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熊斬拓的兩人既激動又奇怪,神色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意思。
熊斬拓把整件事情都和他們講了一遍。
熊斬拓當時躲在這個房間裡,龐恪與程雷鏈被襲擊時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先是龐恪的怒吼與撞門聲,然後是有人起了爭執,再然後就是開槍的聲音。他馬上意識到這樓裡還有其他人,並且極有可能,這樓就是個等待他們上鉤的工具。
晴空和颱風二人聽得時而愣神,時而驚愕,時而憤怒。又聽見現在樓上不絕於耳的砸門聲,心中怒火更甚。
“那還等什麼,衝出去先救暴雨他們!”晴空一個激動就像推門出去,被熊斬拓和颱風一人一條胳膊把他拉住。颱風在他後面勸阻道:“去了就是送死,你又不是龐老大,那些人都是持槍的,你幹不過!”
“二位,我是個偵探,也算小有名氣。要是兩位信得過小友我,不妨聽聽我的想法?”
熊斬拓拍拍晴空的肩膀,拉着他跟颱風坐下。
“說實話,我也不想急,但是現在這情況實在太緊迫了。”晴空猛吸了一口氣,信任的目光轉向熊斬拓:“兄弟,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快說。”
“需要你們兩位的配合。”熊斬拓把他們叫到旁邊,附在兩人的耳旁輕聲敘述了幾句……
……
獵物聚在一起,準備反抗;獵人們則聚在暗處,透過監控,悄悄狩着他們……
只見,那地下室裡,一絲聲音都沒有。每個人——包括省長派來的那些人,也包括程雷鏈,都在屏息凝神,關注着監控畫面的變化。
事實上,他們早就注意到,剛纔晴空和颱風兩人被熊斬拓拉進了一樓的某個房間裡——而這個房間的監控被熊斬拓用膠帶堵了畫面,現在誰都看不到裡頭的情況。
“周隊長,我提議,咱們現在就去上面把他們幾個抓獲。”坐在最後面的小李提議直接上去暴力抓人。
那被叫作“周隊長”的人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身體坐得老直,不肯放過上面可能出現的每一個畫面變動。
他盯着二樓,那個把鄭棕邪三人鎖在裡頭的房間外面,早已站有自己剛纔派過去的狙擊手。只是現在裡面的人依舊在砸門,說明他們還很有精力,不方便直接進去抓人。
等到那幾個傢伙砸累了,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就是他們的落網之時!
周隊長右手一抓大腿,心裡不快地念叨:趕緊把那姓張的禿瓢給的任務了了,這破地方,老子可一秒鐘都不想再呆。
姓張的禿瓢,說的自然是省長張連赫。
周隊長突然朝程雷鏈與龐恪的方向看過去,若有所思。
大冷天的,把我們幾個都弄到這荒郊野嶺等了兩天兩夜,就爲了抓幾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去調查那什麼所謂“四個遊戲”。……唉,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殺了這些人,真的能換來和平,真的能爲我們每名戰友的家人脫離苦境,真的能讓我們的國家建設重新走向正軌——雖說這“四個遊戲”就像是癡人說夢,但,老子還是想來試試。
周隊長一皺眉,發現監控上又有新情況出現——又有幾個攝像頭被黑膠帶給粘住了。
“那三條漏網之魚開始行動了。”周隊長自言自語。
“隊長,咱們趕緊上去抓人吧,他們堵監控就代表着他們察覺到了我們在這,已經有所戒備。事不宜遲啊!”小李在心裡補充着抓完人好回去睡覺之類的話。
什麼?他們要走了?
程雷鏈偷笑着,又轉念一想,他們應該會留下幾個守着這裡。
果不其然,在周隊長下令上樓抓人的時候,警惕地又看了程雷鏈一眼,嘴裡不知在嘀咕什麼。他吩咐留下四個最強壯的人,除了用對講機告訴他們監控傳來的實況,順便還能在這守着程雷鏈和龐恪。
程雷鏈感覺到那隊長在關注自己,頓時一動不動,擺出一副肌肉放鬆的架態,像是正沉溺於麻藥帶來的痛苦與快樂之中。
“這人有古怪。”周隊長指着程雷鏈,悄咪咪地提醒留下來的四人:“你們在這不光是看監控,重要的是盯緊這兩個傢伙,別再出什麼閃失了,明白不?”
“明白。”四人答得倒是很整齊,心裡想什麼的都有,大部分人還是覺得隊長過於警覺了,唯有張哥——那個唯一覺得這次行動很殘忍的、心懷愧疚的人,仔細地對着程雷鏈,望了很久,似是能看清程雷鏈那隔了一層眼皮的紫寶石般的深眸。
好吧!程雷鏈在心裡對自己說:成敗在此一舉,現在是最佳的逃命機會。只要龐恪醒了,那麼以龐恪的本事——就這合金鎖鏈,就這電椅,對他而言估計只是撓癢癢級別。
唯一的問題是,怎麼把龐恪這傢伙叫醒?
