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鮮血慢慢的溢了出來,染着紅紗上分不清哪裡是血,哪裡是衣裳。
“蓮清,你怎麼了?你回答我,回答我。”男子跪在地上捧着蓮清的身體拍着她的臉頰吼着,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急。
從慕容悅的視角看去,慕容悅只能看到男子的背部,她的手用力的攥緊,緊緊盯着他顫抖的雙肩。
男子抓着蓮清的身體使勁的抖着,顫道:“蓮清?蓮清?”
下方一片轟動,有些男子甚至已經上了臺,想要看看蓮清怎麼樣了。
老鴇派人將下面那些人攔住,大聲道:“各位公子,請安靜在下面坐在下面,我已經派人報官,請各位安靜。”
“將他拉開。”老鴇派人將男子推開,他卻抱着蓮清不動,將蓮清的腦袋抱着懷裡,眼淚刷刷的落下來,一副傷心斷腸的模樣。
發生這種事情,要說屬於最難過的人應該便是老鴇了,蓮清雖然不是最值錢的花魁,但也是相差無幾,今夜不僅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個聚錢盆還是發生一介命運,鬧心的很。
“這位公子,請您將蓮清先放下來。”老鴇壓抑着脾氣道。
男子緊緊的擁着蓮清,空洞的眼神讓人心寒。
“讓他抱着,有事我們家公子擔着。”
二樓上空的窗戶口,伊然用內力傳音給老鴇。
老鴇看着她,又看看男子,沒出聲了。
過了一會,不知誰喊了一句,“京兆尹來了。”
“小姐,我們?”伊然偏頭看着慕容悅問道。
“看着。”慕容悅煮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蘇年錦託着腮欣賞着,在伊然話音落下的時候立即應道,對上慕容悅的視線,淺淺一笑:“我怕打擾到你,便替你回答了。”
慕容悅低下頭,繼續煮茶。
伊然見她沒有說話,便仔細觀察努力着。
顧子美在蓮清表演的時候就出去了,舉青給的名單這間青樓正巧有一個人,從昨日到的時候,顧子美便一直在聯繫着這些人,如她們在來之前已經致信給山花的人一樣。
京兆尹首先將這些人都留了下來,因着想看戲,也沒有人反對。
仔細的將蓮清表演的舞臺都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落了那根紅綢上。
他躍到樑上將紅綢解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番,道:“這跟紅綢的周圍都被利器磨損一點,用力過猛自然是會斷的。”
“這些紅綢都是特質的,不可能會磨損的。”
老鴇一驚,偏頭看着那一個黑衣男子,“你?”
黑衣男子一驚,道:“媽媽,奴才沒有動手腳。”
“這根紅綢除了送過來檢查之後除了給蓮清,便是隻有你碰過!”老鴇黑着臉厲聲道。
“媽媽,奴才沒有,奴才冤枉。”黑衣男子立即跪下去辯解。
京兆尹任由他們這邊發展,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抱着蓮清的男子身上。
“他是誰?怎麼抱着死者的屍體?”京兆尹回頭問着老鴇。
“奴家也不知道他是誰,蓮清突然落下來,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爲排舞本來便有這麼一幕的,只是這人突然闖了上來,抱着蓮清的身體不放,我怎麼拉都沒有辦法,然後上面那位公子叫我不要管,若是有事他便擔着,奴家便沒有拉他了。”老鴇直指伊然解釋着。
京兆尹一看,生面孔,立即斥道:“胡鬧!快些將他分開。”
男子抱着蓮清的身體,低聲呢喃着不成句的話,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
慕容悅煮完茶後,顧子美已經不知不覺的進來了,驚訝的看了慕容一眼,道:“你竟然還有這般手藝?”
