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啥玩意兒?”
劉茵抱着孩子下車往院裡走,顧寧則是帶着李姝隨後下車。
李學武手裡拎着的“燒火棍”引起了正幫忙的秦京茹的注意。
“刀,鬼子的刀。”
李學武也是很無語地看了看手裡的傢伙,這是趙老四塞車裡的。
左傑說了,李援朝拐彎抹角地想跟他“認識認識”,所以就送了這玩意兒。
你還別說,李學武真就不是認識這種刀。
倒不是說他沒見過,或者說不知道這是啥刀,而是對這種刀的瞭解。
前世電視劇老有這玩意兒,一整就切腹啥的。
李學武上輩子玩的東西多了,就是沒玩過鬼子的刀。
主要是這玩意兒繳獲的多,但真重視且拿出來顯擺的少。
反正李學武是沒見過,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咋看好壞。
左傑說李援朝送來的時候提了一嘴,是好刀,但沒說哪來的。
備不住,八成,是這些個小子從哪家抄來的。
你別說,這些小崽子啥事不敢幹啊。
至於說結因果,李學武倒是不怕,更不怕正主以後找來。
誰要是敢認就送還給誰,反正他也沒多稀罕。
連掛牆上顯擺的心思都欠奉,要是他自己繳獲的還可以。
這刀上說不得掛了多少死去的冤魂,就算擺家裡也不是好的。
所以他打算找個機會收起來,等以後方便了,沒有爭議了,送人也好。
“嚇——這麼老長?”
秦京茹見李姝張開手跟她要抱抱,便彎着腰抱了李姝。
眼睛倒是盯着李學武手裡,道:“電影裡看見過,眼巴前倒是第一次。”
“等進屋給你看個夠。”
李學武手裡提了孩子的行李包便進了院。
“嚯——今天收拾的?”
一進院子,他這才發現,籬笆修的整整齊齊,去年壞掉的部分已經用新枝丫修補上了。
早春種下的小蔬菜已經長的很好,靠近窗邊的小白菜已經吃了幾茬。
昨天瞅着還一個樣,今天看了又是一個樣。
很顯然,秦京茹在這兩天也沒閒着,院裡的土平了,甬路都清理了一遍,這有可能是韓建昆的功勞。
“剛完事兒——”
秦京茹逗着李姝問了問她有沒有想自己,嘴裡則是抽空回了李學武的話。
“還以爲你們要吃了晚飯纔回來呢,我都沒準備。”
“準備啥,晚上我來做。”
劉茵在一樓哄着李寧重新睡下,這小子在車上就睡着了。
這會兒她走出來,給進屋的秦京茹說道:“快歇歇吧,大週末的,比平時都忙都累了。”
“不叫你忙活,好好在家歇一歇,偏不聽說——”
“又沒多少活,累啥累。”
秦京茹聽着劉嬸兒的話心裡舒坦的很,只是嘴上客氣着。
從早晨開始,收拾屋子,換洗牀單被套,還得歸置李姝的玩具。
好在是現在有了洗衣機,可省了她不少的事。
上午韓建昆在外面忙活,她則是在屋裡忙活。
等下午了,她收拾廚房,韓建昆則是去大湖邊上割了些柳條。
等她收拾完了,兩個人一起把籬笆重新緊了,養的三隻雞可淘氣了。
就算是打了膀子,飛不起來,可饞菜地裡的菜苗,硬往籬笆裡擠。
這三隻雞可是李家的功臣,以前給李姝提供雞蛋,現在給娘仨提供雞蛋,這是營養品啊。
棒梗都知道去河邊撈魚蝦餵雞,李家可沒有這樣的閒人。
菜地裡間出來的小白菜不夠一隻雞吃一頓的,只能喂稻糠。
倒是西園子果樹地裡寬敞,白天鬆出來刨土裡的蟲子吃也能飽。
這個時候,果樹上是有蟲子了的,自己家捨不得打農藥。
怎麼辦?
憑藉蠻力,晃一晃果樹,讓蟲子掉下來,小雞都撿着吃了。
當然了,這玩意兒吃不沒,啥事都有,所以李學武家西院果園不太產果。
只秦京茹在家得閒,這纔會用掃帚往下掃,小雞一頓也能吃個飽。
“小寧姐,晚上想吃啥?”
