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褚桐開車,簡遲淮坐在副駕駛座內,臉色發白,嘴脣抿得死緊,額角處甚至有細汗滲出。褚桐看了眼,沒有放在心上,他也就喝掉大半瓶紅酒,這點酒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他酒量的十分之一吧?
兩人一直沒說話,到了半島豪門,褚桐停好車後徑自往屋裡走,簡遲淮就跟在後面,傭人見他腳步趔趄,像是喝醉了,“簡先生,您沒事吧?”
簡遲淮輕揮下手,他來到樓梯口,手掌扶着一側的牆壁,褚桐站在轉角處看他,今日酒量怎麼這麼差?
傭人見他很是吃力的樣子,上前攙扶,回到房間,褚桐連電視電腦都不想打開,今天肯定全是關於樓沐言的新聞。
簡遲淮坐在牀沿,半晌後,忽然起身快步衝往洗手間,她豎起雙耳,聽到了男人的乾嘔聲。不至於吧,喝這點酒還吐了?
他出來時,還未走幾步,又折身回到了洗手間,再次出來,感覺他走路輕飄飄的,走到牀邊後,一頭栽下了,直喘粗氣。褚桐上前看了眼,“簡遲淮?”
男人閉緊雙眼不說話,褚桐將牀頭的燈打開,見他臉色慘白如紙,就連嘴脣都白了,她有些着急,拍拍他的臉,“你沒事吧?”
他搖下頭,卻還是嘴脣緊閉,褚桐摸了摸他的臉,滿掌心都是冰冷,她趕緊找出簡遲淮的手機,給家庭醫生打了個電話。趙醫生很快趕來,檢查時,褚桐就站在旁邊,最後聽到趙醫生說了幾次,“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刺激了胃。”
“不乾淨的東西?”今晚的飯菜全是新鮮的啊,她也吃了,她怎麼一點事情沒有呢?
趙醫生點下頭。“對,我要給他輸液,不然簡先生今晚會很難過。”
褚桐還是想不出來,什麼東西會把簡遲淮弄成這樣,她轉過身給李靜香打個電話,詢問那邊的情況,可老兩口好着呢,扎針的微微刺痛感令簡遲淮睜了下眼簾,“不用問了,我是喝酒喝成這樣的。”
“那瓶紅酒?”褚桐坐向牀沿看他,“不至於啊,那是我爸從超市買來的,又不會壞。”
趙醫生聽到這,大致明瞭,“少奶奶,簡先生的胃嬌慣着呢,以後啊,習慣就好。”
褚桐都不知該說什麼了,要說真吃那些不乾不淨的食物也就算了,喝一瓶在他眼中被歸於毫無檔次的劣質紅酒,能把他差點喝掛了?還要掛水?那他打小是怎麼被養大的,怎麼會比古時候那些金枝玉葉還要誇張呢?
趙醫生的車,儼然就是個小型診所,一應物品應有盡有,又熟悉簡家人的那些‘老毛病’,他收拾好東西,朝褚桐吩咐,“少奶奶,您看着些,掛一瓶就好。”
“你不會就這樣走了吧?”
“我還要去趟簡家,老簡先生在鬧肚子。”
“啊?”這父子倆這是商議好的嗎,“那待會拔針怎麼辦?”
“這個您放心,簡先生自己會拔,他練過的。”
褚桐朝簡遲淮看眼,見他點下頭,“對。”
趙醫生走後,褚桐擡眼看着點滴瓶,“你練什麼不好,練拔針,你怕醫生不給你拔嗎?”
“小時候每次掛水就害怕,生怕有空氣跑進去,所以我就觀察護士給我拔針,後來練習幾次,自然就會了。”
“原來你這麼怕死。”那種想法,在褚桐小的時候也有過,可她都沒動過心思自己去拔針,也不怕拔了護士再給你插回去啊?
簡遲淮靠着牀頭,一副虛弱的樣子,褚桐坐在牀尾處看他,男人擡了擡手臂,“坐那麼遠,我現在又吃不動你。”
“那你就這樣躺着,安安靜靜的別多說話。”
男人見她雙手撐在兩側,神色懨懨,他又不喜解釋,於他而言,沒有刻意向她表明的一個身份,真的算不了什麼大事。褚桐面容沉浸在陰暗中,“簡遲淮,既然你就是我的老闆,那麼開除秦秦,也是你的意思?”