說着端起了一杯淺淺品嚐。
蘇年錦瞪了他一眼,也是嘗着,誇讚道:“妙手生花啊。”
慕容悅沒有理會她,自己嚐了一杯,順便端了一杯給伊然,坐在窗口邊望下看去,正巧瞧着京兆尹看過來的視線,便朝他淺淺一笑。
“大人,拉不開!”拉着男子的人被男子一手揮開,雖然沒有用內力,卻也是摔得夠嗆,他又上前拉了一步男子,累得滿頭大汗,只好對着京兆尹報告。
京兆尹一皺眉,便要親自去做。
慕容悅喝完一杯,又拿了一杯,從二樓直接躍了下去,落在男子面前,輕聲喊道:“青涯。”
男子身子一震,緩緩擡頭看着眼前的女子,記憶中的女子似乎又出現了,只是仔細一看,卻是失望的低下了頭,不是她,她早已被南皇葬了無果山。
“這是辦案現場,還望小姐離開。”京兆尹聽着慕容悅一口柔弱的女音,怔了一下,毫不客氣的趕人。
慕容悅沒有理會他,袍袖一揮,蹲了下去,將茶遞給青涯,清冷道:“她若是還活着,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必定會被你氣死。”
京兆尹見慕容悅直接無視他,脾性也是上來了,大步朝他躍去,一個身影卻阻擋在他面前,冷道:“我家小姐要待在什麼地方,還輪不到你來發
號施令!”
京兆尹一聽,沉聲道:“姑娘即便是一個官家小姐,也輪不到你來影響查案!”
伊然撇了他一眼,不作回答,未動的身體已經表明了回答。
“那是兩位姑娘?”
“竟敢阻止這位黑神辦案,這兩位姑娘膽子倒是不小啊。”
下方討論一片嘈雜,上面自成一方寧靜。
青涯撫着蓮清的臉龐的手一頓,看着慕容悅手中的茶原本停下來的眼淚涌出的更是厲害,如大海的浪潮來襲,豆大的眼淚一無前阻的落下來,黯啞低沉道:“她已經死了,蓮清死了,我身邊的人都死了,我什麼都做不了,誰也保護不了。”
淚水滴在蓮清的臉上,化開黏硬的血液,將蓮清的臉畫了一個大花臉。
“這不是你的錯,她用她的命在賭,而恰巧賭輸了而已,這只是命而已,與你無關。”慕容悅抑制住眼中的大霧,脆生道:“喏,記得這杯茶嗎?她說,人生如茶,有冷水茶,開水茶,絕世好茶,絕世爛茶,香醇的茶,濃厚的茶,每一個種茶都會有一個不同的結局,而她的結局就是以那種方式結束自己的死亡,她解脫了,她要得到的也得到了,而你也完成了她最後的遺願,不是嗎?”
“嚐嚐,這是什麼茶?”慕容悅不認識蓮清,也不好評判,便只有說前世的自己來開導他。
青涯擡頭望着慕容悅,有些恍惚,這個笑容似乎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也有些相似,他鬼使神差的問道:“你回來了嗎?”
慕容悅一頓,微微一笑,“我不是她,不過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她,因爲我與她一樣需要你的幫助。”
“可是蓮清死了。”青涯搖了搖頭,像是找到了宣泄的源泉,如個小孩子似的哭道:“是她救了我,她爲了我來青樓做藝妓,我說要替她贖身,帶她去北國,可是她不願意,她要在這裡等着我回來,可是我卻爲了去看她將她一個人仍在這裡等我回來,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她的墳墓就回來,我原本想着,我回來就給她贖身,就帶她隱居,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我真的……真的……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一回來便看到蓮清在我面前出事,爲什麼我想要讓她活着的人,她都要離我而去,她是的,她也是的,爲什麼,爲什麼啊?”