秦京茹把李姝放在了地上,這小魔頭又盯上了玩具筐。
上午剛收拾利索的,現在又要倒騰出來。
“小祖宗!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我吃啥都行,媽想吃啥?”
顧寧看了一眼房間裡的孩子,這才拎着包要上樓。
得秦京茹問了,她站在樓梯邊上,給李學武說道:“上次買的烤鴨媽喜歡吃,再去買一隻吧。”
“快別買,齁貴——”
劉茵擺擺手說道:“不年不節的,我又不是客(qiě)”
“想吃就買唄,非等過年過節幹啥?”
李學武走到門口,從手包裡掏了錢遞給韓建昆說道:“買兩隻,上次的都沒夠吃,再多要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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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聽說烤鴨當飯吃飽的呢——”
見韓建昆已經拿了錢離開,劉茵想去追也追不上了。
這會兒心裡滿意兒媳婦兒的孝順,也埋怨兒子的大手大腳。
要是兒媳婦兒想吃,她一個反對都不會有的。
只是爲了她一口喜歡,就要出去買,實在是心疼的很。
“以後可別這樣了,媽吃啥不行?”
劉茵不忍多說兒子,只嘮叨了一兩句便去照顧李姝了。
李學武對母親的孝順可不僅僅是體現在烤鴨上。
他過日子還是比較節省的,很少有報復性消費的情況。
大手大腳就更談不上了,他甚至都很少有機會花錢。
以前要給鋼城的周亞梅生活費,要給於麗和秦淮茹零花錢。
現在都不跟他要錢了,他的錢在錢包裡少有動的時候。
他倒是沒有給母親錢,因爲母親也不要他的錢。
來這邊伺候孩子,是當奶奶的心疼,是當媽的照顧。
李學武只偷偷叮囑秦京茹在伙食上提高標準,說了幾樣母親喜歡吃的,每天的菜多做一個兩個的。
趕上去商場了,或者出差了,給母親帶塊布料,或者一雙鞋子。
孝順是生活裡的點點滴滴,是日常中的犄角旮旯。
真要表現孝順,那就太刻意了,他也不是那種人。
你瞧李姝,就隨了她爹了。
我要這個,我要那個,這個不好吃,你幫我吃了吧……
想幹啥想說啥,跟她爹從來不客氣,整一個活土匪。
——
“李副主任,忙着呢——”
週一的下午,彭曉力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謝蘭芝笑着走了進來。
“哎,來,大姐,哈哈——”
李學武聽見敲門聲便擡頭了,見謝大姐從門口進來,便站起了身。
快速地擰了鋼筆,笑着招呼她往沙發這邊坐。
“曉力,泡那個紅茶。”
知道謝大姐喜好,李學武特意叮囑了彭曉力一句,這才往沙發上坐了。
“不用這麼麻煩,我喝啥都行”謝大姐笑着看了李學武,道:“咋這麼客氣呢。”
“那能不客氣嘛——”
李學武玩笑道:“您現在是財神爺了,誰見着不得客氣着。”
“你要這麼形容我,我這汗就下來了。”
謝蘭芝回了李學武一句,笑道:“小門小廟,哪裡敢稱菩薩,僕人還差不多。”
“爲人民服務,可不就是公僕嘛——”
李學武疊起右腿,笑着寒暄道:“怎麼樣,履新也快一個月了,感想如何啊?”
“這算是一種調侃嗎?”
謝大姐笑着接了彭曉力端過來的茶,對他點點頭,這纔給李學武說道:“要不你去我那試一試?”
“不去,沒那個能耐。”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到:“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掂得清楚的。”
“要說做保衛工作,那是我的專業,就是做服務和協調工作都快要了我的命了,還幹財務?”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搖頭道:“幹不了,這超出我能力範圍了。”
“其實不算財務工作,應該是管理工作。”
謝蘭芝介紹道:“剛接手那幾天,萬事開頭難,跟沒頭蒼蠅似的。”
“好在是信用社那邊來的人熟悉工作,要擱咱們自己啊——”
她搖頭道:“我現在還是一邊學一邊幹,我是學財務的,可多少年不接觸,早忘的差不多了。”
“您至少還有個底兒呢,我是一點這方面的經驗都沒有啊。”
李學武捧着手裡的茶杯,切入主題問道:“上週曉力跟我說,這週三廠裡要開會討論保險資金運營的事。”
“我來就是想跟你談這個事。”
謝蘭芝點點頭,從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李學武,說道:“這是週末趕出來的。”
“我們邀請了華清大學和財經大學的幾位專家,同時還邀請了信用社和儲蓄所的幾位同志。”
她介紹道:“關於你在會議上提出的保險資金運營的提議,專家們給出了一定的建議和意見。”
“可行性如何?”
