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媽媽抓住孩子的小手，哄道：“別吃了, 你喜歡的仙女姐姐要出來了。”
關青禾一襲白旗袍，甫一出現在屏風前，便有小孩子叫出聲：“仙女姐姐！”
大家皆會心地笑起來，又驚豔於她今日的裝扮，的確擔得起“仙女”二字。
冰美人屬百合，花朵大, 若是尋常人佩戴, 反而很容易俗氣, 在她身上，相得益彰。
關青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臉頰微微泛粉，故作鎮定地面無表情，當真是冰美人。
落在沈經年的眼中，就知她已害羞。
一曲結束，還是剛纔的小女孩, 循着媽媽的意思叫起來：“仙女姐姐, 我可不可以拍視頻呀？”
關青禾手停下，柔聲問：“你想拍視頻？”
小女孩點頭：“我和媽媽來這裡旅遊, 今晚就回家啦, 要好久好久以後才能來呢！”
其他人起鬨：“對的對的, 拍視頻宣傳多好呀！”
“就是, 老闆娘放開這條件吧……”
也是, 她都已經公開上過綜藝節目了，拍視頻露臉似乎也沒有什麼, 反而有利。
齊觀宇低聲：“要是你不願意，我來拒絕他們。”
關青禾輕輕搖頭，淺笑：“既然你們都想，那從今天開始，如夢令可以拍視頻拍照。”
她聲音被淹沒。
沈經年扣了扣桌面，周謙立刻道：“還有話沒說完，大家安靜一下。”
關青禾再度開口：“但是拍攝的時候，不能影響別人觀看，也不能站起來，不能擋住別人的視線。”
大家迴應：“知道知道。”
演出剛一結束，就有人迫不及待上傳視頻，是關青禾評彈《聲聲慢》這首曲子。
評論區有人質疑：“不是說過不準拍嗎？偷拍還發出來！”
博主回覆：“從今天開始，茶館可以拍攝了哈哈哈哈！”
關青禾一共唱了好幾首曲子，每一首都有人拍攝，迅速吸引了無數網友們。
原來這就是評彈！
當初她在節目上自稱評彈演員，可兩次演出，都不是評彈，這回親耳聽見，那吳儂軟語的腔調，柔化人心。
“老闆娘發間那朵花好美，哪家的簪子，這麼逼真！”
“不是簪子，是真花，我在現場。”
“愛花人士來了，這叫冰美人，俗稱百合中的愛馬仕，我看多了單看也就那樣，沒想到在老闆娘這裡這麼美！”
“你們在裡面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排隊，看到有好多人抱着一束束花進了茶館，冰美人只有一束。”
“不會送那麼多，就爲了給老闆娘當髮簪吧？”
關青禾自己都沒想到，第二天客人排隊，又多了一隊。
可座位就這麼多，人流量也是固定的，總有人來了也聽不見，又空空而歸。
關青禾有點苦惱，吃飯都在想這件事。
沈經年出聲：“關老師，你再不吃，都歸我了。”
關青禾回神，“在吃呢。”
沈經年說：“怕他們聽不着，可以多開兩場。”
關青禾說：“但是我和其他人都沒時間精力去多唱了。”
沈經年笑了下，“請人。”
關青禾還是有一點點的顧慮，“許多人是衝着我來的，聽別人的會不會不願意？”
沈經年溫聲：“是，但是如夢令改革是必然的，靠你與那對夫妻，如果其中有人生病，或是家裡有事，你們要停業？”
關青禾想起付秋雲，她開秋雲坊時，上午下午晚上皆是開場的，因爲她的店裡當初請了三對評彈演員。
只有自己和老秦夫妻倆確實不太行。
關青禾想通過後，第二天便貼出了招聘信息，當初付秋雲靠章明月的名頭，招了好幾對有本事的評彈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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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秋雲坊沒落，他們自然早已離開，主動來了這裡，只不過還有點忐忑，如夢令會不會記仇不要他們。
關青禾倒沒想那麼多，聽了幾首後，留下兩對。
“我還以爲老闆娘不會錄取我們。”
關青禾停下腳步，擡眸：“人往高處走，秋雲坊當初付工資，你們去是正常的，如今我開工資，你們來，也正常。”
他們也不是付秋雲，只是普通的打工人罷了。
-
自從如夢令茶館允許演出時拍攝後，關青禾的視頻便在網絡上多了起來。
很快，沒看過綜藝的路人便知道了芳容是什麼樣的——果真是難得一遇的古典美人。
上週一騎絕塵的投票，到了這周，直接斷層第一。
投票結束時，除去個別不樂意的明星粉絲們以外，其他人都是心滿意足。
有些明星粉絲想着，我姐可以不是第一，但絕對不能是對家，對於關青禾拿了第一，也很開心。
關青禾每日的演出時間固定，也在所有的軟件與小程序上公開，但仍舊有客人會被吸引而來，只爲了那一小時。
在如夢令茶館裡，從無特殊，點歌全憑運氣，幸運值高，便會被選中，內場外場都有。
