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廠長從牀上起來,睡到這會兒肚子有點餓。
昨晚上淨喝酒了,吃的沒多少,胃裡空蕩蕩的。
正想着讓小牛搞個窩窩頭墊墊肚子,還有多準備一個,給楊工送過去。
這年輕人果真不簡單,竟然這麼能喝。
走到一旁拿起水缸子,從暖瓶裡倒點熱水,吹了吹就要喝。
砰咚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一跳,手上一使勁,缸子裡的熱水晃出撒了一嘴。
“噗噗噗”
汪廠長趕緊扔下缸子拿袖子擦着,好在這暖瓶是昨晚打的水,一夜過去並不算燙。
即便如此還是覺得下巴有些發麻。
“小牛,你他孃的急着投胎呢!”
“拆了什麼?”
周圍幾個鉗工也在看着,沒人敢說話。
乓乓~
聲音傳開,整個車間都被震動,衆人齊齊看過來。
“劉廠長客氣了。”
好不容易組裝起來,可以生產軸承了,可以加快進度完成任務了,這,怎麼能拆了呢?
楊小濤也沒說別的,只是拿出本子給汪廠長解釋着,“這裡,這裡,還有這些,根據我的計算,這些部件若是替換成新的,打磨機的效率最少提高兩成。”
看向汪廠長的臉色更是難看,堂堂一機廠的廠長竟然宿醉,看這樣子簡直就是尸位素餐,不作爲。
楊小濤看着這份圖紙,上面的數據已經是最優化了,即便是再改也難以寸進。
楊小濤翻過一頁指着打磨機的控制器。
小牛順過來氣,也不理汪廠長的質問,“廠長,楊工程師把打磨機又拆了!”
汪廠長見此,也習慣了劉德輝這張面孔,穿好衣服又想起什麼,“對了,昨晚給你打的電話,我這腦子啊。”
“汪廠長你看,這臺打磨機的控制器是曲柄槓桿操作的,這種儀器構造的精度本身就存在問題,已經是要被淘汰的,現在的採用圓盤式,精度要高一些。”
“什麼?”
他只感覺自己聽錯了,就這麼個小東西,做不出來?
楊小濤能夠理解,後世那些組裝工廠,哪一個背後不是一堆零部件供應商?
兩人說着情況,另一邊汪廠長不斷走走轉轉。
心理,有些疼啊。
等楊小濤說完,周師傅沉默片刻,“我去試試看。”
劉德輝皺着眉頭,對現在的汪廠長很是不滿,要不是兩人沒有同屬,要不是體系不同,他早就讓警衛上去清醒清醒了。
楊小濤一邊說着,一邊講解。
“叮,恭喜宿主,對打磨機設計圖進行優化,評價等級提升,良好—中!”
這更是讓他好奇,這既能搞出來玉米,又鼓搗暖氣爐和壓水井的小傢伙,到底長什麼樣。
廢話,系統都承認了,要是有問題那也是做出來的部件不合格。
兩人一起往車間走去,小牛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呸
楊小濤將自己畫出來的控制器交給周工,“這圓盤的直徑.”
“唉,還是差點。”
汪廠長看着楊小濤畫出來的跟個方向盤似的東西,通過兩組齒輪來操控打磨機,只是上面的標註讓他有些抓瞎。
至於改造,楊小濤也給出了具體措施,這倒是不用他擔心。
就在兩人內心活動激烈的時候,楊小濤將新的數據補充完畢,腦海中立馬響起一道系統聲音。
“我咋不能來?”
“我跟伱說啊,這楊工,那酒量不是我吹,咱們這一片能喝過他的,不出一巴掌。”
劉德輝也在一旁等着,想要親眼看看,這打磨機被楊小濤這麼鼓搗後,會變成什麼樣。
“廠長,楊工程師又把打磨機拆了。”
經過對部件尺寸的改進,數據的改動,這打磨機的圖紙終於提升了。
中午時候,已經有人將部件加工完成,一機廠的鉗工師傅不比軋鋼廠的差,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差,楊小濤檢驗一番,符合自己的要求。
這也是汪廠長親自督促的原因。
周師傅嘆息一聲,面露愧色的說着,“廠長,以這控制器的精密程度,我做不出來。”
汪廠長還在思考着,身後的劉德輝已經迫不及待的湊過來查看着,“楊工,這種操作方式可以提高精度嗎?”
“我覺得應該是控制器存在問題,無法精確的控制打磨機,所以改了一下。”
就是在這種心態下,衆人也顧不得吃飯,不把部件打出來,今個不罷休。
“叮,恭喜宿主,獲得學分500。”
楊小濤肯定的說着。
畢竟底子在這,楊小濤能夠改動的有限。
好好的打磨機又被拆了,這麼多年,這打磨機在他手裡就像‘寶貝’一樣,現在他的寶貝被肢解了,還拆的這麼徹底。
由原先的良好下,變成了良好中,至於學分加了五百,估計是補上差額吧。
但以他的經驗,還是看出得出,這圓盤式的控制器好像更精確一些。
“楊工,這是咋了?好好的怎麼又拆下來了?”
什麼人交往,什麼人擺臉,這傢伙心裡明白着,聽他這意思,楊小濤這人很合他口味啊。
“楊工,這是周師傅。咱們廠的八級鉗工。”
“走走走,咱們邊走邊說。”汪廠長走到劉德輝面前,兩人年紀差了一歲,汪廠長還大着,伸手摟着劉德輝的膀子就往車間走。
尤其是這上面標明的公差,這比他們現在要求的還要嚴格啊。
他清楚汪廠長這傢伙,不說是酒量,就是看人這一塊,從來沒吃過虧。
劉德輝也沒想到四九城來的專家竟然這麼快就把打磨機修好,想到他也是請人家來的主人,這活都幹完了,不露個面以後去四九城了,少不得被本家劉懷民說道。
“周工,怎麼樣?”