李學武並未去翻看那份文件,厚厚一疊,要他什麼時候才能看完。
他和謝大姐都是很忙的,這樣的文件只能等有時間了才能細看。
現在只需要把結論和過程討論清楚,回頭仔細看的時候再形成具體的意見。
週三不僅他要上會,謝大姐也要去。
上一次保險專題辦公會沒有謝大姐,是因爲當時沒有人提到要把保險資金和儲蓄銀行對接。
但李學武提出來了,領導們也在思考,現在兩週過去了。
廠領導要調研思考這個意見,同時也是給李學武時間,給聯合儲蓄銀行這邊時間。
好讓他們有個準備,在這一週上會的時候,把所有的想法說出來,好讓這些領導們滿意。
領導可能不明白這些業務的具體程序,他們也不用明白。
他們只需要把控資金的安全、運營和責任關就行了。
謝蘭芝當然是想實現這個意見的,李學武的想法,是對紅星廠保險資金有益,對聯合儲蓄銀行也有益的。
一千多萬元資金砸進來,瞬間提升了儲蓄銀行的儲蓄金,也在與港城東方時代銀行之間有了較爲穩妥的溝通渠道和意義。
重要的是,目前國內的經營投資市場並不完善。
聯合儲蓄銀行的投資方向較爲固定,無非就是紅星廠以及聯合工業和三產工業。
這些工廠和企業能拿的出來的項目基本上都能從上面拿到資金。
只有拿不到資金,或者說因爲上面緊縮投資的背景下,聯合儲蓄銀行面臨的可不是隨便挑項目的局面。
這些關聯企業拿不到上面的投建計劃,也就意味着他們短時間拿不到生產計劃,只能將他們手裡的項目轉變爲三產項目。
三產項目能不能賺錢還是個問題,主要是責任。
如果是從上面拿預算投建,就算是虧了,也有生產計劃兜底兒。
但三產工業就麻煩了,他們有項目,從聯合儲蓄銀行申請到了資金,搞出來的產品是要投放市場的。
這些工廠本身是沒有經營和銷售能力的,只能靠紅星廠的貿易管理中心來託管運營。
這種不確定性,讓他們對自己的項目也失去了信心,就算是有聯合儲蓄銀行給投資,他們也不敢幹。
真虧了,從哪補?
所以,聯合儲蓄銀行有錢,花不出去。
職工工資在銀行裡的存款時間越長,應付利息就越高。
對於銀行來說,儲蓄賬戶上的資金多存一天都是虧的。
現在謝蘭芝最爲頭疼的就是要找到好項目,把錢投出去,通過貸款來實現銀行業務的正常運營。
如果能打通東方時代銀行,實現貨物匯兌,對外貿易互聯共通的目標,那對聯合儲蓄銀行來說,無疑是開了一個大大的源頭。
到時候,國內的投資市場不好,完全可以運營成商品出口貿易的擔保資金,實現彎道匯兌。
一方面,紅星廠通過位於津門的聯合貿易管理中心,在國內盤活公對公貿易。
讓聯合單位有了經濟流動性,同時也給聯合儲蓄銀行在貿易資金結算方面提供了很好的基礎。
另一方面,貿易管理中心幫助聯合企業,將優秀商品通過對外貿易的形式銷售出去。
比如聖塔雅集團就通過紅星廠的供應鏈大批量的採購閥門、軸承、連接件等五金商品。
紅星廠自己的產品都被對方代理了東南亞的經營,現在已經實現了共同進步,合作共贏的目標。
其他工廠只要加入紅星廠的貿易供應鏈,他們不需要明白給誰生產,或者說賣給了誰。
他們只需要按照供應鏈,也就是貿易管理中心下達的生產計劃,按期限將質量優秀的產品交付給調度中心就行了。
貿易管理中心會在貨物驗收合格的第一時間,將貨款撥付到賬。
現在,重點聯合單位在津門,也就是貿易管理中心的大樓都有一塊辦公地,用於現場溝通。
他們能從供應鏈中第一時間搶到生產訂單,也能在出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完成協調和處理。
所以,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工廠派駐工作小組奔赴津門,入駐貿易管理中心。
而這些工廠,要實現資金的回籠,就需要聯合儲蓄銀行的幫忙了。
預計在今年,聯合儲蓄銀行就會與貿易管理中心完全實現對接。
到時候,供應鏈系統的貿易方式將更爲簡單。
不會再麻煩地跑銀行匯兌了,直接在貿易管理中心的大樓裡,與派駐的紅星聯合儲蓄銀行對接,貨款現場撥付,聯合單位直接就能查賬。
李學武在生產、貿易和金融三個渠道,已經打好了基礎。
現在只需要用聯合儲蓄銀行把這些點用線穿起來。
“我是很有信心的。”
謝蘭芝自信地看着李學武說道:“通過銀行來實現資金管理和貿易服務,是現代化商業的必行手段。”
“帶着會計和出納,帶着保衛揹着麻袋裝錢的時代就要過去了。”
“哈哈哈——”
李學武笑着說道:“誇張了一點,但也確實是這樣。”
“誇張?”
