七零八落的,決定不強人所難,打個呵欠,緊緊貼着她睡了。
鍾唯唯睜着眼睛發了一會兒呆,終究難得抵抗鋪天蓋地的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侍衛值守處,鄭剛中推開門,把重華請進去:“陛下,何爺就在裡面。”
榻上,何蓑衣和衣而臥,眉目舒展,脣角帶笑,安寧得如同在自己家裡一樣。
“何爺,何爺,陛下來了。”直到鄭剛中把他搖醒,他才睜開眼睛,笑眯眯看向重華,施禮:“草民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重華冷着臉在一旁坐下,淡淡地道:“大師兄不遠萬里來京,怎麼也不讓人來說一聲,好讓朕以貴賓之禮相待。這樣藏頭露尾,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居心不良,圖謀不軌呢。”
何蓑衣淡然而立,笑容不改:“回陛下的話,草民不想給陛下和阿唯添煩惱,原本只打算將鍾袤送進京來,交給阿唯就走,怎奈陛下要留人,草民也只好留下來了。”
重華冷笑:“你若真不想給朕和阿唯添麻煩,明天就走。順便再把師孃和大師妹一起帶走,別以爲我不知道是你鼓動她們來的。”
何蓑衣嘆氣:“陛下怎麼不明白呢?鼓動師孃和大師妹進京的是太后娘娘,和草民並沒有關係。陛下千萬要應付好太后娘娘,千萬別留給草民機會,不然……”
“不然你要如何?”重華眼裡怒火更甚。
“不然,我一定會帶阿唯走。”何蓑衣笑一笑,壓低聲音:“陛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是阿然,並不是阿唯。你我心知肚明,阿唯她本來應該是我的妻子。”
重華猛地伸手,抓住何蓑衣的領口,怒目而視:“你找死!”
何蓑衣懶洋洋地任由重華抓着領口,既不反抗,也不生氣,全身的力氣卸掉,好像沒骨頭似的,把一百多斤的體重全都交給他拎着,笑問一句:“陛下好膂力!不累麼?”
重華深吸一口氣,厭惡地用力把何蓑衣扔回榻上。
何蓑衣整一整衣領,溫和地道:“陛下讓草民走,草民自然沒有意見,就怕阿唯知道了會更生氣。好歹,陛下也要讓草民治好傷再走,您說呢?”
“嗆啷”一聲響,重華重劍出鞘,橫在何蓑衣頸上,冷聲道:“信不信我殺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替鍾袤擋刀是你的苦肉計。”
“請陛下動手。”何蓑衣絲毫不懼,生怕重華不夠生氣衝動,欠揍地壓低聲音補充一句:“陛下很是英明神武,一猜就猜到真相了,然而,您有證據嗎?阿唯不會相信您的。”
重華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勾起脣角,收回劍去,嫌棄地拿帕子擦拭劍身:“你以爲朕還會上你的當麼?證據和真相,朕總會找出來。
既然來了,愛在京城住多久就住多久吧,等到朕和阿唯的孩子出世,正好請大師兄給他起個小名兒鎮着。”
何蓑衣面不改色:“原來阿唯已經有孕,恭喜陛下,不過陛下打算給她們母子一個什麼名分呢?總不能讓孩子生出來,阿唯還只是彤史吧?”
重華勾起脣角:“當然是皇后。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那草民就放心了。願陛下和阿唯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何蓑衣給重華行個禮,“謝陛下不殺之恩!”
“你好好看着,阿唯和朕是怎麼恩愛度日的。”重華冷冷一笑,轉身往外,大聲吩咐:“來人!以貴賓禮好生招待朕的大師兄,任何人不得怠慢!”
何蓑衣畢恭畢敬:“草民恭送陛下。”
鄭剛中進來:“我送何爺出去吧。”
何蓑衣坦蕩一笑,風采翩然:“謝將軍。”
鄭剛中領着他往外走:“小鐘方纔使人過來和我說,讓何爺不必再去住客棧,她已安排好住處,鍾小公子已經先行一步,我送你過去。”
何蓑衣彬彬有禮:“有勞將軍……之前阿唯曾給在下寫過書信,曾提及將軍,道是將軍古道熱腸,再正義能幹不過。”
鄭剛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也沒怎麼照顧着小鐘。”
何蓑衣給他行禮:“阿唯與在下親如兄妹,多謝將軍,這份恩情何某日後再報。”
鄭剛中並沒有聽到重華與何蓑衣剛纔的談話,見他如此有禮,由不得生出幾分好感,隱隱覺得陛下實在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