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飛機來到四九城上空。
楊小濤看着下方陰暗的天空,臉上有些緊張。
上次去西北的時候,坐飛機就差點出事,讓他心裡有些陰影。
這次要不是需要儘快回來,他保證,真不敢坐飛機。
“大家注意力,坐在原位上,不要亂走動。”
“我們現在要降落了,準備好。”
隨着駕駛員的呼喊傳來,衆人再次抓住飛機上的把手。
飛機場,等候區。
一羣人正看着天上越來越近的飛機露出期待神色。
“落下來了。”
一道呼聲響起,不少人將手指攥在一起。
呲~~~
輪帶與地面的接觸發出刺耳的聲音,楊小濤幾人只感覺身體上下顛了一下,然後就覺得飛機在降低速度。
“着陸了,總算是安全了。”
這是楊小濤的心裡話。
當飛機在駕駛員操作下來到等候區時,楊小濤幾人已經透過窗口看到下方迎接的人。
打頭的,正是楊小濤認的大伯。
一瞬間,欣喜涌上心頭。
飛機停穩,雲梯靠近,艙門打開。
楊小濤率先起身,走到艙門口,身後唐明月楊智等人緊緊跟隨。
然後看着下方人,沒有招手,更沒有呼喊,徑直跑下雲梯,來到衆人跟前。
“首長!”
楊小濤略帶激動的說着,“任務完成,我們回來了。”
鄧大伯欣慰的看着楊小濤,“回來就好,你們,辛苦了。”
唐明月也上前,“首長,感謝您來接我們。”
“這是我們應該的。”
隨後鄧大伯跟其他人見過,尤其是楊智他們,當初就是他給他們下的任務。
只是沒想到,計劃中的事情沒有發生,計劃外的事情卻是不少,爲此還損失了一名精銳。
好在任務完成了,對得起死去的烈士。
衆人見面聊了一會兒,然後飛機上的東西都搬了下來,除了模型單獨一輛車,由楊智幾人押送,剩下的書籍也都放在車上。
“走,上車,咱們回去說。”
鄧大伯招呼衆人上車,楊小濤與鄧大伯坐在一輛車上,唐明月單獨上了一輛,不過在上車時候,唐明月看了眼楊小濤,兩人目光對視的片刻,都已經有了決定。
快刀斬亂麻。
車上。
“這次出去,我沒想到會這般曲折啊。”
鄧大伯笑着,然後拿出一盒小熊貓,抽出一根遞給楊小濤,“說說,這一路,砸過來的。”
楊小濤連忙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自己這才點燃。
“您還別說,這一路要是寫出來,都能成一本遊記了。”
“剛開始出國的時候,我們進了哈薩國,誰知道在那裡就被人給盯上了,然後搬到一處城郊的莊園”
隨着楊小濤將情況仔細說出來,這可比只從報告上看的文字生動多了。
“你發現了許多書?”
楊小濤立刻點頭,“對,據說,這是對方祖父進攻德意志的時候,從那裡搜刮回來的,可惜老人將這些東西當成榮譽的見證,白瞎了裡面的知識。”
“若是早點被發現,能對當時的技術提供不少幫助呢。”
楊小濤略帶可惜的說着,鄧大伯倒是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說。”
“當年聯盟可是撈了不少好處,要不然科技能夠從一個二流國家成爲現在的超一流?”
“這可是掠奪歐羅巴後聚集起來的精華,說不定他們有更好的呢,看不上這些殘羹剩飯。”
楊小濤聽了,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
不然一個小兵,能夠帶回來這麼多書?
“甭管咋樣,反正現在是便宜我們了。”
楊小濤笑着,然後將機牀的事情說出來。
鄧大伯又是一陣驚奇,“這機牀要是能做出來,對國內的幫助可是不小。”
“尤其是製造各種機器、飛機、船隻什麼的,都能用到。”
“對,只要精度提高上去了,咱們做出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好。”
兩人說着,車子拐進了一處大院,楊小濤左右看了看,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到來,咱們下車。”
鄧大伯開口,然後打開車門下去,楊小濤趕緊跟上。
“這是,六機部?”
