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濤穩定心神,“老哥,不是我多嘴,您也知道,這可是鎢合金,那別說是普通機牀的刀子,就是聯盟那裡的,也未必管用,搞不好還會毀了刀子.”
“停停停,我就問問你,有什麼是金剛石刀子切不開的。”
對面突然傳來汪廠長強烈自信的聲音。
“金剛石刀子?”
楊小濤還真沒聽說過。
“對啊,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我們這套可是金剛石的刀子,那可是我們廠的金剛鑽,當年就是從聯盟那裡搞來的,全國一共沒幾個。”
“就這個,在專家撤走的時候還要千方百計的帶走,還是我們老廠子留了個心眼,車間裡點了把火,這纔給藏起來的”
汪廠長再次訴說起當年的‘輝煌’,楊小濤卻是不關心這些陳年舊事,“老哥,你是說,它能切開鎢合金?”
“啊,肯定能啊,我們廠平時切不開的鋼材,就用這東西,一切一個準。”
“你們切過鎢合金?”
“這個,那倒是沒有。不過,我相信這刀子可以。”
“真的?”
“我騙你幹嘛,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再說這麼多年了,你們沒聽說也很正常.”
“老哥,你什麼時候來?我派出去接你。”
“嗯,今中午吃了糉子,下午火車,晚上就能到。”
“老哥,你早點來,我買好酒,上好的酒,等着你。”
“哈哈,好,你放心,絕不耽誤活。”
掛斷電話,楊小濤猛地跳起來,兩米五的天花板,直接碰到了腦袋,楊小濤趕緊捂着頭頂,蹲在地上一陣揉搓,但臉上都是傻笑。
出門,一路跑到倉庫,那速度絕對衝進了百米十米大關,而這全力的奔跑有多快,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他只想將這個消息告訴陳斌他們,然他們來參謀參謀。
再不濟,一頓酒而已。
正好聯絡感情。
“什麼?什麼刀子?他們怎麼會有這東西?”
“我的天呢,廠長,你沒開玩笑吧,不可能,當年聯盟怎麼會把這種東西給咱”
楊小濤將情況說完,陳斌常明傑幾人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怎麼都是想不通。
那麼多大廠都沒有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麼一個,機械廠?
太不可思議,太,瘋狂了。
“我就想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
“有啊,太有用了!對了,他說是什麼樣的刀嗎。削刀嗎?”
“有了這個,我們可以先用這刀子做幾個刀具,對,做個車刀,鉸刀,削刀什麼的,然後再用來加工其他部件…”
常明傑越說越激動,一旁的陳斌更是跑到人羣中間,“同志們。同志們!”
“停下,停下。”
“告訴大家好消息,事情有轉機…”
陳斌將情況簡單說了下,衆人停下手上活。
“大家都別幹了,回家吃糉子去,明天再來。”
楊小濤大手一揮人,讓衆人停下工作,若是汪廠長的刀子夠快,那鎢合金就有用處,就要改回原先的設計。
這一刻楊小濤都感覺,身體在跳動。
同樣的,常明傑幾人也是如此,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或許冥冥之中,老天都在給他們軋鋼廠開後門啊。
一羣工人得知情況後,也都露出驚喜,畢竟有更好的選擇,誰願意做老二啊!
劉大明幾個湊過來詢問具體情況,楊小濤將前後經過說了一遍,隨後幾個人就離開倉庫,各回各家。
常明傑幾個卻是湊在一起,想着怎麼用這把刀子,多做幾個刀子,畢竟刀子是自己的才用的順手。
而且以後也能裝在機器上用。
楊小濤在一旁聽了會,就轉身離開。
他要去找楊佑寧把情況說一下。
開車離開軋鋼廠,很快來到楊佑寧家屬院前,上次來的時候還是過年拜年,好在門衛認識車子,詢問兩句便開門放行。
此刻,楊佑寧正在家裡休閒坐着,不過在孩子面前,還是保持着一份威嚴。
家裡麪人不少,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在家,再加上老伴,不過老大工作了,要看就要結婚,以後家裡人只會更多。
老二過了年就去當兵,也是他找人走的關係。
不過比起兩個兒子,自己倆女兒更讓他驕傲,哥倆連初中都沒考上,還是閨女掙氣。
心裡盤算着,以後家裡人多了,這地方就有點小了,說不得找個大點的房子。
端起茶杯,楊佑寧慢慢品着,跟屋裡忙活做飯的衆人形成兩個極端。
咚咚
敲門聲傳來,小女兒立馬放下手裡勺子,開門迎接。
屋裡人都瞄着門口,看看今個節日哪個來送禮。
當然,他們也順道看了眼楊佑寧,等着接下來的精彩節目。
每次見老爹跟人說一頓大道理,再看來人那羞愧的模樣,大家都當成戲來看。
“你好,楊廠長在家嗎?”
門口傳來聲音,衆人對視一眼,果然如此。
又一個來走關係的,稍稍有些期待。
只是沒等他們看清來人,就看到自家老爹從座位上起來,快速來到門口。
同時還喊着,“你小子,大過節的不在家陪媳婦,來我這找飯吃啊!”
說着,衆人看到走進來的楊小濤。
老二看了眼手上,沒帶禮物,正要詢問,就看到老孃當着擀麪杖擦着手過去。
幾個立馬明白,來人,身份不低。
只是這麼年輕?