青涯抱着蓮清哭抽泣着,看着慕容悅大喊道。
他雖然說的很雜亂,慕容悅卻分的清,哪個她是她,哪個她是她。
她將茶盅放下,雙手捧着青涯的臉,拭去他臉上的眼淚,他的身上有着趕路的風塵,他的臉上似乎還有些些塵土。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早些找到你,是我自私的想要多玩些時日才釀成悲劇,是我對不起你,青涯,你還有我,我不會離你而去,振作起來,我們好好安葬蓮清,找出殺害蓮清的兇手好嗎?”慕容悅溫柔的哄到。
“你真的是她派來的嗎?”青涯問。
“是,我是她派來的。”慕容悅點頭,將蓮清從他的懷裡移出來,“我們一起找出殺害蓮清的殺手好嗎?”
青涯愣了會,畢竟是隨着衛朧月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只是因着蓮清的死引出了衛瓏月的死對他的打擊,一下子受不了,呆呆的看着慕容悅的動作,突然指了指地上的茶,問道:“這個茶我可以喝嗎?”
“特地泡給你喝的。”慕容悅將茶拿起來遞給他,抿脣一笑。
二樓的窗口趴着兩個人,蘇年錦一臉幽怨道:“今夜的她格外的溫柔,也不知道那個醜男是什麼人。”
顧子美鄙夷的看着他,比了比劃,“劍眉斜飛,和阿悅一樣的勾人丹鳳眼,鼻樑高挺,性感的脣,即便哭的像個乞丐,也不難看出五官精緻,你眼睛是瞎了不成?”
“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呢!”蘇年錦哼道。
“你眼睛是長在後腦勺上不成?”顧子美更加的鄙視道。
“你眼睛是瞎了不成?”蘇年錦原封不動的將話還給他。
顧子美眯着月牙般的眼露出兩顆小虎牙,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道:“我就是眼睛沒瞎才問你眼睛是不是長在後腦勺上,若不是這樣,你怎麼會只看到他的後背呢?他擡起來的時候可是差不多將整個正臉都要轉過來了。”
這邊兩個爭吵的厲害,下邊兩個也是打的厲害。
伊然和京兆尹各各不讓,捕快打不過伊然,京兆尹也只好親自上場,這一打,竟然是棋逢對手。
下方的人見到伊然在這位黑神手上過招過了這麼久沒有落敗,而且還有着持久戰的意思,喝彩轟然從人羣爆發出來,蓮清那樣的舞姬死了固然可惜,可是隻要這青樓還在,第二個蓮清自然還會有,而黑神與女子對戰竟然不佔上風可是少見。
青涯端着茶盅久久回不過神來,呆呆的望着慕容悅,喃喃道:“一樣的味道,一樣的味道。”
慕容悅將蓮清清理乾淨,聽見青涯的話笑了一聲,一樣的人煮出來的茶怎麼會是不同的呢?只是這話不能對他說而已,她擡頭喊道:“伊然,回來。”
伊然頓時一掌拍着京兆尹的肩
膀,退到慕容悅身邊。
這一招遊刃有餘,若是快些用出來,京兆尹怕是早已敗了。下方的人大多都是些紈絝公子,仗着家裡有幾個錢,便出來敗家,看着京兆尹竟然敗了,一片“譁”然。
這京兆尹可是這麼多年武試魁首的佼佼者啊。
京兆尹驚訝的看着伊然,捂着肩膀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們究竟是誰?”
“你們兩個,還不快些下來,想要看戲看到什麼時候。”慕容悅沒有回答他,仰頭對着她們那個房間窗戶冷淡道。
蘇年錦摸了摸鼻子,撞了顧子美一下,率先躍了下去,落在慕容悅的身邊,道:“好久沒有見到伊然出手了,這不是看得太投入了麼?”
顧子美緊追而下,怒瞪着蘇年錦。
“你太卑鄙了。”
“那你學着。”蘇年錦粲然一笑,耀的不少青樓女子晃了晃眼。
京兆尹看着蘇年錦的時候只覺得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如今看着顧子美,臉色黑了黑,這不就是西國使者麼?那那位女子也就是西國公主拉?這公主不是來和親的嗎?怎麼第二天就帶人來逛青樓?