鄧大伯點頭,“對,模型就要送到這裡。”
說話間,二層小樓中,一個身體厚實的老人快步過來,老遠就露出了笑容。
“領導,勞煩您親自跑一趟,我們第六機部可是蓬蓽生輝啊。”
“這位是楊小濤同志吧,年輕有爲,不過不錯。”
楊小濤看着來人明明臉上帶着刻板的嚴肅,卻又偏偏擠出幾分笑容,怎麼看都有些不搭。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
“小濤,這是六機部的老周。”
楊小濤連忙上前兩步,“領導好。”
“好好。”
老周笑着,然後伸出手,使勁握住,“歡迎來六機部,以後有空,一定要常來看看,咱們間要多走動啊。”
“行,沒問題,到時候您別嫌棄煩就行。”
“肯定不會啊,這裡隨時都歡迎你。”
兩人放開手,周老又介紹來身後幾個主要人員,然後就看向一旁。
鄧大伯對後面揮揮手,接着就看到兩人將一個木盒子擡到跟前,小心放下。
“這,這就是了?”
“對,這就是從沙漠裡帶回來的那個模型。”
“一路上用最柔軟的衣服蓋着包着,生怕顛壞了。”
楊小濤說着,周老已經急切的上前繞着木箱子看了又看,最後讓人一起擡起來送上去。
看那周圍人的寶貴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裝的金子呢。
當然,在這些人眼中,這可比金子貴多了。
“走,咱們上去坐坐,喝口茶。”
鄧大伯卻是搖頭,“東西已經送到,有什麼問題電話聯絡就行。”
“這傢伙剛回來,我先送他回去。”
周老聽了卻是不幹,“領導,您要是來了我們六機部卻不進來看看,就在門口站着,這要是傳出去,讓人怎麼想啊。”
“肯定想,我們六機部沒坐的必要。”
“這,多傷同志們的熱情啊。”
周老一番話,鄧大伯只能苦笑着,然後看向楊小濤。
楊小濤見周圍人這般模樣,便點頭說道,“大伯,早一點晚一點,沒啥的。”
“既然來了,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這模型,我也沒拆過呢。”
“對對,小楊同志說的對。”
鄧大伯見此只能少數服從多數。
於是衆人在周老的帶領下進了六機部。
等楊小濤他們再出來的時候,周老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領導,小濤,你們慢點,我就不遠送了。”
站在門口臺階前在,周老笑呵呵的說着。
鄧大伯笑着點頭,然後上車。
楊小濤也跟着笑,然後關上車門。
而在車子剛剛挪動不到十釐米,楊小濤就看到周老轉身,跑步,消失在視野中。
“沒想到,這還是一艘,核動力的大船。”
“沒想到啊。”
鄧大伯高興的說着,然後看向楊小濤,滿意的點頭。
“我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是‘企業號’,而且還做的這麼精細,簡直跟那艘潛艇模型有的一比。”
鄧大伯拍着大腿,“走,咱們先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首長。”
“你那邊,先等等,晚上回去再陪陪老婆孩子。”楊小濤一聽要去首長那裡,想到唐明月,眼神不由得一慌。
雖然早就商量好了,快刀斬亂麻,不隱瞞,直接面對。
但真要說的時候,兩張嘴脣一動,卻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鄧大伯還在笑着,心裡想着這模型有了,接下來就是成立專項組,集中力量,搞一艘出來。
楊小濤這時終於下定了決心。
“大伯,有件事,我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鄧大伯回頭,看着楊小濤忐忑的神情,還有眼中流露出的些許慌張,眉頭一皺,最後還是點頭。
“靠邊停一下。”
司機和警衛會意,在一個衚衕口停車,然後下車遠離警戒。
“什麼事?”
鄧大伯用關懷的語氣問着,楊小濤一咬牙,隨後開口。
“大伯,我,我犯了錯誤。”
鄧大伯眉頭一皺,“你把話說清楚。”
“是。”
楊小濤雙手握緊褲子,手心裡都是汗水。
隨着楊小濤將事情說完,鄧大伯的臉色十分平靜。
可就是這份平靜,跟剛纔的欣喜判若兩人。
楊小濤低着頭,不敢看他。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大伯突然開口,楊小濤擡起頭,然後肯定的說着,“我,我,我不知道。”
“就是想要告訴您。”
說完,再次低下頭。
鄧大伯目光閃爍,最後化成嘆息。
“你啊,你。”
“怎麼就犯這種錯誤呢。太低級,太低級了。”
“唉!”