“是,”簡遲淮毫不遲疑道,“她觸犯了我的底線,觸犯了作爲一名易搜旗下員工的底線,當然要開除。”
“那你怎麼不乾脆把我也辭了?”
“如果不是因爲我們兩人的關係,你以爲你還能安然留在那?”簡遲淮毫不留情道,“你自己也是記者,應該明白,買賣新聞這種事情並不光榮。”
“是,再加上那晚太混亂,你連個順水推舟的解釋都不肯給我,簡遲淮,你明明在那個時候就可以告訴我。”
簡遲淮看向她的側影,他緩緩別開視線,“只能說,陰差陽錯吧,我若說了,你心裡更沒法接受,你那時候已經把易搜老闆和召見女明星幾個字緊緊綁在了一起,我的一個身份,並不是什麼機密,隨時都能說,也可以不用隨時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爲了這種事,能這樣傷心?”
褚桐輕嚥下口氣,背部一點點被壓彎,“可能,是因爲我在你面前太毫無保留了吧。簡遲淮,你知道我的職業,知道我的家境,甚至我家做什麼,都是你出錢資助的。關於我,你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你都胸有成竹,清清楚楚,爲什麼娶我,你清楚,我姐生什麼病,想來你也比我更清楚,而我呢?生怕你不夠了解我,還時不時將我的事都要告訴你,工作上的事告訴你,跟蹤了誰告訴你,就連我和秦秦要賣照片的事都告訴了你,我是不是傻啊?”
簡遲淮望了眼自己的手背,他一個不經意的隱瞞,換大半瓶劣質葡萄酒下肚,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她還在覺得這個坎過不去嗎?
簡遲淮抿緊脣瓣不言語,他覺得累,便不想多說。褚桐坐在那,許久,許久,於她而言,並不全是因爲一個樓沐言得知今天的事,而使得心裡多麼憤怒難平。她只是覺得,忽然就沒了精神,全心全意對待過換來這樣的局面,她覺得整個人被打擊的不行,一點點力氣都使不上。
夜色漸濃,窗外只有幽幽的景觀燈亮着,樹影婆娑,風聲合着月光拍打在窗戶上,褚桐起身去洗澡,想用個冷水澡讓自己清醒清醒,可洗完之後瑟瑟發抖,抱了牀被子就躺到對面的沙發上去了。
簡遲淮還掛着水,大約還有四分之一,他自己是不可能睡着的。褚桐用被子矇住頭,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其實也睡不着,側過了身,將被子掀開一條隙縫,生怕簡遲淮睡過去,待會忘了拔針。
男人面色沉浸在忽明忽暗中,臉仍舊發白,他擡頭盯着那個點滴瓶一直在看,等差不多了,自己才拔去針頭。褚桐也安了心,只是卻怎麼都睡不着。
第二天,褚桐起得很早,簡遲淮還睡着,她換好衣服出去,到樓下的洗手間去洗漱。
傭人見她要出去,從廚房出來,“少奶奶,您今天這麼早?需不需要我給您準備點吃的?”
“不用了,我自己解決。”
“好,您要明天還是這個時間出門,您就告訴我聲,我早點過來把早餐給您做好。”
褚桐不喜歡麻煩別人,“真的不用了。”只是頓早飯而已,在哪都能解決。
來到易搜,同事們交頭接耳的,褚桐將包放到桌上,有人以爲她昨天沒進場,“桐桐,你知道我們幕後大老闆是誰嗎?”
她勉強扯動下嘴角,“我知道啊。”
“啊?你居然知道!”
另一名同事走了過來,“那當然啦,桐桐昨天和我們一起進去的,也拿到紅包了呢!”對方將手放到褚桐的肩頭“還記得那次的紋身照嗎?桐桐啊,你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沒想到你偷拍的居然是老闆!”
褚桐拂開同事的手,“反正又不是我們易搜曝光的,他要算賬,就找獨家去。”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拍到的?”
“就是啊!”辦公室內的人一擁而上,“那地方那麼隱秘,你怎麼拍的啊?”
如果簡遲淮只是個教授,那麼這件事早就過了,可他如今身份大有顛覆,易搜老闆這個名號,就像個吸力巨大的吸鐵石,能讓各種八卦上趕着聚攏過來。褚桐被人羣圍在中央,她苦笑着,她要是來一句,因爲我就是你們老闆娘啊,會不會把她們的牙齒都笑掉?“都多久的事了,我要知道他是老闆,打死我都不敢得罪啊。”
“傳授傳授嘛,究竟怎麼拍到的?”
