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忙着救火,謝玉琰也不欲久留。
“多謝王大人相救。”謝玉琰向王晏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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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晏還是第一次看到謝玉琰這般禮數周到。
之前她是能敷衍就敷衍,後來掌管楊氏中饋,乾脆就讓下人上前走個過場。
王晏道:“下次再有危險的情形,也可找我幫忙。”
這句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謝玉琰看向王晏,想要弄清楚他在想些什麼,然而他與她一樣,將真實的心思藏匿得很深。
“在謝家抓到了一個人,”王晏道,“算是兩清。”
謝玉琰道:“那暗中要向我下手的人?”
王晏點頭:“此人曾在西北軍中任職,曾爲西夏傳過消息,朝廷捉拿時被他逃脫。當日被鹽鐵司的人堵在豎井中,他在井下行兇,等朝廷的人下井拿人時,趁亂刺傷兵卒,差點就又能脫身,多虧丁鵬有所準備,用一張大網將他活捉。”
王晏道:“賀檀審了一夜不見結果。”那人骨子裡兇殘,酷刑對他來說根本無用,即便被打的體無完膚,還在放聲大笑。
這樣的人就算沒死,也別想撬開他的嘴。
謝玉琰微微思量:“或許有別的法子。”
王晏目光一深。
謝玉琰道:“我事先在豎井中設下了一個陷阱,不過我不確定,他一定會上當,也就是說……可能有用,也可能沒用。”
王晏不知道謝玉琰丟了什麼做餌:“如果有用呢?”
謝玉琰笑道:“那就要恭喜大人,將來靠着它就能將那些販賣私鹽的人抓個正着。”
……
王晏看着謝玉琰騎馬離開,又過了一會兒寺中的大火纔算完全撲滅,沙彌們臉上滿是沮喪的神情。
智遠和尚帶着僧衆在大殿前跪拜誦經。
王錚也登上山門,急着跑到了王晏身邊:“寺裡怎麼起了大火?”
雖說王晏是第一個發現火勢的,但那時他的目光落在謝玉琰身上,看到她的身影漸漸被煙氣籠罩,下意識地覺得她是要離開,而非大殿失火。
“我方纔看到謝大娘子的車馬,”王錚小心翼翼地看向王晏,“大哥,來寶德寺是來見方丈,還是謝大娘子?”
王錚一直懷疑大哥與謝大娘子……眼下這個時機剛剛好,哪有不問的道理?
王晏面色平靜地掃了王錚一眼。
王錚一喜:“大哥果然是來見娘子的。”
說完王錚頓了頓:“既然如此,爲何不帶上弟弟我?”
“我讓你離她遠些,”王晏道,“不是與你頑笑。”
王錚仗着膽子:“大哥不讓弟弟見面,自己卻前來,未免表裡不一。”
王晏冷聲道:“我與你不同。”
怎麼不同?王錚想了許久,大哥說找到了要尋之人,那人是誰?大哥最近身邊多的人,也就是謝大娘子……
王錚冒着被大哥打死的危險,大膽地推測一下。
當年大哥回來時抱着狸奴,聽說那狸奴是那“仙人”所養,現在狸奴去了謝大娘子身邊。
王錚想了一夜,覺得自己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這才跑來了寶德寺。
王錚捏緊了衣袍,覺得自己汗毛都豎了起來,依舊不要命地問:“大哥爲何說與我不同?莫不是大哥……”
“我不會被騙,”王晏聲音低沉,“我與她見面,不過是想要弄清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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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錚似是被王晏說服了,他垂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我聽說你與賀大兄來到大名府時,謝娘子纔要嫁入楊家,若是當日你們阻攔,說不得……謝娘子就不是楊家的媳婦了,賀大兄還爲謝娘子做了保山。”
“萬一有一日……”你會不會後悔?
王錚沒敢說下去,但王晏已經知曉王錚的意思。
“不會有那一天,”王晏沉着臉道,“你在大名府無事,明日便回京去吧!”
王錚怎麼覺得,這有點像是惱羞成怒?
王錚抿了抿嘴脣:“我等大哥一同回家。”
“今年正旦我留在大名府,”王晏道,“你帶着我的家書回去向長輩稟明,就說我還有要務沒有處置。”
大哥能有什麼要務?還不是不放心謝娘子。
他們兄弟兩個不能都留在大名府,大哥鐵了心不回家,他就得早些回去陪伴長輩。
“晚兩日,”王錚伸出手,“就兩日,小報就能做出來了。”
王晏道:“之前童子虛不是說不行嗎?”
“現在行了,”王錚笑道,“謝娘子給了書局五十貫定錢,讓他們用陶活字來印。”
有了銀錢就是不同,還想起了陶活字。
陶活字,楊家瓷窯就能燒製。
只是這小報她要如何賣?想要在市井中推行,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我去與方丈說幾句話。”
智遠和尚從蒲團上起身,王錚立即上前行佛禮。
“不知大殿是怎麼燒起來的?”
“都是沙彌疏忽,忘了將曬好的佛香收起來。”
王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總覺得智遠和尚回話之前,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大哥。
大殿着火,還與大哥有關不成?
“二郎,”王晏喊了一聲,“走吧!”
王錚忙追上王晏。
大殿依舊冒着縷縷青煙,智遠和尚不知道第幾次發出嘆息聲。
過了許久,一個七八歲穿着破舊衣衫的孩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寶德寺。
望着那烏黑的大殿,孩子臉色變得更加黝黑,他先想到藏匿在佛像後面的道門經書,莫不是他整日湊在佛燈前背道經,引來了天罰?
“師……師父……”孩子拉住智遠和尚的僧袍,“爲什麼……”
智遠和尚伸手撫摸着徒兒的頭頂:“不小心失了火。”
那孩子眼睛向四周看了看,低聲道:“師父,要不然咱們走吧!”
他擔心,周圍的百姓和寺中僧人會將這算在師父頭上。
畢竟師父的名聲着實不好。
被逐出寺廟還算輕的,萬一被抓起來毆打,他怕師父那單薄的身子恐怕挨不了幾腳,到時候他身無分文,要如何給師父送葬?
哪知智遠和尚搖頭:“走不了了。”他可能要一輩子留在寶德寺,盯着那藕炭。
孩子不知智遠的思量,下意識打了個冷顫:“要不然我們去求王施主。”他學道經可都是爲了王施主。他不是不捨得頭髮纔不肯剃度,他是怕師父被攆出寶德寺,他們師徒會被凍死餓死,那王施主一心要尋仙,他多學點道法,走投無路也能去尋王施主,用道書中記載的法子幫他去找那仙人。
這輩子的口糧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