一聲嘆息,卻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別說了,既然你們倆都決定要坦白了,這件事,還是聽首長的意思吧。”
楊小濤點頭,這一會兒,感覺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溼了。
汽車再次啓動,車裡卻是變得沉默。
等車子停下,楊小濤跟着鄧大伯一步步進入西花廳的時候,感覺到四周傳來的目光,讓他心裡格外難受。
“大姐,還在忙呢。”
鄧大伯進門,然後看到大姐忙着揉麪,連忙上前打招呼。
楊小濤跟着進來,大姐跟鄧大伯說了兩句後,然後看了眼楊小濤,眼神裡都是警告。
顯然,唐明月已經將事情告訴大姐了。
楊小濤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只能低下頭。
鄧大伯見此,嘆息一聲,“大姐,他們在裡面?”
大姐點頭,“你們也是爲這事來的?”
“嗯,這小子,犯了錯誤就得接受懲罰,我這是帶着他,登門謝罪了。”
說完,就聽到書房裡的門推開,一道清瘦身影走出來,看到兩人後,臉上嚴肅,“你們倆進來說吧。”
鄧大伯回頭看了眼楊小濤,然後走進去。
楊小濤也連忙跟上。
一旁揉麪的大姐看了眼楊小濤,然後拍了拍手,也跟着進去。
書房中,唐明月低着頭坐在一旁,楊小濤進來的時候,擡頭一瞬間,眼睛通紅。
“坐。”
鄧大伯坐下,楊小濤站着。
“這件事,小唐跟我說了。”
“我很痛惜,很失望。”
平淡的聲音,卻讓楊小濤心裡格外難受。
屋子裡更是充滿了壓抑。
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而接下來,就是迎接狂風暴雨了,是闖過去,還是沉入海底,就看‘命’了。
“行了,說兩句就好了,看把孩子們嚇得。”
就在這壓抑越來越沉重,快要喘不過來氣時,大姐終於看不下去了。
這倆孩子,她看在眼裡,心裡都是喜歡的。
“要我說,這件事,首先責任是你們倆,當初選擇任務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周全。”
“看看那照片上寫的是啥,你們倆起碼有一半的責任。”
大姐一開口,屋裡坐着的倆人同時挪了挪屁股,互相看了眼,彷彿心有靈犀般的眨了眨眼睛。
“還有啊,他倆一回來就把事說了,於公,這叫認識到錯誤了,有過就改。人這一輩子,誰還沒翻過錯誤?”
“就是某些人,不也談過對象嗎?”
兩人的屁股又挪了挪。
“於私,這倆孩子爲啥找你們,還不是拿你們當親人了。”
“就這事,你們咋辦我管不着,在我這裡,這件事到此爲止,誰也別說誰不對。”
“至於你。”
大姐看向楊小濤,冷哼一聲,“回去跟秋葉好好說,只要她原諒你,這關就算過了。”
“不過,我警告你,再有下次,甭管什麼原因.”
“大姐,您放心,絕不會有下次。”
“最好是這樣。”
大姐不再說話,兩個坐着的人也不再沉默。
鄧大伯更是站起來,“這樣,功是功過是過,但今天特殊,就功過相抵,您看咋樣?”
“行!”
“僅此一次。”
“僅此一次啊。”
楊小濤連忙點頭。
一旁的唐明月也跟着點頭。
直到走出西花廳,楊小濤才鬆了一口氣。
鄧大伯在前方走着,頭也不回,卻是傳來一句話,“回去跟媳婦好好交代,該跪了跪,男子漢要能屈能伸,懂不?”
楊小濤點頭,“我知道。”
“唉。”
“可惜了,要是你不犯錯,這次功勞,怎麼也能得個一等功。”
“還是太年輕了啊。”
聞言,楊小濤面色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