謝大姐好笑地看着李學武說道:“供銷社來結算貨款,並且安排今年秋季的採購計劃,你知道他們是怎麼來交錢的嗎?”
紅星廠現在從內部開始動手術,除了票據還在財務處發放,個人的工資都在個人賬戶上了。
而貿易間結算往來,在給一輕局和一輕部開了戶頭後,徹底斷了三角債的根子。
也就是說,要安排紅星廠的生產計劃,從上個月開始,先來定價,生產結束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是在一輕部手裡很少遇到的情況,甚至工業部都來人調研了。
也就是要論證這種計劃生產和經營的可行性。
如果通過銀行來保障和服務資金,那對於工業部來說也是個方便,更是一種管理上的突破。
現在,聯合三產和聯合工業的產品,通過供應鏈或者貿易管理中心,再或者是廠銷售處經銷出去的。
都得往紅星廠在紅星聯合儲蓄銀行的戶頭上存好貨款。
謝蘭芝挑了挑眉毛,給李學武講到:“他們副主任帶隊,四個保衛帶着槍,兩個會計,兩個出納,擡着兩麻袋錢來的我們這。”
“我要說這就是純顯擺。”
李學武好笑地翻了個白眼,道:“開一張支票,交來賬上,讓咱們去拿錢不就完了?”
“你可能不知道——”
他笑着給謝大姐介紹道:“供銷社內部也有比較。”
“他們雖然不存在銷售任務的要求,但有指標卡着,年底要算總賬的。”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道:“跟咱們廠合作的東城交道口中心供銷社,他們主任要提區供銷社二把了。”
“怪不得——”
謝蘭芝挑了挑眉毛,好笑道:“這算什麼?曬成績嗎?”
“光明正大掙來的,憑什麼不讓曬?”
李學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錢從供銷社擡進銀行,不止您一個人說,恐怕這消息早傳開了。”
“名聲反饋回去,誰最受益?”
“我說的嘛——”
謝蘭芝抿了抿嘴角道:“這倒是好事了,以後咱們的合作更廣泛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並未做出向好的評價。
還是週末,沈國棟跟他說起,馬主任是產房傳喜訊——升了。
這一升還是竄天猴那般的升,升到了區供銷社副主任的位置上。
畢竟是副主任,憑藉工作成績猛躥上去的,工作和業務要穩一穩。
至於說以後,對方一定是要拿紅星廠這塊蛋糕繼續大吃特吃的。
真把紅星廠的貿易管理中心與區供銷系統對接,那可牛大發了。
未來真有可能看見供銷社裡賣汽車,賣摩托車。
最不濟的,紅星廠的罐頭、指甲刀和廚房用品要進到更多的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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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也是談到哪說到那,一直圍繞着聯合儲蓄銀行的資金運營,最後談到了赴港匯兌資金的事。
李學武講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見,給謝蘭芝詳細地說明了這一意見的背景和前景。
謝蘭芝也是根據專家組給出的意見,對李學武的想法進行了溝通。
兩人準備的越充分,拿下廠領導,得到他們支持的機會就越大。
工作談完,謝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談及了上一次,關於廠職工婚姻登記審覈的問題。
還是小金找到李學武,謝大姐這邊借力打力,找了自己愛人一起。
結果任曉宇那邊磕絆了一下,事情鬧的很不愉快。
她在家裡也是少有地跟任曉宇發了脾氣。
這事不是她的事,更不是她家裡的事,是她調崗前最後辦的一件事。
如果這件事石沉大海,不僅僅她要揹着廠工人的說叨,看着那些有情人忍痛分手,自己也過意不去。
到最後,雖然結果是好的,可她覺得任曉宇太面瓜,倒是對李學武這邊,還沒來得及感謝。
“您跟我謝啥——”
李學武笑着說道:“咱們不都是爲了廠裡辦事,爲了廠職工辦事。”
“小金結婚,來給我送請帖,我是沒時間去啊,讓曉力代我去的。”
他示意了進門的彭曉力問道:“招待所小金結婚,我是隨份子了吧?”
