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礪所言七公子乃是他們的老都帥寧遠伯李成樑七子、也是石廷柱的前任廣寧都司李如梧。
前年打京裡來了一太監帶着一支水師不知怎麼到了金州,這太監事先也沒有和遼東巡撫和都司衙門打招呼,當地不知情況便產生了衝突。
結果金州方面叫這太監欺壓得厲害,李如梧氣憤不過遂帶兵前往欲討還道理,然而那太監卻背地裡下了陰手誆騙了李如梧,將其擄爲人質,硬是逼得李家湊了十萬兩銀子和三千斤火藥才把人贖了回來。
此事因涉及到李家的面子,所以知曉的人並不多。金礪也是從一在李如梧手下當軍官的好友處聽來的。
據說北京的寧遠伯聞訊之後甚是惱火,但因年事已高,加上兵權被削,實是拿那太監沒轍,便讓時執掌錦衣衛北鎮的三子李如楨給皇帝上奏疏,欲請皇帝爲李家主持公道。
結果這道奏疏不但沒有迴音,李如楨的北鎮撫使也給革了,取代其的是錦衣衛大都督駱思恭的表弟劉僑。
再之後,寧遠伯府便徹底偃旗息鼓,再也不曾就此事傳過任何話來。李如梧也打關外回京和兄長李如楨一起伺奉老父了。
如此密事,金礪倒曾和石廷柱提過一次,但因此事與他們無關,所以印象便不深刻。
如今經金礪提醒,石、孫二人方纔記起來,先是各自一驚,接着卻是有些疑惑,因爲城外那太監看着十分年輕,怎麼也不像是敢跟寧遠伯府做對的人。可那長幡又打的明白,確是什麼提督海事太監,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怎麼辦,見還是不見?”孫得功小聲問金礪。
“真是那閹賊的話倒是不能不見。”金礪話裡的意思顯是提醒石、孫二人,那個敢綁李七公子的狗太監可是甚得帝寵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石廷柱又不曾犯過王法,如何能怕一太監!”石廷柱酒勁上來,踏步往前。
金礪和孫得功見了忙也跟上,都想知道那太監爲何大老遠跑來廣寧要見他們的都司大人。
城外,正是大明提督海事太監、大江南北巡礦督稅使、大明皇軍提督太監、聯合艦隊監軍太監、江南鎮守中官......偉大的偉大的魏良臣公公。
樹倒不掉皮,人倒不脫衣。
雖說是滾出北京城的,但魏公公的威風依舊是在的。
偉大的皇爺也的確值歌頌,在大是大非面前,皇爺堅持住了自己的立場,勇於並大膽的破格啓用魏公公,這注定是要載入史冊的。
做人,最難得的就是表裡如一,終始一貫啊。
所以,爲了皇明的江山社稷,爲了皇爺和貴妃的生活小康,也爲了公主和兒子的衣食無憂,魏公公在風雪中啓程來到了廣寧。
隨同魏公公一同出京的人員有錦衣衛的許顯純、東廠的齊祥芳等。
在給皇爺的返回路線中,魏公公強調了皮島貿易圈於整個東亞海事貿易的重要性,這便很好的解釋了他爲什麼不直接南下而是先北上兜個圈子的原因。
越山海關經錦州而不入,公公便直奔廣寧來了。
因爲,廣寧這裡有三個與衆不同的人物。
大人物。
一位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鎮海將軍;
一位漢軍正白旗梅勒章京;
一位平南將軍、陝西四川總督。
公公很看重這三位大人物,所以,當廣寧城的三人過來時,他發自內心的輕笑了一聲。
“誰是石廷柱?”
公公不認得人,只能問一聲。這聲發問高高在上,架勢可是十分傲慢的。
“本將便是!”
石廷柱感受到了一種輕視,內心深處很自然的升騰起了怒火。
“噢。”
魏公公點了點頭,不錯,鎮海將軍長得還是有將軍的樣子的。又朝石廷柱身後兩人看去,那二人見狀猶疑了一下,雙雙上前報名。
噢!
魏公公大感驚奇,世事太是奇妙,不想三奸竟然聚在一起了。如此也好,省得他老人家再折騰一番。
“不知公公召我家守備大人前來...”
金礪正說話時,卻見那太監身邊有一人卻突然拔腳動了,然後,竟是突然抽刀朝他家守備大人砍去。
“你幹什麼!”
刀光之下,寒氣逼人,石廷柱雖是世襲的軍職,不曾上過沙場,但性命危及關頭也是一個激靈,知道不好,一下酒勁就去了,本能的就側身閃過那刀。
“你們要幹什麼!”
突如其來變故震驚了石廷柱,也把孫得功和金礪看得呆了。
城門處一衆廣寧軍兵也都目瞪口呆,不知那京裡來的太監爲何要斬殺他們的上官。
對面卻是無人應答一聲,那出來行兇的漢子也是不置一辭,只把長刀再次揮刀。
石廷柱大駭,慌忙往後連退三步,此時反應過來的孫得功大叫一聲提醒守備大人拔刀。
石廷柱得了提醒趕緊抽刀,繼而朝那兇手砍去。
兩刀相交,火星一冒,石廷柱頓覺虎口一震,不容反應,手中的刀已被砍飛。
沒了武器,赤手空拳,石廷柱驚得七魂去了六魄,下意識的便要往後跑去。
大木哪裡容他跑得了,揚刀便朝石廷柱脖間砍去!
暴喝一聲,手起刀落,長刀瞬間砍上石廷柱脖子,石廷柱的腦袋頓時“咕嚕”一聲掉落路邊草叢之中。無頭的屍首仍是收力不住,又往前奔了幾步才撲通倒地。那滾落草叢中的腦袋雙目睜得斗大,一臉死不瞑目。
“大人!”
孫得功、金礪連同那城門處一衆軍士見石廷柱被殺,失聲大叫起來。
大木將長刀收起,惡狠狠的瞪着廣寧衆人,然後轉身向自己的家主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