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仁在此前已經被鎖了很久,身體極度虛弱。
在這樣熾熱的陽光下曝曬,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任誰都看得出,薛梅英是爲了報復折辱端仁。
白洛洛將手緊握成拳,恨不得自己立時化身絕世高手,斬斷鐵籠,救走端仁。
李翡一直沉默着沒有出聲,直到這時候纔回頭看向白洛洛的方向,目光清冷悠遠,令白洛洛迅速冷靜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
白洛洛低下頭,跟着陪伴她的人回了房間。
李翡冷眼看着無數的人上前依次羞辱端仁,直到端仁支撐不住再次暈厥過去,纔看向薛梅英。
仍然是一言不發,並不出聲阻止。
反而是薛梅英慌了,萬一端仁死在這裡,那麼李尚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她裝模作樣地命人去看地牢準備好了沒有,再把端仁送下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怪李翡:“姨母也不提醒我,萬一她死了怎麼辦?”
李翡冷淡地道:“死就死了,不過是敵人而已。莫非你捨不得她死?”
薛梅英被她堵住,訕訕地道:“當然不是,只是她活着還有大用嘛。”
李翡帶着手下去關押端仁,薛梅英給心腹使個眼色,讓心腹跟下去監視李翡的一舉一動,惡狠狠地想,但凡是擋在她面前的,統統都要死!
李翡並沒有在地牢裡久留,安置好端仁之後就回了房間,讓心腹準備了一壺酒,獨酌獨飲。
白洛洛走過去:“地牢的地形和防守。”
李翡提筆繪製好,交過去:“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可能是個圈套。”
白洛洛將地形圖緊緊握在手中,即使是圈套,那也沒辦法,不能再拖了。
入夜,李翡去巡遊地牢,何蓑衣悄無聲息地潛入房中。
沒有掌燈,黑暗裡一個人影朝他撲過來,他靈巧地一躲,白洛洛撲空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痛楚的悶哼。
何蓑衣想了想,還是上前去拉白洛洛。
手剛碰觸到白洛洛,白洛洛便彈跳而起,緊緊摟住了他,輕輕發着抖,小聲說:“我有點害怕,啊,不是害怕,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痛。”
何蓑衣忍了一下,輕拍她的背脊,沉聲道:“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她會害怕,本是正常的事。
她從小到大沒遇到過什麼事,如果不是這事太重要,她是陌生面孔,長得討喜,生母剛好和李翡有舊,那他也不至於讓她來冒險。
白洛洛滿足地靠在何蓑衣懷裡,聽着他的安慰聲,覺得很值。
有些人就是那麼奇怪,第一眼看到,再難忘懷。
第二眼看到,就記在了心裡。
多接觸幾回,就再也不想放手。
她和他一路前往東嶺,原本只是想要完成師父託付,找到生死不知的生母,順便氣一氣他,但後來就已認定了他。
而這次,她並不只是爲了他,她也想爲酈國做點什麼,看到端仁之後,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白洛洛拉着何蓑衣的手,把地牢的地形、防守圖塞給他,順便有意無意地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她不懂得怎麼勾引人,這個動作做得十分生澀。
何蓑衣冷笑了一聲:“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從哪裡學來的?”
白洛洛裝聾作啞:“啊?你說什麼?”她纔不會告訴他,這個是她花錢請人教的。
何蓑衣沉默片刻,到底不確定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抖袖子站起來,冷冰冰地道:“明天夜裡我會讓人來接你,這之前都躲在屋裡不許出去。”
“哦。”白洛洛揪住他的袖子:“李翡說可能是圈套,你小心。”
何蓑衣點點頭,很快離開。
地牢裡,李翡站在端仁面前,其他人離得遠遠的,有幾雙眼睛,悄悄盯着這裡,一絲一毫的動靜都不肯放過。
端仁注視着李翡,眼裡滿是央求,用脣形無聲地說:“求你,殺了我。”
只有死去,纔不會成爲拖累。
李翡面無表情地擡起手,搧了端仁一耳光:“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隨即後退,大步離開。
端仁的舌頭下面多了一塊鋒利的刀片,她發了一會兒呆,露出一個苦笑,再次暈厥過去。
五更時分,是一天之中,最黑,人的意志力最薄弱,睡得最沉的時刻。
白洛洛一天一夜沒睡,到了此刻,睡得忘乎所以。
門突然被踢開,把她驚醒過來,她下意識地就朝李翡撲過去:“李姨!”
燈火通明,薛梅英領着一羣人走進來,指着李翡冷笑:“把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抓起來!”
李翡扒開白洛洛的手,淡淡起身:“你們想要怎麼樣?”
薛梅英冷笑:“這話難道不該是我問你的嗎?我問你,端仁哪裡去了?”
李翡挑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白洛洛驚跳而起,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定在明天夜裡動手的嗎?怎麼會現在就動手了?都沒有人來接她。
李翡堅定有力地把她按回去:“不關你的事。”
薛梅英陰冷地瞅了白洛洛一眼,問道:“你是自己跟我們走呢?還是我讓人來請你?”
李翡笑了笑:“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死了吧?”
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無論她是否主動提出要接手端仁,最終這個罪名都會落到她頭上。
李尚要她死,薛梅英要她死。
幸虧她早有準備,不至於功虧一簣。
能爲國家死,也算死得其所。
薛梅英冷笑一聲,算是默認。
李翡便道:“我跟你走,不過這孩子無辜,你放了她吧。”
薛梅英道:“我還不至於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李翡這一去,再不曾回來。
更多的喧鬧聲響起,白洛洛害怕極了,想要翻窗逃跑,又怕何蓑衣找不到她。猶豫之間,幾個人闖進來,堵住她的嘴,將她五花大綁拖了出去。
薛梅英站在外面,神色陰鷙地清點着李翡的心腹手下,惡狠狠地道:“全都關起來,一起治罪!”
白洛洛衝着她:“嗚嗚嗚……”你這個壞蛋,分明答應過不動我的。
薛梅英聽到了她的聲音,走過去,用力搧了她一耳光:“但凡跟着李翡的,全都是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