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也很長時間沒見過婁半城了,
上一次見,還是在聶副廠長還在的時候。
可以說,在何雨柱的認知裡,這輩子的婁半城比上輩子受過罪後逃往港島那時,還要衰老一些。
這玩意怎麼說呢?
就是那種精神氣完全沒有了。
何雨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或者說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關心。
如果說上輩子的婁半城,也曾大隱隱於市,裝作一副頤養天年不問世事的模樣。
而這輩子婁半城一直就是在明面上,想隱都隱不下去。
一直就是被某些人當成工具人在用。
這一切,都是何雨柱提的一個小意見惹出來的。
上輩子婁半城只是跟別人玩腦子,而這輩子,不光是玩腦子還必須隨時被人當夜壺丟出去擋鍋。
可以說,這輩子的婁半城哪怕沒有後面的風雨,他的命運,也已經註定了。
婁半城想過逃,但那些人肯定是不允許他逃的。
一個小商人,鬧騰的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商人。
在這個年頭,沒什麼可牛的。
婁半城坐在沙發上,稍微有點拘束。
他甚至不敢擡頭看譚雅麗。
在來這邊見譚雅麗之前,很多人找他談過話。
那些人意思很明確,就是讓他按譚雅麗要求辦事,少說其他事情。
所以婁半城真不知道面對仍然徐娘半老的譚雅麗該說些什麼。
沉默,總歸是被用來打破的。
譚雅麗先是觀察了婁半城一番,容貌老了些,身上的精神氣少了點,連身上的這套衣服,還是她沒離開婁家之前置辦的。
腳上的皮鞋,也是很久沒上過油了。
雖然也擦拭的乾淨。
但沒有油光的亮澤。
譚雅麗長吁一口氣,這才輕聲說道:“老婁,你應該知道我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
婁半城遲疑片刻,也是點點頭。
他擡頭,注視了譚雅麗一會,這才正色道:“小娥怎麼樣?”
譚雅麗臉上稍露溫柔,她輕笑道:“小娥去阿邁瑞卡留學了,今年年底回來。我也好兩年沒見過她了。
不過寫了幾封信回來,說她去了不少地方旅遊。
歐洲幾個國家,她也是走了一遍。
她,很好。”
譚雅麗對婁半城開口先問婁曉娥這個事,其實還是挺高興的。
這說明在婁半城心裡,婁曉娥還是有一點位置的。
婁半城聞言,稍微又沉默了一會。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
比如說指責譚雅麗當年爲什麼要跑?
再就是譚雅麗當年受了誰的鼓動跑的?
……
當看到現在容光煥發的譚雅麗,他卻是一點都問不出口了。
很明顯的事情,譚雅麗帶着女兒出去後,過得比在這邊好得多。
那也就證明了譚雅麗當年的選擇是正確的。
婁半城哪怕再落魄,他也是婁半城,而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他可以對着李副廠長那些人服軟祈求。
甚至有時候一個小小的辦事員,他都要低下他自認高貴的頭顱。
爲了生活嘛!
不寒磣!
但唯獨在“自家人”面前,他服不了軟,認不得錯。
婁半城手指緊握,心裡的掙扎終於放下了。
他原本想着借譚雅麗這條路出去的,
但現在他不想了。
男人不管成功與失敗,總有不理智的時候。
他不知道譚雅麗現在的能力有多大,自從他被老李介紹給某個軍方研究所以後,他對外面所有的路,就那樣被截斷了。
他不知道譚雅麗肯不肯幫他,又能不能幫他。
所以他把這個事,就這樣完全放下了。
在婁半城來說,只要他活着,就總能找到一線生機。
婁半城繼續平穩着聲音問道:“你是去了哪裡?
有沒有老大那邊的消息?”
譚雅麗點頭,她仍舊溫溫柔柔的說道:“不瞞您說,我就在港島,大公子那邊也過來拜訪過我。
呵呵,不過我沒見。”
“沒臉見麼?”婁半城終究還是沒忍住,出言譏諷了起來。
譚雅麗聞言失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沒跟婁半城一般計較。
她輕笑道:“老婁,我記得我還沒出去前,大公子跟你說的是他在港島混得很好,
已然在那邊做出了一番事業,就是資金週轉緊張,當時是要求伱把四九城這邊產業儘快變現,趕緊給他送出去是吧?”
婁半城聞言,就知道港島婁家那邊以前說的那些話語裡,肯定有虛誇的地方。
他伸手握住了沙發的扶手,眼睛死死的盯着譚雅麗。
譚雅麗搖搖頭,這讓婁半城還算銳利的眼神,在這一刻突然就失去了光彩。
婁半城眼眸低垂,卻是沉聲道:“你說吧,我也聽聽我選定的接班人是不是看錯了。”
譚雅麗輕聲嘆息道:“我在那邊找人打聽過婁家的情況,怎麼說呢?
反正生意是沒做的,
倒是在燈紅酒綠那些場所,闖下了不小的名氣。
現在是靠着變賣當年你給他帶過去那些寶貝過日子。
前段時間過來拜訪我,想着代理我這邊一款產品。
我倒是想着如果他跟別的商家一樣的條件,我可以看在以前的關係上照顧照顧他。
可惜,他什麼都沒有。
就想着空手套白狼。
呵呵……”
婁半城癱軟了下去,他擡頭看向譚雅麗,眼神裡滿滿都是苦澀。
他囁嚅着嘴脣,想着哀求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而這個時候的譚雅麗氣勢卻是盛了幾分,聲音仍然優雅,但說出的話語卻像刀一樣扎向了婁半城。
譚雅麗擡頭望向上方,嘴角夾着微笑,聲音縹緲的說道:“我在港島有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檢查了一下。
誰能料到,醫生說我身體早年間竟然被人下過藥。
這輩子沒有再生育的可能。
婁先生,我想請問您,您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
婁半城臉色大變,他終於知道譚雅麗堅持着要見他究竟是爲了什麼了。
並不是爲了離婚的事。
如果只是爲了那個,婁半城已經單方面跟她離婚了。
譚雅麗只需要去相關部門去打個證明,最多再登個報紙。
像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譚雅麗漂洋過海來見他。
譚雅麗這次回來,就是爲了尋找一個答案的。
而這個答案,婁半城知道,卻是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