“你……”京兆尹剛要開口,顧子美便冷眼看着他,冷酷道:“這人是我們家小姐要的人,我們帶走了。”
既然身份都暴露了,顧子美也必要再遮遮掩掩,直接道。
“把蓮清也帶回去,你親自驗屍,將結果告訴他。”慕容悅補充了一句。
“不行,蓮清必須待會衙門給仵作驗屍!”京兆尹立即反駁。
身份尊貴是身份尊貴的事情,他要屈膝乃是常事,但是辦案就是辦案,任何人都休想從他這裡繞私,這纔有了他鐵公無私黑神之名!
蘇年錦笑出了聲,對着顧子美奚落道:“你不行啊,人家不聽你的。”
顧子美冰冷的眼神落在京兆尹身上,一抹威嚴爆發出來籠罩在他身上,道:“我不是在追求你同意,而是通知你而已,三天之內將兇手找出來,否則可別我親自出手,毀了你南國的威信!”
“青涯,將蓮清抱起來,隨我走。”慕容悅喚道。
“來人,攔住他們。”京兆尹一聽,大喝道。
一個死者,一個是有力的嫌疑人,這兩人若是在今天被帶走了,那他這麼多年的名聲纔算是徹底掃地了!
慕容悅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再看着黑着臉的京兆尹,他看上去才三十左右,還正是壯年,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的盯着顧子美和伊然,在他們所知終,蘇年錦只會輕功,而慕容悅也只會一些三腳貓功夫而已,要注意的自然便是這兩個貼身侍衛了,她嘆了口氣,道:“你是攔不住我的,因爲蓮清的死,他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我必須將他帶走,而蓮清,我是不會將她交給仵作驗屍的,她的身體,你們都碰不得,我也不想傷你的人,你若是有疑問,就去我府上找我,我必定不攔着你,如何?”
京兆尹指了指青涯,道:“他,我可以帶我去府上,不關押他,至於蓮清,我可以親自爲她驗屍。”
慕容悅瞟了他一眼,輕飄飄道:“你是男子!”
“那他也是男子!”京兆尹指着顧子美。
“我身邊不指他一個會驗屍。”
慕容悅直接從臺上跳了下去,伊然和蘇年錦護在她身邊,顧子美和青涯跟在身後,慢步在大廳中,身旁的人節節後退。
伊然的武功他們剛剛見識過,比他們家大人還高一籌,他們可是遠遠不及的。
五人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出了青樓,身影眨眼間便消失了。
京兆尹陰沉着臉立在臺上,看着那一灘血跡,原本就不算白的臉更加的黑了。
臺下與臺上完全是兩個世界,臺下的公子哥兒紛紛討論猜測着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英勇,而臺上的老鴇盯着京兆尹壓抑的氣息,纖手拍着胸脯,壓着心跳,小心翼翼道:“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京兆尹深吸了一口氣,道:“媽媽,平日裡與蓮清有過口角的女子可是有哪些?”
“有碧水,錦瑟,瀾橘……”媽媽猶豫了會回答道。
“麻煩媽媽派人帶路,本官要好好搜一搜這裡,林大,將這幾位的房間好好搜一下!”
“大人,那奴家這裡的客人?”老鴇咬了咬脣,開口道。
京兆尹怒哼一聲,被慕容悅壓着的氣徹底爆發了出來,冷道:“出了人命你還想營業賺錢?本官不封了你的樓你是不知道輕重!”
老鴇打了一個哆嗦,垂着頭不說話,等着京兆尹走了,連連去打發那些公子哥,有些想留下來看熱鬧的,老鴇也不好直趕,畢竟收入來源可全靠着這些爺。
女子們也紛紛出來站在大廳中,抱怨着。
一時間,大廳中怨聲載道。
突然,一個了亮的聲音恍然響起:“剛剛那兩個絕色男子不就是西國使者中兩個騎着高頭大馬的那兩個嗎?”
“那那兩個女子呢?難道是西國公主不成?公主逛青樓,皇上竟然要娶這等沒家教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