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是一個很霸道的人，這一點，顧汐早就見識過。
但她不知道，蕭言也是那麼固執的一個人。
那天的談話，她最終也沒給他迴應。
蕭言沒有再和她多說什麼，也沒逼問她的答案。
他開始變得沉默起來，或者該說，他開始做，做的，遠比說的要多。
關於她的每一件事，他都會事無鉅細的去關注。
她去做身體檢查，他一直在旁邊守着，檢查之後仔細的聽醫生的交代，不放心再讓夜希和Jason複查。
她下樓在醫院花園裡散步，他不遠不近的跟着，她坐下歇息的時候，總有手帕和溫水遞過來。
她右手復健，單是從黃豆堆裡把綠豆挑出來這樣的動作，對她來說都很艱難。
她急的出汗的時候，他會默默幫她擦汗。
她情緒煩躁的時候，他會態度強硬的把她面前放豆子的盤子端走，強迫她休息，幫她按摩僵硬顫抖的手指。
吃飯的時候，他總是等飯菜涼到不會燙嘴的溫度再端到她面前。
吃過飯他會把一切都收拾好，不管她接下來要做什麼，他都在一邊陪着，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他開始向夜希請教怎麼做藥膳，開始學會挑最適合她用的護膚品，甚至細緻到幫她剪手腳的指甲。
她一直沒有過迴應，不管他做什麼，她最後都只是淡然的一句謝謝。
他像是收斂了脾氣，十足的好耐性，不管她的態度有多冷淡，或是有多抗拒，他都會堅持去做。
短短几天的功夫，他越來越沉靜，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而顧汐卻變得越來越焦躁。
她開始慌，開始亂，開始下意識的抵抗排斥他的親近和示好。
那天吃過晚餐之後，蕭言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倒了一杯溫水，和劇本一起放在她的牀頭。
他已經摸清了她的習慣，基本知道她在哪個時段會去做什麼事，然後提前把她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只是這次，顧汐沒有伸手去拿。
蕭言在牀邊坐下，拉過她的右手想要給她按摩手指，顧汐卻避開了他的手。
他也不說話，只是擡頭安靜的看着她，眸中有太多深沉複雜的情緒。
顧汐低着頭不去看他，左手暗暗握緊，她不敢去看，怕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她會心軟，會……心疼。
“今晚能讓我一個人睡嗎？”她開口，聲音略有些啞。
這段時間蕭言一直陪着她，晚上雖說沒和她同牀，但也不肯去隔壁的休息室，在屋裡支了一張簡易牀，每晚都睡在那裡。
有幾次她半夜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蕭言就在她牀邊坐着，膝上放着筆記本，看一會兒文件，就會擡頭看她一眼，確認她還在踏實的睡着才放心。
她每次都閉着眼睛裝睡，下意識的翻個身避開他的視線。
心裡會變得很亂，她自己在心裡築起了一堵厚厚的牆，可蕭言做的這些在一點一點的削薄她的防禦。
那種煩亂的感覺就像是要小螞蟻在咬，又澀又疼，偏那麼小，趕都趕不走，她只能眼看着心裡的那一堵牆被一點點的蠶食掉。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爲什麼？”蕭言淺聲問，目光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
“上次你說的那些話，我都明白……你爲我做的，我也都知道。”她閉上眼睛，擡手捂住額頭，“我現在腦子裡有點亂，有些事情我要想清楚，今晚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擡眸看着他，神色認真，眼神平靜而幽深：“等明天，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驚喜來的有些猝不及防。
蕭言明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眼角眉梢都蘊了笑意，眼睛亮的如若星辰，滿是醉人的溫柔深情。
“好。”他只應了一個字，語氣中那喜悅的情緒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顧汐心裡驀然一疼，轉過頭拿起桌上的劇本避開他的視線。
“我回別墅去，幫你收拾幾件衣服還有護膚品。”蕭言仔細說着，似乎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是這幾天以來，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一會兒你早點休息，外面有人守着，你不用擔心有危險。我讓冷焱在旁邊休息室看着，一會兒我把夜希叫過來陪着你，晚上你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還有……”
顧汐斂眸掩住眼底的情緒，脣角忍不住揚起一抹淺笑：“你交代的那些我都知道，不過一晚上而已，你太小題大做了。”
蕭言停了聲，望着她的目光越發的深了。
顧汐意識到有些不對，轉頭看向他，卻見他的目光就緊凝在她的身上，眼神透着笑意，眼底深隱着暗暗竄燒的火苗。
他伸手，輕撫上她的脣角，顧汐怔住，有些出神，一時間竟也忘記了躲避。
“你總算又肯對我笑了……”
他聲音微啞，顧汐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箍住她的後腦霸道的吻了上去。
明明和她這麼僵持着保持距離還不到一個星期，他卻感覺漫長的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終於再嚐到她的滋味，就算她的嘴裡還帶着淡淡的藥味，他也覺得誘人至極。
顧汐的身子微僵了一瞬，雙眼驀然睜大，猛地回過神來，卻沒有推開他，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的順從讓蕭言忍不需索的更激烈，更加投入忘情，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顧汐左手已經剋制地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着，像是在極力的壓抑着某種即將爆發的情緒。
等蕭言放開她的時候，她臉上還帶着未退的紅暈。
蕭言的指腹輕擦過她的脣角，笑着啞聲道：“那我先回去，明天早上我來……聽你的答案。”
顧汐低着頭應了一聲，一直沒有再看她。
蕭言只當她是害羞，手撫上她的發頂輕揉了揉她的發，和她說了一聲晚安，這纔出了門。
等聽到關門聲，顧汐這才擡起頭，看着房門出神了一會兒，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恍惚。
放在牀頭的手機突然傳來微信提示音。
顧汐打開手機，是方暖發來的信息。
“來接童謠吧？”
她斂眸，咬了咬脣，回覆：“好。”
方暖：“媽媽準備好了甜蛋糕。”
顧汐：“大灰狼已經把外婆吃掉。”
方暖歡快的回覆了一個狼的圖片：“嗷……”
她看着那圖片，淺淺眯起眸子。
小紅帽，該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