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屍19

……

“喂,跟上呀。”

明亮寬敞的大街上,走在前面一個頭戴園藝帽的女生,正向後面的男生招手。

“……累死啦,老姐,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向虎洋【凝聚力】拖着身子,像個歪倒的醉漢,把手伸向前方,彷彿這樣是在追求遠方。

“你說什麼?”艾維薇【免疫力】皺了一下眉頭,俏麗無雙的臉上擰出一道皺紋。

看見艾維薇一副兇相,向虎洋原本想稍微高昂一點的語調瞬間跌倒谷底:“老姐,不只是我,她們也走不動了呀……”他弱弱地指了指身後,月牙【記憶力】、譚悅川【感染力】和時貝兒【勢力】三人,皆是累得不行。

“可是我不確定剛纔那個喪屍有沒有還在追我們,萬一它還在追呢。還有,不許叫我老姐,你姐姐我年輕得很。”

“是是是,姐姐最美。那,我年輕漂亮的好姐姐,讓我們休息一會兒可以嗎……就兩分鐘!”

向虎洋露出一個諂媚的笑,不出所料,老姐被自己屢試不爽的大招迷惑了,大手一揮:“好吧好吧,休息一會兒吧。”

“謝謝老姐……啊不是,謝謝姐!”

總算,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向虎洋立刻癱倒在地上,抱着冰冷的路面,輕輕低吟着:“啊,老子的腿。”

老姐啊老姐,你怎麼走這麼多都不累啊!

“哼,就走這點路都受不了了?你還是我弟弟嘛。叫你平時和我一起出去體育鍛煉,你非得宅在家裡。這下可好,都累得走不動道了。”艾維薇瞥了一眼向虎洋,臉上的眉頭舒展開來。望着對方那痛苦的表情,艾維薇放低了聲音,關心道:“那個,你腿沒事兒吧,我給你揉揉?”

自己這個魔鬼姐姐,雖然是魔鬼,不過偶爾還挺體貼的嘛。可是!誰要你揉了,我一個大男人這點傷痛還克服不了麼?

於是向虎洋故意擺出一副管好你自己就行的表情,換來艾維薇一個白眼。

“切,不要就不要。”

艾維薇吐了吐舌頭,沒再看自己這個傻弟弟,轉身往後面走了幾步,來到同樣累得不行的其他三人面前。

“後面那個喪屍……已經走了。”月牙氣喘吁吁地扶着牆,滿臉痛苦地站着。

剩下的兩位,譚悅川和時貝兒躺在地上,臉色發白。她們五個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還要防備隨時可能出沒的危險,每個人的肉體和精神都無比疲憊。

只有艾維薇,由於經常參加夏令營,喜歡做一些登山運動,體力大大地超過普通人。以至於向虎洋這個男人都比不過她。

“喂,我說老姐啊……你要這麼多體力幹什麼,明明是個女生,明明應該我保護你的嘛。”

向虎洋哀怨地回過頭,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然,他看見老姐不懷好意地向自己踱過來,下意識地護住了頭。

“要你保護我的話,我可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掉了。”她蹲下來,兩手放在對方肩上。

“姐你幹嘛……啊——”

“你剛纔那句話的意思是,你姐姐我不是女人?”

“啊——是是是是,我老姐怎麼可能不是女人呢。放開我肩膀啊姐,我肩膀酸死了——別揉!”他連續慘叫了好幾聲,後背上那隻手似乎才肯離開。

“還有,不許叫我老姐。你姐姐我才18歲哎。”

“是是是,姐姐你永遠十八歲……”趕緊又是一波奉承的話,直到看見自己這個怪力姐姐遠離自己,他才鬆了口氣。自己這個老姐,最喜歡聽自己拍她馬屁。

哼,沒點說瞎話的本事,我怎麼可能在她身邊活下來,也不看看我向虎洋是誰!向虎洋勉強動了動,心中對自己拍馬屁的本領表示滿意。

“哦,對了!前面好像就是郊區。”月牙緩過來一口氣,對着走來的艾維薇迎面道:“終於可以擺脫後面那羣喪屍了。郊區的人口應該比城裡稀疏得多。”