褚桐想要坐下來,可發現自己的位子都被八卦同事霸佔了,“這還不簡單嗎?給陪酒小姐塞個兩百塊錢,不用教,人家聰明着呢。”
旁邊的小姑娘嘴張那麼大,“你是說,我們老闆去那種地方?”
褚桐這會就想着自保,簡遲淮不管她好不好受,那她也管不着他,“你們覺得呢?要不然,我還能跑去他家裡偷拍啊?”
主編進了辦公室,見一堆人聚在一起,她走上前,看到褚桐,朝她指了指,“你啊,昨天混進去了?”
褚桐揚高手腕,“這可是高層派發的,主編,您不會想收回去吧?”
“沒工夫跟你閒扯,正好你們都在,”主編招下手,示意大家都上前步,“關於我們老闆的事,我也挺吃驚的,上頭雖沒有明令禁止我們不能說,但整個易搜,也就我們娛樂部昨天進了內場,‘揣測聖意’大家懂不?昨天的重點,是樓沐言簽約,其餘的不要多說,不過我也給大家爭取福利去了,昨天沒進場的人,紅包也少不了你們,都散了吧,記得啊,嘴上裝個拉鍊,不然當心和秦秦一樣。”
褚桐想到秦秦,心頭再度一黯,等同事散開後,主編朝她肩上拍了拍,“江意唯的專題片早點搞定。”
“不是時間不急嗎?”
“誰告訴你不急?”主編靠向褚桐的辦公桌,“專題片的資料趕緊收集完成,樓沐言的第一部電影需要造勢,公司抽出大半主力給她,到時候江意唯都要靠邊站。”
“這麼快,難道不需要籌備嗎?”
“籌備什麼啊,萬事俱備,就差樓沐言這東風進組了,青春暖傷系電影的王牌導演和編劇保駕護航,你等着看吧,未播先紅,樓沐言這是要大火。”
褚桐拉開椅子坐下去,“好吧,江意唯那邊,我會抓緊的。”
這兩日,她和簡遲淮都照常回家,只是很少交流,褚桐放下手中其餘的工作,跟江意唯去了一天劇組。
拍的是部古裝劇,定妝十分辛苦,早上四點多江意唯就坐在化妝間內,假頭套加上髮飾,足有十來斤重,褚桐看着都難受,誰說娛樂圈的明星就好命,至少在她看來,她一點都不羨慕。
“你何必跑這兒來,”江意唯目不轉睛盯向前方,“一個專題片而已,隨便剪剪就好了。”
“這是對你的宣傳,你難道希望做出來毫無新意嗎?”
“我是看你心不在焉的,前兩天樓沐言搞那麼一出,你心裡肯定難受吧?”
褚桐擦拭着手中的鏡頭,“你也知道簽約儀式上的事?”
“所以說麼,樓沐言這個小婊砸不簡單,褚桐,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但四哥的這個身份對你來說是好事,特別像他那樣的人,你有氣千萬要忍到肚子裡去,要不然,他改天摟着個小姑娘站到你面前,你哭都來不及。”
褚桐可聽不進江意唯的話,“我有沒有氣,他也不在乎,我還忍着幹嘛啊?”
她隨口的一句話,更可以說是抱怨吧,褚桐幾乎忘了,她從什麼時候起,竟能對江意唯說這樣的話,江意唯嘴角輕挽,“得了吧,你啊,真該進娛樂圈歷練歷練,說到底,也沒多大的事,彆拗着了。”
“換成是你,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我當然可以,我巴不得呢,生活真是處處充滿驚喜啊,而且以後有了一個堅實的靠山,有什麼不好?”
褚桐覺得江意唯簡直是神邏輯,早上九點多,輪到江意唯的戲,她在助理的攙扶下起身,這一件衣裳限制了她大步走路的瀟灑,褚桐跟在她身後出去,片場內,卻不合時宜出現了另一個人。
江意唯大步過去,看着站在導演身邊的樓沐言,“她怎麼會在這?”
“我演宋平錦。”
褚桐是聽不懂那些人名的,她看到江意唯擰眉,整張臉都變了,“怎麼,還扮上俠女了?”
“我就這一場戲,還要跟你多多學習。”
導演也有些爲難,他知道這場戲的重要性,也知道對江意唯來說意味什麼,他將她拉到一邊,“拍完她就走,到時候她的電影先上市,這部戲中,就是混個臉熟而已。”
褚桐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江意唯戴滿髮飾,不能有大的動作,但明顯已是滿目厲色,“這個角色,誰給她安排的?”