“我給您寫的,五毛。”
彭曉力微笑着介紹道:“金玲同志找了個好對象呢。”
“還是登記的問題,大哥的意思還是不要碰這一攤子事。”
李學武話裡的大哥就是謝大姐的愛人任曉宇。
“畢竟涉屬民政口了,以後備不住有麻煩,能協調開就得了。”
“這事你辦的比我穩。”
站起身的謝蘭芝點點頭,說道:“我這心裡最後一塊石頭算是搬開了。”
“不至於的,呵呵呵——”
李學武送了她到門口,兩人又說了兩句,這纔回來辦公室。
“領導,聖塔雅集團的香塔爾女士想約您吃個飯,就是今天晚上。”
彭曉力彙報道:“說是感謝您在這次合作中的幫助和支持。”
“晚上?不去不去——”
李學武搖了搖頭,撇嘴道:“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進晚餐,沒私也有弊了,不去。”
“你告訴他,我是正經人”
“領導——真這麼回……哦!”
彭曉力剛開了個玩笑,見領導瞪了他,趕緊笑着說道:“您今晚有應酬了,早就約好了的。”
——
轟隆隆——!
別怕,不是打雷,也不是放炮,更不是火車經過。
而是六月十七號,星期二這天,咱們在羅布泊種了一朵大蘑菇。
又白又大的蘑菇,特別的漂亮,特別的安全。
當然,只要是國人,在這一刻,都會覺得安全感倍增。
有了大蘑菇,咱們終於可以挺直腰桿子搞發展了。
李學武雖然聽不見爆炸的轟隆聲,看見不見氣浪翻涌,但能感受到內心的澎湃和激動。
這一刻,也許所有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脊樑骨這一塊,算是結實了,以後再也不怕人家的威脅了。
特意的,這一天廠裡的廣播實時轉播了特別新聞節目。
從八點鐘開始,到八點二十分一聲有些發悶的爆響過後,全廠期待的目光盯着廣播喇叭,徹底沸騰了。
職工們相互擁抱,熱淚盈眶,滿懷激盪,嘴裡喊着聽不清的激動。
李學武站在辦公室的窗前,聽着走廊裡傳來的慶祝聲,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自豪和驕傲。
“領導——”
彭曉力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嗓音或許是因爲激動,有些沙啞地提醒道:“快九點了,您得去招待所了。”
“嗯,知道了。”
李學武點點頭,按照約定好的日程和時間,今天他要接待來廠商談業務的聖塔雅集團代表。
這個日期選的,真是好時候啊。
他看着窗外的翠綠,心潮澎湃,微微搖頭,感慨着今天的見面,也許並不是對方所期待的。
與李學武預料中的差不多,聖塔雅集團的商業代表,從酒店出來時就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而等在路上,聽見廣播裡的新聞,看着街道兩邊歡呼慶祝的國人,這些人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一時之間,車裡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車輛進入到紅星廠都沒有緩過來。
而在進入廠區後,看到保衛的精氣神,看到廠區內歡笑的臉龐,那自信的光輝閃得他們直皺眉頭。
東方大國,從今天開始,名副其實,在世界舞臺上,已經成爲了重要的角色。
車隊越是深入紅星廠廠區,這種熱烈的氛圍愈加的明顯和濃厚。
廣播裡重複播放着剛剛的新聞,已經有宣傳幹部在懸掛和張貼慶祝橫幅了。
“你好,李先生。”
聖塔雅商業集團副總裁威廉·羅賓從奔馳轎車上下來,與站在招待所門前迎接他們的紅星廠代表握手招呼。
李學武就站在原地,微笑而禮貌地伸出了手,招呼道:“羅賓先生你好。”
“阿芒迪娜女士你好——”
“李先生,恭喜——”
阿芒迪娜見李學武轉頭跟她打招呼,便笑着說道:“我們來時的路上已經聽到你們的好消息了。”
“是我們的好消息——”
李學武眉毛一挑,強調道:“更好、更安全的生存發展環境,能給我們之間的合作帶來更多的可能。”