神奇的是，從無人會被選第二次，這裡的店小二好像記憶力絕佳。
當然，在客人穩定的前段時間，他們不知，沈經年便是那最例外的一個。
沈經年在茶館熱鬧之後就沒再點過歌，不忙的時候會坐在二樓聽一下午，忙的時候只晚上來接人。
因爲要步走進去，難免會入眼。
巷子裡的商戶以前只知道寧城沈三爺對如夢令茶館情有獨鍾，如今是對老闆娘情有獨鍾。
對於關青禾的相親老公是誰，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狗仔不敢拍，路人反而偶爾遇見。
大家最好奇的還是，怎麼相親的。
要是能相親到老闆娘和沈先生這麼優秀的男女朋友，他們一定吃素十年！
關青禾這邊是問不到的，因爲尋常客人壓根就沒機會和她交流，演出完就直接回了後臺。
有稍微極端點的打算翻牆，畢竟這宅院的牆並不高，一進去，就看見了院子裡兩尊門神似的保鏢。
“老師，您看怎麼比較好？”一人詢問。
在茶館裡，關青禾讓他們不要叫自己太太，叫老闆娘也不合適，就隨了大家的稱呼。
小蘇叉腰：“扔出去！”
關青禾從屋子裡出來，盈盈看過去：“下次不要翻牆了，我也不是什麼明星，演出也能看見我，關心我的臺下生活做什麼呢？”
“送他們出去吧。”
她的溫柔是骨子裡的，從不待人特殊，一視同仁。
等出了後臺這院子，保鏢一開口：“要不是老師要求，我一定讓你們從哪兒來的從哪兒回去。”
保鏢二捏了捏手。
翻牆人擺手：“下次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是真覺得自己會被從牆裡扔出去。
沈經年晚上便得知了這件事：“這種事以後只會越來越多，老屋就這點不安全。”
管家送過來一盆水供關青禾正洗手，老爺子也說：“這兩天，巷子口多了好些人。”
這個巷子自然指的是家裡所在的巷子口。
關青禾一句“茶館裡人多，沒什麼”停在嗓子眼沒說出來，“或許要等熱度過去。”
“如果只是單純的粉絲倒沒什麼。”沈經年嗯了聲：“裡面或許有別有用心的人，你與爺爺都不安全。”
他沉吟：“搬去靜園住段時間吧。”
關青禾想了想，點頭：“好。”
靜園特殊，最是安全不過，和他那裡相比，自己這裡實在簡陋，若不是沈經年注意，怕不是早就被人拍了視頻。
老爺子對於搬家沒甚感覺：“靜園比我這大嗎？”
關青禾偷偷說：“好幾倍呢。”
老爺子想了想沈家，也正常。
沈經年行動力強，第二天就有人來。
關青禾洗漱完，聽見外面的動靜，推開雕花窗，看着管家正在院子裡指揮人。
聽見動靜，他回頭笑：“太太，您看有沒有什麼忘了的。”
關青禾搖頭：“沒了。”
管家走至檐下，問：“靜園裡花不少，獨獨沒有芙蓉，先生今早離去前詢問，能不能移栽一叢。”
“……”
關於芙蓉的回憶着實有點昳麗。
關青禾問：“移栽過去栽在哪裡？”
管家說：“自然是主院，若是土質可以，也放於窗下，這樣先生和您一推開窗就能看見。”
關青禾不去細想沈經年的深意，快速點頭。
明明她來寧城時沒帶多少東西，沈經年搬過來時也不少，但搬家時卻是多了許多，都說不上來，原來家裡多了這些。
那個乾隆御製交泰轉旋瓶也在今日一起，被完完整整地送到了靜園裡，放進了收藏室裡。
芙蓉移栽好後，關青禾拍了張照給沈經年。
原本以爲是微信消息，沒料他直接打電話：“關老師這樣發，是不是暗示我什麼？”
關青禾臉熱：“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只是讓你看看。”
沈經年嗓音徐徐：“是我誤會了。”
關青禾說：“就是。”
沈經年輕笑：“今晚懷序請客，我和他們一起，就不陪關老師一起吃晚餐了。”
關青禾說：“行。”
掛斷電話，另一則電話打來：“是關小姐嗎？章老師她今天突然不舒服，我現在在醫院呢！”
關青禾面色一肅：“我馬上過來。”
她是知道章老師的身體的，暑假那會兒就已經不大好，但是後來穩定住了，在家休養也很順利。
關青禾到醫院時，護工正在外面等着：“關小姐。”
“章老師怎麼樣了？”關青禾一邊推門進去一邊問：“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醫生說……”她壓低音量：“這次直接掏空身體，就看能堅持多久了。”
老爺子一早就溜去如夢令了，關青禾都沒敢告訴爺爺這件事，獨自一人來的。
章明月躺在病牀上，氣色蠟黃：“又麻煩你了。”
臨到死亡前，竟然是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關青禾來。
關青禾走到牀邊，“您沒事吧？”
章明月說：“沒多大事，就以後得常年住在醫院了。”
關青禾一愣，對於普通人而言，住在醫院就像是踩在生死線上，常年聞消毒水，見生死。
“住院費那邊，我家裡人會交，所以也沒什麼好擔憂的，死了通知他們來收屍就行。”