“哎,她既然能突然進來,肯定有辦法……”
褚桐上前,輕拉下她的袖子,“就是場戲而已,你剛纔還勸我忍呢。”
“你懂什麼!”江意唯手臂揮開,站在那半晌,臉色鐵青。
樓沐言在遠處開口,“導演,要不要開始啊?意唯姐要有事,那我可以等,多久都無所謂。”
江意唯咬了下牙,朝導演看眼,“開始吧。”
導演點着頭,眼裡是說不出的欣慰,他和江意唯合作過不止一次,他最欣賞的莫過於她對演戲的執着和認真。有她戲的時候,她從不遲到,也未無緣無故在片場發過脾氣。
褚桐站在遠處,江意唯飾演的妃子坐在亭子內,跟樓沐言要扮演的俠女是朋友,不知爲何會反目成仇,到了後面,褚桐才明白江意唯方纔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因爲,這是一場她被扇巴掌的戲。
開拍之前,導演已經做了詳細的演示,如何借位,如何出手,可樓沐言沒拍過戲,很難精準體會。江意唯見她擡手,掐着時機扭頭,卻見樓沐言還未出手,她笑嘻嘻衝導演說道,“對不起啊,我不敢伸手,怕真的打到人。”
如此反覆,江意唯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會不會拍戲?”
導演的面色也很難看,“來,再來一遍!”
兩人說完唯一的一句臺詞,江意唯掌握大局,在樓沐言揮過來時配合她,可樓沐言畏畏縮縮,手掌摸了摸江意唯的臉,一看就假的很。
導演本來是個暴脾氣,但這會不好發作,他抓起頭上的帽子丟到地上,“最後一遍,拍不好原地休息!”
江意唯擡起手,示意導演稍等,她目光緊鎖着跟前的樓沐言,“我看你還年輕,奉勸你幾句,別在這種時候選擇出來拍戲,沒有演技,以後娛樂圈你照樣混不下去,先去把底子練好,省得以後被人嗤笑。”
“江意唯,你自認爲演得好,可那又怎樣,演得好的人不一定能混得好。”
江意唯不怒而笑,“那我拭目以待,你至少要先把這齣戲演完了才行。”
樓沐言看着她,不再言語,江意唯不耐煩地別開視線,“用心點,沒人有多餘時間在這跟你耗。”她朝準備好的導演點下頭,示意開始。
褚桐站在遠處,看得都快睡着了,電視劇中那些連貫的鏡頭,殊不知是經過了怎樣的ng纔出來的。一句臺詞反覆被提起,然後,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片場,將褚桐的瞌睡蟲都打跑了。她嚇了一大跳,看到江意唯偏過腦袋,旁邊的人們也都震驚了,就算褚桐再不瞭解拍戲,也知道這個巴掌不是特效,是真真正正扇過去的。
她想,以江意唯的脾氣,肯定會還手。然而,江意唯居然忍下了,她帶着劇情繼續往下走,人完全呆坐在石凳上,一雙畫着精緻眼妝的眸子圓睜,裡面氤氳出水汽,卻倔強地沒有掉落眼淚。她強大的氣場完全展現出來,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將人物的心理好像就平鋪在你面前似的,所扮演者的個性,分分鐘鍾變得立體鮮活。
“好!”導演喊了聲。
江意唯擡起手臂,用手指輕碰了碰自己的臉,樓沐言垂在身側的手掌握起,“意唯姐,對不起啊,我一個着急,手裡力道沒控制住。”
“沒關係,”江意唯面無表情地起身,“你挺適合這種角色的,只需要動手,無需演技,跟你很配。”
她的助理過來,攙過江意唯,“怎麼這樣啊?導演都沒說讓真打,她是故意的吧?”
褚桐也跟了過去,江意唯坐定後,助理去找冰袋,褚桐看到她的臉上腫起幾個鮮紅的指印,她不由覺得氣憤,“你怎麼回事啊,幹嘛不打回去?”
“我的背景幹不過她,逞一時之能做什麼?”
“你還真能忍啊!”
江意唯看了看自己的臉,“要別人打了我,我肯定要她好看,但這個樓沐言來勢洶洶,我怕我剛動手,不出十分鐘,我就被扔出娛樂圈,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她打你,你不疼啊?居然還能往下演?”