“我相信貴方也一定衷心地希望我們能走到合適的位置上,在世界舞臺展現屬於五千年曆史古國的魅力。”
“當然,我早就期待這一刻了。”
阿芒迪娜微笑着搖了搖頭頭,認同地說道:“只要來到這裡,誰又能不爲這悠久的歷史和文化而沉迷呢。”
“歡迎你們來到紅星廠做客。”
李學武聽見她如此說,這才微笑着滿意地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昔日國力貧窮弱小,任由列強欺辱,最甚者就有法國。
今天我們用最震撼的話語,教會這些野蠻人學會貿易。
貿易的前提不是槍炮,而是禮貌。
禮儀之邦,以德服人。
如果德不能服人,那就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人。
威廉·羅賓一直在觀察着李學武的表情和神色。
心裡早就對這個合作方的主要負責人有過思考和警惕。
但是,經歷過談判的程序,以及今日所見,他覺得再多的警惕都不爲過。
紅星廠是一個正在崛起之中的托拉斯企業,就像今日之中國一樣。
站在合作者的角度,他們是要好好思考該如何調整在中國與紅星廠合作的態度了。
紅星廠現在能拿得出手的招待無非就是兩處。
一處是國際酒店,但那邊更側重接待,不適合商務。
另一處則是招待所了,這裡的接待條件一般,但商務談判條件還算可以。
照例,聖塔雅商業集團在內地經營合作,是要在外事館的經濟指導下開展的,或許是他們有更深層次的合作和要求。
這些李學武未曾問過,也不得而知。
當然了,從香塔爾與外使館之間的關係,其實不難看出,這一次合作不僅僅是商業上的意義。
內在的,是有探路和實驗的目的。
聖塔雅商業集團甘願爲這一次商業合作試探做先驅,就算是出了事,他們也願意承擔這一部分的損失。
可如果成了,那他們在國內的商業貿易地位就穩了,吃到了最香的那一口肉。
就算是不成,作爲這種付出,在外事方面,也能獲得好印象。
是給未來,更多的法國企業,或者說資本提供了一個真實的方案。
所以,幾次與聖塔雅集團商業代表見面,都能看見外事館經濟專員的身影。
雙方的代表落座後並未有過多的寒暄,畢竟李學武跟對方也沒有多深的私人交往。
這位羅賓先生,是聖塔雅集團的副總裁,也是職業經理人。
羅賓是做事的,不是管事的,更不是做這種重大決策的人。
倒不是說他的權力很小,而是與紅星廠的合作,從始至終都是香塔爾主導並安排的。
羅賓只是負責把這些合作推行下去,產生更好的經濟效益。
所以,今天對方來,也是談項目的,畢竟合作協議框架都簽署完了,就等着落實了。
“相信貴方已經收到了銀行的到賬信息吧?”
羅賓微微點頭過後,道:“我們想知道關於機加工生產,以及零部件生產的部分何時開始。”
他攤開手解釋道:“與紅星廠合作,我們就是看中了貴方的重工業生產能力,這些都應該是能快速生產的吧?”
“能,隨時都能生產。”
李學武先是點了點頭,這才又介紹道:“但在合作談判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講到了,我們要通過合作來實現如此龐大的合作項目。”
他翻開面前的材料,繼續說道:“協議中關於閥門、軸承等五金零部件,我們有了更好的生產方案。”
“是關於機加工企業的。”
就在李學武介紹情況的時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對方送了相關的文件。
是已經翻譯好的,在這方面紅星廠對外辦和辦公室的實力很強,商業貿易態度也很好。
“我們廠收購了一家大型機加工企業,目前正在談判階段。”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這一企業的機加工能力在地區屬於最好,也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我們相信,在完成收購期間,相關的五金零部件已經能實現大量且穩定的供應。”
“也就是說——”
威廉·羅賓看了看手裡的資料,問道:“今年年底前,或者說明年年初開始,這一項目能夠獨立完成?”
