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上被硬套上去的玉扳指,劉招孫特別的無語,那種明明差不多年紀卻老氣橫秋充他老子輩的感覺,當真是萬分的彆扭。
偏,不好發這火。
“還不謝過魏公公?”
劉綎知道兒子心裡彆扭,但魏公公剛纔那話叫他聽得舒坦,大明自宣德以來以軍功晉爵便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了。
本朝以軍功授爵的僅李成樑一人,便是名聲蓋過李成樑的戚繼光也不曾得授爵位,只是進了少保而矣。
又如麻貴,得封右都督,給予世代蔭封。
又如陳璘,贈太子太保,子孫世襲指揮使。
所以,能得封爵可是本朝武將夢寐以求之事,然實在太難。
現在魏公公張口便要招孫給老劉家掙個侯爺,這話叫七十歲的劉綎聽了,能不提氣?
他劉綎這輩子就沒服過誰!
就說那李成樑有什麼功績?三大徵他打過哪一徵?
而他劉綎平緬寇,平羅雄,平朝鮮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數百戰,三大徵打了兩徵,如今又在遼東收拾李成樑留下的爛攤子,論功績怎麼也不比李成樑差。
可爲什麼這麼多年,他劉綎就是沒能百尺杆頭再進一步呢?
還不是因爲朝中無人嘛。
當年李成樑能封寧遠伯,靠的正是他在皇帝心中特別受寵的長子李如鬆!
劉綎沒有,現在,他卻是有了。
魏公公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可不差那李如鬆啊,又是提督海事,又是提督親軍,還成了遼東鎮守太監,聽說和鄭家的關係還特別近。
尤其,魏公公看起來十分敬重他劉老將軍,也十分喜歡招孫。
雖說年紀差不多,可公公是內臣,是陛下身邊的信臣,領着親軍雄兵,論身份論地位,真就叫一聲招孫爲好侄兒,又有什麼打緊?
“多謝公公!”
在父親的目光“威逼”下,劉招孫無奈接受了自己無端比個太監小一輩的事實。
“什麼謝不謝的,咱家是地裡刨食的窮苦人出聲,打小咱家那爹就對咱家說,窮也好,富也好,對人都要真心,做人也要厚道,這樣的話,明天才會更好。”
公公說着就將麪皮緊繃十分不自然的劉招孫拉着坐到了劉綎身邊,隨手從兜裡摸出香菸點上,當然不忘給劉綎父子也發上。
“公公抽的是菸絲?”
劉綎也是抽菸的,不過西南當地人喜抽水煙,所以如這種旱菸他瞧見過,但卻不曾抽過。
“這可是好東西,咱家費盡心思弄來的,老將軍嚐嚐看,包準賽過活神仙咧。”
公公說話間摸出火摺子給劉綎點上,點完後習慣性的甩了甩手,卻是把這火摺子當成火柴了。
江南製造總局那邊已經奉公公的命令開試研製民用品,如火柴這種簡單的點火器物已經制成,只不過尚未量產普及,眼下只在蘇南地區有發售。
可是不曾想,蘇州的一些士紳因爲痛恨魏公公的特區及皇軍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所以將從特區流出來的火柴蔑稱爲“閹火”。
“是麼?”
劉綎半信半疑的吸了兩口,爾後點了點頭:“是蠻香的。”
“回頭咱家給老將軍多弄一些來,抽慣了這煙,老將軍再抽別的,咳嗽。”公公笑了笑,問劉招孫怎麼不抽。
“我不抽這玩意。”劉招孫悶聲道。
“不抽也好,這玩意費錢,不過聽說咱大明抽菸的人蠻多,咱家尋思着回頭是不是給皇爺上個本,叫這制煙售煙的也上個稅啥的...”
魏公公自來熟的跟劉綎說着他新發現的生財之道,劉綎打了一輩子仗的武人,哪懂這些,隱隱覺得這菸草要上稅的話,不就跟礦監稅使一樣漁肉百姓嘛,不好。
當然,該接的話還是要接的,兩人就這麼攀談起來。
劉綎部監軍康應乾和同知贊理黃宗周等人聞知親軍太監來了,都趕了過來。(作者注:此黃宗周非彼黃宗周,同名)
見監軍來了,劉綎便止住了話頭,爲康應乾等人引見魏公公。衆人客套一番後,同知黃宗周問道:“建奴如今都往西退了,不知魏公公下一步如何打算?”
聞言,劉綎也看向魏公公,老將軍也想知道魏良臣下面是什麼打算。
魏公公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黃宗周道:“貴軍傷亡情況如何?”
“這...”
黃宗周有些猶豫,劉綎見了拂手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但說於魏公公知道。”
“是,將軍。”
黃宗周將剛纔得到的各部傷亡簡單說了下。
戰前,劉綎本部兵有家丁1200餘,輔兵3000多,現陣亡軍官11人,士卒傷亡2000餘。
山東兵周文部戰前有兵3600人,現傷亡2700多,只餘800多。
浙軍周翼明部戰前有兵3400餘,現傷亡2500多,周翼明以下陣亡將領24人。
金州軍尚學禮部戰前有兵1500餘,現傷亡900多,尚學禮本人也身負重傷。
皮島東村部戰前有兵2600餘,現傷亡1500多,陣亡將領4人。
南京六營都司姚國輔部戰前有兵2800人,現傷亡2300餘,姚國輔本人也爲國捐軀。
待黃宗周彙報完,康應乾搖了搖頭,道:“粗步統算,各部加起來不足六千人,陣亡三分之二,馬匹牲畜損失暫無法統計,但想來也很大,軍械方面更是不計其數。”
“唉。”
劉綎知道各部損失很大,但聽了確切數字還是忍不住嘆了一聲,陣亡三分之二是個什麼概念,等若他劉綎現在已經無再戰之力了。
“看來老將軍這裡的實際情況比咱家想象的還要嚴重,”魏公公吸了口煙。
“不知魏公公有何打算?”
康應乾頓了頓,“建奴已經西撤,公公是想繼續追擊還是等侯朝廷新的指令?”
“這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