“小濤,你來了!” “楊叔,楊嬸!”
楊小濤客氣兩聲,隨後對這楊佑寧說道,“楊叔,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個可是空手來的。”
“你小子,快進來坐。你能來就行!”
楊小濤跟着進屋,看了眼屋裡的人,除了開門的還有三個,最大的青年二十多歲,最小的姑娘也有十來歲了吧。
楊佑寧讓楊小濤坐下,“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今個咱倆喝一杯。”
“說起來,咱都姓楊,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
哈哈
楊佑寧這副歡欣模樣,那在孩子們眼中,簡直顛覆了威嚴的形象。
“楊叔,我還真想跟您好好喝一杯。不過今個不行!”
“咋了?空手上門不好意思。”
“那不會,來這我還不實落,我這次來是真有事。”
楊佑寧見楊小濤這麼說也是認真起來。
“楊叔,剛纔泉城的汪廠長打來電話,他知道我們這面臨的困難,然後就說,他們那有刀子,可以切割合金鋼!”
楊小濤剛把事情說完,一旁的楊佑寧蹭的站起來,臉上的神情再次讓孩子們見識到,什麼叫豐富多彩。
一向在他們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竟然接連失態,讓他們對楊小濤更加好奇。
“他真這麼說?”
“嗯,聽汪廠長的語氣很是認真,而且下午的火車,說是晚上一點多能到。”
楊佑寧的聲音有些嘶啞,覺得難受有嗯哼兩聲清清嗓子,“他怎麼說的!”
當即楊小濤將事情詳細說了下,楊佑寧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些個老革命工廠不簡單啊,指不定就有些壓箱底的寶貝啊!”
隨後正色說道,“這事不管成不成,老汪這份情誼咱們得接着!”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比起其他工廠這個推那個,那個一堆理由的,老汪廠長很實在,更值得結交!”
楊佑寧點頭,“這事我讓老陳安排下接待,保衛科也去。”
“到時候,晚上你過來接着我,咱們一起去車站迎接。”
“好,楊叔,那我先回去了,今個家裡孩子過生日,早點回去。”
楊小濤起身,楊佑寧跟着點頭,眼下內心中同樣激動。
只要這事成了,按照原計劃執行,那份屬於軋鋼廠的榮譽,就不會打折。
“路上,小心!”
“叔,嬸,回去吧。”
楊小濤揮手離開。
“我去找老陳下商量事情。”
楊佑寧對着妻子交代兩句,轉身往隔壁家屬院走去。
等楊佑寧離開後,屋裡的四個兒女才聚上來,“媽,那人是誰啊!”
“啊?這麼年輕就是副廠長了?”
“什麼?”
老孃看了眼幾個孩子,隨後將從老伴那裡聽來的話說了一遍,幾個孩子起初的驚訝頓時消散,一個個變得沉默。
“人家年紀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家裡父母也都沒了,可就是有志氣,肯努力。”
“當初在車間裡,大家休息的時候人家看書,一步步學習着,鑽研着,纔有了今天。”
“你們啊,不要總以爲這大院裡就是天了,你們要出去多看看,外面的天,會更大,更高。”
……
傍晚時分,天氣終於涼快些,在這個風扇沒有進戶的年代,最好的乘涼方式就是在屋檐下,樹底下,甚至是屋山頭。
楊小濤開車回到四合院門口,立馬有人透過目光。
這一片,能開車子的,大傢伙都清楚是誰。
隨後,衆人又是圍繞楊小濤展開一番議論,感慨人生際遇,感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感慨着命運的不可捉摸。
還有人不服氣,表示自己遇到了自己也行。
卻被身邊的長輩乎了後腦勺,說着當初賈東旭的教訓,什麼叫畫虎不成反類犬,什麼叫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什麼叫要有自知之明。
楊小濤將車子放好,從車裡拿了一堆東西下來,豬肉,水果,酒還有大米。
手上拎着,肩上扛着,大步往院子裡走去。
議論感慨的人,話語中又有些酸。
今個放假,院裡也是人聲鼎沸,男女老少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東家長西家短,總能找到話題。
現在四合院裡的日子比起困難時期強多了,別的不說,起碼幾年前還需要院裡人幫襯的幾家,經過街道辦和楊小濤的幫助,過上小康不敢說,但這幾年還真沒有餓死人凍死人的。
至於那些軋鋼廠的工人,這兩年掙得不少,家裡的孩子也跟着沒了菜色,在這過節的日子,趴在竈臺前,看着奶奶孃親做吃的,眼睛裡都是幸福。
楊小濤拎着一堆東西過了大門,迎面就碰到閻阜貴。
看着楊小濤手上東西,老閻是瞅在眼裡,痛在心上,這麼多吃的,就過個端午,真是浪費啊。
楊小濤急着回家,沒停的意思徑直過了垂花門,來到中院。
閻阜貴再想說的時候人早就沒了,只能回家,看家裡人包糉子。
個人包個人的,一人一個。
中院,冉紅兵正領着小端午在院子裡走着,不遠處王小虎等人圍着,不時呼喊着加油,彷彿將小端午當成了玩具。
旺財在院子裡搖晃着尾巴,腦袋不時掃視院裡人。
楊小濤看了眼小端午,小傢伙很喜歡跟大孩子玩,卻不知道自己在人家眼裡,就是大號的玩具。
看了會兒,沒啥事,就後回到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