關青禾打斷這話：“老師，您胡說什麼。”
護工擱在後面，小聲：“我先出去了。”
關青禾在病牀邊坐下，章明月看着她溫柔恬靜的面孔，“就不要告訴你爺爺了。”
“爺爺肯定會知曉的，瞞不住。”關青禾搖頭：“到時，說不定會責怪您。”
章明月一想也是：“我現在住在醫院，家裡面沒人，小咪還在那兒，我是養不了了，你帶回茶館裡吧，當只招財貓。”
“它脖子上有鈴鐺，是我怕看不見在哪兒才戴的，之前他們說戴鈴鐺不好，你摘了吧。”
“好。”關青禾記得那隻小花貓。
她陪老太太坐了半下午，剛出病房門，就接到了沈經年的電話：“去醫院了？哪裡不舒服？”
關青禾掩着聽筒，輕聲：“章老師住院，我來看看。”
“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沈經年說：“這已經算慢了。”
辦公桌前的王秘書聽到這話，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今年的獎金直接沒了。
沈經年也知章明月的身體，嘆了口氣：“她早前就不大好了，堅持到如今，還是多虧你，我明日過去看看。”
若是關青禾拒絕來寧城，茶館依舊是那樣半死不活，那麼一切都與現在不同。
關青禾沒直接離開醫院，而是去找醫生問了下，和護工重複得差不多，能過多久，全靠她本人。
章老師比自己爺爺還小呢……
關青禾心生難過，實在不敢繼續往下想，若是爺爺突然生病，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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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青禾去章家接走小咪，讓人把它的貓窩與吃食的碗，與玩具都先送到靜園去。
原本是想直接帶去如夢令的，但一想茶館人多，客人人來人往，門也不可能關着，貓咪可能應激，丟了也難找，送去靜園過渡一段時間比較合適。
小咪脖子裡還掛着個鈴鐺，一動就鐺鐺響，見到別人，也不害怕，也許是之前流浪過的緣故。
關青禾摸着它腦袋，輕手摘了鈴鐺，雖然叫小咪，長得也漂亮，但的確是個小男生。
從章家離開時，已經天色昏沉。
關青禾想着鈴鐺摘了，得戴個其他的東西，寫上聯繫方式，以免走丟找不到。
她直接去了望月樓。
店員當然認識她，熱情道：“您需要什麼？”
關青禾看得眼花繚亂，問：“有沒有適合男生戴的簡單……”
男生？
莫不是給三爺買的？男生這個年輕稱呼，若是沈太太稱呼三爺，倒是非常合適。
店員自覺真相，捧出一盤東西：“您瞧瞧轉運珠手鍊，編繩也加了金絲，最適合男生了，簡潔大方，不會過於花哨。”
她不介紹其餘的，因爲三爺平日不戴首飾。
關青禾目光落在上面，確實合適，給貓咪戴正好。
她當即定下，至於貓牌，到時網上定製一個，兩三天就到了，不需要望月樓來，否則說不定被貪財的人給摘了。
店員又問：“需要爲您保密嗎？”
望月樓歸沈經年，太太過來買什麼，自然都會向上告知，如果想給三爺驚喜，他們自然不會透露。
關青禾一怔，這有什麼好保密的，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取了包好的手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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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樓的消息送至沈經年這裡時，正是晚餐時間。
容羨見他望着手機，而且還在眉目輕笑，詢問：“什麼東西，看了半天了，有好事也和我分享分享。”
沈經年關了手機，不疾不徐道：“望月樓的消息。”
宋懷序挑眉：“望月樓的消息能讓你開心，難不成是哪個大戶包了所有的首飾？”
寧城有這魄力的人可沒幾個。
沈經年瞥他：“你倒是有這個機會。”
宋懷序正色臉：“我又不是冤大頭，咱們什麼關係，要也是你親自送我。”
容羨擡手：“別轉移話題，專注消息內容。”
“沒什麼。”沈經年淡笑，抿了口茶，繼續說：“我太太今晚買了條男款轉運珠手鍊而已。”
容羨聽懂了，他的重點是男款，都知道他們夫妻伉儷情深，沒想到吃頓飯還能被秀恩愛。
“你太太買，你高興什麼，又沒說是送你的，說不準是送同事的。”
宋懷序悠悠加上一句：“送同事的小孩也有可能。”
沈經年慢條斯理回：“我也沒說是送我。”
容羨頗爲直接：“你臉上寫着‘我老婆給我買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