“以前教戲的老師說過,導演不喊停,我們演員就要一直演下去,你懂什麼。”江意唯的助理拿來冰袋,她接過手後按在臉上,“嘶,真痛。”
褚桐坐在旁邊,擡眼看到樓沐言已經換好了衣服走過來,“意唯姐,真是對不起啊。”
褚桐就覺得這小姑娘假的緊,江意唯懶得理她,“你當然是要跟我說對不起,我接受。”
“四哥問我想上什麼戲,讓我多歷練歷練,您是前輩,我就想和您搭戲。”
江意唯不着痕跡朝褚桐看眼,得,挑釁的來了,“行吧,四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啊,我也都要聽他的,還好四哥對我真心不錯,什麼都肯依着我……”
褚桐揚起小臉,忽然笑意盈盈插了句話,“那你是不是要喊我聲四嫂啊?”
樓沐言輕怔,褚桐接着道,“我老公說,公司新簽了個藝人,資質不錯,以後肯定能賺大錢。”
“可不是嗎?”江意唯嘴角噙着抹笑,“簡遲淮這人,是隻老狐狸,他眼裡的美人分兩種,超級賺錢,一般賺錢,希望你以後是第一種。”
樓沐言冷冷撇了下嘴角,“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樓沐言離開後,江意唯朝身邊的女人看眼,“四嫂,多麼動聽的稱呼,你就偷着樂吧。”
“管好你自己的臉吧。”
江意唯摸了下,“有朝一日,我希望我也能抽回去。”
褚桐回到半島豪門時,還不算晚,簡遲淮早就回來了,其實,作爲易搜ceo,他的應酬倒真不算多,他的這種生活方式,反而跟他教師的身份比較匹配。
吃晚飯時,褚桐坐在餐桌前,今晚有一個蝦仁炒玉米,一個油燜大蝦,簡遲淮會跟她說話,口氣淡淡的,“蝦子是早市上買來的,新鮮。”
她嗯了聲,一語不吭,簡遲淮朝她看眼,“今天又去跑什麼新聞了?”
他這已經算是在沒話找話說了,褚桐咬着口飯菜,“跟拍江意唯,娛樂部不是要準備專題片嗎?還遇上了樓沐言,她也在片場,演了個什麼女俠,戲也不會演,一場打戲ng不斷,最後真把江意唯打了一巴掌纔算拍過去。”
這兩天,她全部加起來說的話,也沒這一句長,簡遲淮眉角輕揚。“既然演技這麼差,看來我簽了個賠錢貨。”
褚桐聽他這樣說,繃着的心不由慢慢鬆懈,“四哥什麼都肯依她,我真好奇,你都依她什麼了?”
“還是你喊我的這一聲四哥最動聽。”
褚桐避開他的視線,手裡筷子在碗中挑着米飯。“所有人都跟我說,這是一件好事,可不就是嘛?除了我再也追不上你的腳步以外,給我帶來的絕對是利大於弊。有句俗話說的對,生活就像被強暴,如果不能反抗,就一定要學會享受。簡遲淮,我是你老婆,我要向你開口,你一定會給我方便的是不是?”
簡遲淮眯了眯狹長的眼眸看她,“你想做什麼?”
“我有一個夢想……”
“不可以!”簡遲淮斬釘截鐵打斷她。
褚桐咬着口氣,“還說好事呢,你一點好處都不給我!”
“除了讓你去做民生記者這個事情以外,別的我都能答應。”
褚桐捏緊手裡的筷子,“爲什麼啊,我就喜歡跑民生。”
“太危險,不可以。”簡遲淮一點商量餘地都不給她,“換個別的。”
如今,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腦子裡轉不過彎的那些地方,她自己也沒轍了,可事實證明,多一層關係總是好辦事的。既然差距本身就存在,那再差個十萬八千里又有什麼關係呢?褚桐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那好,我想讓秦秦回來上班。”
簡遲淮斜睨向她,“這規矩……”
“我在外好歹自稱四嫂呢,這麼點事都辦不成。”
簡遲淮真是拿她沒轍,但也只能破例,誰希望天天面對個不說話的女人,“行吧。”
褚桐沒有高興地撲過去,而是自顧喝了口湯,“我現在只能多想想,你這身份給我帶來的好處了,還有最近超級紅的那個黃小鮮肉,我要採訪他,可他總不把我放眼裡,他也是易搜旗下的,你給安排安排?”
簡遲淮伸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方纔說,有些事如果不能反抗,就要好好享受……”
這暗示,什麼意思?她跟他這是在冷戰看不出來嗎?他難不成還想着那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