向虎洋勉強用胳膊支起上半身,路上一塊兒小石子咯得他大腿生疼,不過他懶得挪一下身子。他只關注什麼時候到達目的地。

“大概還要走個幾裡地,我們就徹底出城了。”

月牙從揹包中取出一張地圖,兩手在地圖上比劃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是這裡,想去郊區只需要直走五里就是了。中間好像走小路能更近一點……”

艾維薇遞過來一瓶水,月牙接過來,點了點頭,把瓶蓋擰開喝了起來。

“姐,我也要喝水~”向虎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艾維薇走過去。對方從包裡掏出半瓶水,一下子朝他扔過來。

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向虎洋忿忿地在心裡說,好歹我也是你弟弟啊。

默默地用眼神把艾維薇殺死一百遍以後,譚悅川和時貝兒也緩了過來,兩人各自從艾維薇手裡接了一瓶水。

至於爲什麼都是從艾維薇手裡拿,當然是因爲她裝下了幾乎所有人的東西,包括規則者給的所有水。其原因當然是因爲她的熱心,以及……

以及他們本來就走不動,艾維薇嫌他們走得慢拖後腿,就替他們把東西都背了。

“姐,到了郊區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走一步看一步咯。沿途遇見商店什麼的,就隨便打劫一波唄。”

艾維薇隨意地吹了吹耷拉下來的頭髮,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屑。

“我舅舅家就在郊區。”時貝兒右手捏着水瓶,腿腳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建議道:“不如我們去他那裡吧。”

“你舅舅家?”譚悅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認識龐恪之前,都一直都寄居在你舅舅家。我記得……你舅舅好像對你很不好。”

“對啊,萬一他要是還活着,然後繼續欺壓你怎麼辦?”月牙整理了一下頭髮,認真地看着時貝兒,“肯定有好多房子都空着,到時候我們隨便挑一個住就好了。”

時貝兒的臉垂向地面,她的影子因此變短了一分。

“我想先去看看舅舅怎麼樣了。他畢竟是我的親人。”

“……”

看上去,時貝兒有些擔心自己的舅舅。

她怎麼能這麼傻,去看望一個小時候百般虐待自己的人?

時貝兒盯着地面一塊表面凹凸不平的花崗岩。花崗岩……

回憶沿着那塊石頭,如同倒豆子一般傾倒出來。

“啪——”率先躍入記憶畫面的是一聲脆響,那是舅舅打在自己臉上的一擊耳光。

“你這個笨手笨腳的傢伙,碰灑了這麼多面粉,看我怎麼教訓你!”

舅舅抄起一根擀麪杖,對準她的肩膀就是一記重擊。

“啊,舅舅饒命啊!”她嚇得立定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那惡獸般的親人揮起擀麪杖,砸在自己肩上。她的肩膀被敲得喪失知覺,不敢站起來,只敢跪倒在那些灑落的麪粉旁邊,一直重複着“對不起”三個字,不知是對舅舅還是對面粉說。

面對從小被毆打到大的記憶,她的身體傷痕累累,淤青、傷疤甚至刀疤,存在於她的身體各處。三次被打住院,兩次昏迷,兩次被打得不得不從學校請假一週療養……一次又一次的重擊,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終於讓這個柔弱的女孩體力不支。她身體非常虛弱,比一般人脆弱許多。

她甚至覺得,這場四個遊戲,就是一把將自己這種弱者收割掉的鐮刀。

總是因爲一點小事,舅舅便對自己大打出手。終於有一天,龐恪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你身上怎麼那麼多淤青啊?”龐恪沒說太多,直接搶過她的胳膊,把她上面的衣物擼起來。“我去!你這是被誰給打了?是誰?告訴我,我給他辦了!”

“沒……沒有。”

看着龐恪着急、擔心、憤怒的樣子,她連忙搖了搖頭。看着龐恪那副隨時要打人的樣子,她覺得那畢竟是把自己養大的親人,默默地向龐恪隱瞞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