“你們廠自主生產?”
他擡起頭,看着李學武問道:“剛剛你有提到合作生產這些,不知道其他項目是不是……”
“不,或者說不完全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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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解釋道:“就算是完成收購以後,該機加工企業也是多方合作,共同投資的企業。”
其實法商很在意這一點,其他外商也是一樣。
他們相信,更多的投資方纔能代表這一家企業的穩定性和可靠性。
在考察紅星廠期間,能促使對方走上談判桌的,就是紅星廠的對外貿易基礎,聯合三產和聯合工業的有效合作機制。
多個企業聯合打造鋼鐵上下游托拉斯,纔是吸引對方的根本。
而紅星生態工業,正是孵化這一合作型企業的重器、利器。
所以,聖塔雅集團纔要參與這一工程的設計和建設,就是要在最初,獲得這種孵化器的信任與基礎。
“相信您也瞭解到了,我們廠與地方銀行合作,創建了一家儲蓄銀行——紅星聯合儲蓄銀行。”
李學武講道:“未來紅星廠在聯合三產,以及聯合工業等方面的商業投資,將通過銀行來完成。”
“也就是說,產品經濟爲主導,資本力量催化,生產和技術力量有力保證,形成穩定的生產格局。”
“你說的這家機加工企業也是如此嗎?”
威廉·羅賓敲了敲手裡的文件,問道:“我需要明確,關於五金零部件生產的主體,您能講清楚些嗎?”
“紅星廠會完全收購這一家企業,再進行資產重組和整合。”
李學武介紹道:“在這一過程中,我們已經確定要做機加工企業,並且開始了項目的合作招募。”
“也就是說,我們拿設備和技術,合作方拿資金以及其他資源,共同完成機加工企業的重建。”
他敲了敲桌子,指了對方手裡的文件講道:“關於生產主體的問題,我在這裡給您明確的答覆。”
“就算紅星廠做了機加工企業,那也是聯合工業的一份子,也是貿易管理中心的一塊拼圖。”
李學武看着對方,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如何生產的,更不用探究這些零部件來自於哪裡。”
“你們只需要確定我們貿易管理中心供應鏈提供的產品是否合格。”
他很是強硬,但保證了最合適的禮貌用語強調道:“我們都不問你們賣給誰,賣到了哪裡,對不對?”
“所以,這算是機密?”
副總裁威廉·羅賓微微皺眉,與阿芒迪娜對視了一眼,看向李學武試探着問道:“我們不能知道?”
“不,不是機密,我想你誤會了。”
李學武微微搖頭,認真地說道:“我們合作的工廠都是經過考察和調查的,並不存在你想的那種情況。”
“之所以強調這一點,我們是想確定供應鏈這一品牌,再有。”
他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椅子,目光有些玩味地說道:“我也不想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產品經銷地和經銷商。”
——
“據說跟法商聖塔雅集團談崩了?”
從主辦公樓往小食堂走,程開元正遇到李學武過來。
他笑着招呼了一句,兩人一起往後院走,路上他問了這麼一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好笑地問道:“您從哪聽來的?”
“不是這樣?”
程開元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我就說的嘛——”
“機關的風氣真是,聽風就是雨。”
“您說的對,這種風氣屬實不咋地。”
李學武附和道:“合同都簽了,還存在談崩了的笑話?”
他不屑地笑了笑,想到那天從會議室裡出來,故意板着臉,沒想到這消息真在程開元這邊炸了。
當時在會議室,李學武是用法語跟對方交流的,也許服務人員聽不懂他們說了什麼,只從表情上來判斷。
法國佬嘛,老錢紳士,永遠都是那副死人臉。
尤其是經過李學武的一頓毒打,腦門上全是包,能笑出來纔怪呢。
不過雙方是就項目磋商,討論的是什麼時候落地。
結果就因爲李學武故意板着一張臉,甚至在門口對彭曉力說了幾句重話,結果呢?
你看看,彭曉力說的果然沒錯,兩人玩了一招周瑜打黃蓋,真就把這條線連起來了吧。
程開元只是見到了李學武,隨口這麼一問,沒想到有點傻了。
這會兒他尷尬極了,卻沒想李學武就是在試探他呢。
幕後黑手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