一邊思考這個問題,程雷鏈一邊默默地爲樓上的熊斬拓他們祈禱。
熊斬拓,你們可是全村的希望。
……
一樓。
夜色早已深得如同吃人的惡鬼,外頭的雪早就停了,雪白的地面透過窗戶射進眼中,讓熊斬拓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夢中。
他透過窗子又看向他們幾人來時的路線——腳印早已被風雪填埋得無影無蹤。
“要是今晚,我們死在這棟樓裡,我們也會像這些腳印一樣,不留任何痕跡地從這個世界消失嗎?”
熊斬拓不甘心。
他明知這次行動九死一生,但他又不肯放棄最後一絲希望。他剛纔把自己制定的計劃對臺風和晴空說了,兩人都誇他這是高招,但……真正執行起來的話,他心裡根本沒什麼底。
“計劃裡,晴空他們先出去,把沿路的監控都給粘起來,給那些人一種三個人走在一起的錯覺。但實際上我是和他們分開的,我的任務,是解救二樓的鄭棕邪他們。”
熊斬拓靠在牆上,把視線從窗戶外移回屋裡。事不宜遲,估計那幫抓他們的人也出動了。趁着晴空和颱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現在必須立刻去往二樓!
他左手掐着從房間裡找出來的,一根從暖氣片上掉下來的鐵管;右手握住一把剛找到的藍光手電,一路往二樓摸索。說起來,剛纔他分配任務的時候出了個紕漏——因爲他從沒去過二樓,也就不知道樓梯口在哪。所以其實應該讓晴空或是颱風來做他現在這個任務。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轍,只能徘徊着在一樓慢慢找。
希望,晴空和颱風,能給他爭取足夠的時間。
還算幸運的是,鄭棕邪一行人苦找了好久才發現的樓梯口,被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正欲上樓,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異變,右手飛快一按,把藍光手電關掉了。
他的身體一下子沒入黑暗,與此同時,他聽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
不用想,聽這腳步的密度,一定是那些想抓自己的人來了。
“不過,他們應該沒發現我。”熊斬拓用極低的聲音對自己說。他對自己的反應能力很有信心。
突然,他聽見那一行人中有個聲音:“隊長,我先去樓梯口守着,免得他們再上樓了。”
聽聲辨位,熊斬拓推斷出他們離自己大概不足二十米遠。而他猶豫的工夫,這距離已經開始縮短。
作爲偵探,熊斬拓果然有着一般人不具備的思維水平:他正欲上樓,突然意識到自己腳下這是板鞋,即使努力讓腳落地的聲音小一點,上樓也一定會發出砰砰響的聲音。
當機立斷,熊斬拓把鞋都脫了,藏在樓梯後頭堆着的一大箱東西里,就連忙往二樓跑。
快,又得慢。努力脫離獵人的視線,又得不讓獵人聽見。
說時遲那時快,熊斬拓一個飛旋,賊也似的,踏上通往二樓的最後一階樓梯。
呼!
熊斬拓擦掉腦門上的冷汗,正準備打開手電,差點又忘了二樓還有狙擊手,就又作罷。他往二樓的走廊裡探出頭去。果不其然,兩個人手執光源的高個子男人,正兩手端着他們手中那裝有麻醉彈的槍,等待屋內的獵物停止砸門。
幸好趕上了。
熊斬拓不禁感慨,崔鐵全和暴雨倆人真是有勁兒又精力旺盛,砸門都快砸了五分鐘了,聲音依舊那麼響那麼深沉。
一鼓作氣,熊斬拓往走廊踏出一步,如同走在佈滿光澤的棉花上,一絲絲聲音都沒發出。那兩個專心等待屋中獵人失去警惕的狙擊手沒想到,此時此刻,失去警惕的是他們自己……
很快,熊斬拓離他們只有三米遠。
湊巧的是,就在這時屋內的砸門聲止住了,兩名狙擊手對視一眼,正準備踹開門,突然其中一人腦殼一疼,血液如花朵般綻放開來!頭與鐵管撞擊的聲音十分悶重又厚實。熊斬拓沒敢停頓,趁另外一個沒反應過來,又猛然揮出一棒——
被困屋內的三人聽見外頭這兩聲異響,鄭棕邪試探着問道:“外面有人嗎?”
門外,兩名狙擊手橫七豎八地躺着,兩把***掉在地上。熊斬拓來不及幹別的,立刻從外面幫三人把門打開。
“幾位,這樓裡有其他人,而且四周全是監控,我們很快就會被發現的。”他拉起用力過度而坐在地上休息的崔鐵全和暴雨,輕喘道:“別的以後再說,現在先趕緊起來,咱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