周師傅拿着圖紙離開,汪廠長也跟着去看着。
汪廠長渾身散發着酒氣,看着一地的零件,情緒的波動下酒勁又涌出來。
“哼!”
楊小濤說起這個的時候,跟着汪廠長一起來的劉德輝眼前一亮,仔細看着楊小濤,像知道這個年輕人說這些,是不是有了解決的方法。
“你不知道,昨晚上.”
“你好,楊同志。”劉德輝握着楊小濤的手,“早就聽說軋鋼廠裡臥虎藏龍,今日一見果真是如此。”
就在楊小濤感嘆着,旁邊有人喊着,楊小濤趕緊起來。
汪廠長張大嘴,盯着本子上的數據,這些地方的部件他也見過,但從來沒有像楊小濤這麼眼睛精確。
說着給劉德輝讓出來,“這次讓你來,也是劉廠長的注意。”
楊小濤看着送回來的部件,一件件放回地上,等會就去裝上。
爲什麼要拆了?
身旁的操作工老孔也是皺着眉頭,看着一地的零件,心理在滴血啊。
汪廠長招呼着劉德輝,腳步加快。
汪廠長跑過來,身旁還跟着一箇中年人,楊小濤不認識也沒多看。
“老劉,你咋來了?”
沒一會兒,幾個老鉗工走過來,然後楊小濤將挑出來的部件分給幾人,並且將新數據、新的要求說明白,幾個老鉗工拿着部件和要求去打造部件。
汪廠長見劉德輝,連忙給楊小濤介紹,“楊工,這是汽車廠的劉廠長。”
有些搞不明白狀況,這大半上午過去了,還一點活沒幹呢。
這在同行面前,尤其是外人面前,這吃飯的本事可不能出差錯,否則就丟人丟大了。
“你好,劉廠長。”
“廠長來了。”
他們汽車廠也在不斷改進工藝,提升汽車的效能,爭取滿足各方的需要。
汪廠長看着劉德輝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牀上大衣,將自己捂起來,彷彿這樣就能將酒留住,不讓別人聞到似的。
昨晚打磨機修好後,汪廠長就親自給劉德輝打了電話。
這次他聽清楚了,但仍舊沒反應過來。
“汪大海,你還不找人?”
“鉗工的,都過來,有重要任務。”
汪廠長領着一人中年人走來,手上拿着抹布擦着手,“楊工。”
身旁王浩站着,看着地上一堆堆零件,也有些搞不懂了。
一道聲音從門外響起,汪廠長沒反應,小牛卻是一個激靈,等他回頭的時候,劉德輝已經走進來,一臉的凝重。
汪廠長在旁邊看着周工皺眉的模樣,一個成型的控制器出現在手上,但看這樣子,有些不對勁。
楊小濤謙虛着,劉德輝卻是看着本子上的圖紙,“楊工,你這有把握嗎?”
汪廠長聽了,也不理會劉德輝的稱呼,徑直走到一旁,拿起板子在機器上敲了兩下。
“還有這個,汪廠長,我們現在生產出來的軸承厚薄不一,根本原因磨削外環的軌道在加工過程中出現很大的誤差,無法加工成精確的尺寸和圓度。同樣的內環和內部軌道也有如此情況。”
尤其是楊小濤將挑選出來的部件放到一旁,然後就在那裡計算着,還不時劃掉重寫,搞得自己都不敢說句話了。
一大早處理完事情就坐車來了,哪知碰到這樣的事。
心裡更加好奇。
“啥?什麼?”
楊小濤沒有拿大,八級鉗工在哪都是值得敬仰的寶貝,“周工,你來看下。”
汪廠長說着,劉德輝雖然臉上沒反應,但心裡還是有數的。
大傢伙見楊小濤沒有提出問題,都是送了一口氣。
但現實並不順利,他們汽車廠需要下方各個供應長的支持,尤其是部件的需求,隨着產量的提升越來越多。
楊小濤擡頭看着劉德輝。
要不是兩人相交多年,彼此間已經熟悉,他早就指着鼻子罵了。
汪廠長只覺得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邊,小牛隻能提起嗓子再說了一遍。
見小牛喘口氣,汪廠長沒好氣的罵着。
“你好,周師傅。”
汪廠長把扳手舉起來,“都停停。”
“汪廠長,昨天我在組裝這臺打磨機的時候就發現,這打磨機用的時間長了,一些零部件磨損嚴重,已經影響了機器使用的精度。”
劉德輝便跟楊小濤聊起來,國內經濟的復甦,對於汽車的需求越來越高。
“這毛子的東西就是粗糙。何況還是這種老毛子時期的?”
何況這楊小濤來的時候,劉懷民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保護好人。
“劉廠長,我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
此時,車間裡,楊小濤拿着部件左右看着,隨後在本子上,將原先的數據劃掉。
“廠長,這裡面的精度盤,楊工要求的有些高,需要精確到千分位。”
“而且精度盤要跟底下的齒輪對應好,兩個齒輪間的磨合也是如此,這些要求下,有些難弄。”
說到這裡,周師傅的額頭已經冒出汗水,“而且我這身體跟不上了,這麼精細的活,太耗精力不說,對技術的要求也很高。”
“我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