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說明軍怎麼就沒有將你我二人列在名單上?”
德格類對這個問題始終想不通,他又不敢去問二哥代善和五哥莽古爾泰他們,只能偷偷的跟七哥說這事。
阿巴泰沒有正面回答老十的問題,而是提醒十弟:“你有沒有注意到戰犯名單上也沒有大哥。”
“嗯?”
被七哥這麼一提醒,德格類將那份戰犯名單仔細又看了遍,上面的確也沒有大哥禇英的名字。
“這?”
以德格類的智商,一時半會是搞不懂其中的玄機的。
阿巴泰卻已經明白這其中的意味了,他也不是太肯定,但直覺告訴他多半是。於是,他告訴德格類,這很有可能是大哥的功勞。
“七哥是說大哥他已經投降明軍了?”德格類驚訝萬分。
阿巴泰點了點頭:“衆兄弟中,只你我和大哥走的近,如果不是大哥降了明朝,怎麼解釋這上面沒有你我的名字呢?”
德格類恍然大悟,心中有些感動,大哥真是好大哥,都這時候了還想着保他二人。
“七哥,那咱們現在...也跟大哥一樣?”
德格類有些緊張的朝地窩窩外面看了看,他和阿巴泰不在戰犯名單上,按照明軍的說法多半不會被追究責任,所以投降對他兄弟二人而言,是一件十分明智的事。
“這鬼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要不然遲早是個死,”阿巴泰活動了下身子,隨手將女婿的一根腿骨扔出了地洞。
“這事可不能讓阿瑪和二哥他們知道,要不然,”德格類也蜷了蜷身子,伸了伸腿。七哥的這地窩窩面積不大,呆久了兩腿麻的很。
投降是個大事,阿巴泰肯定不可能一拍腦袋就乾的,他首先得確定明軍是否真的可以不追究他叛亂的責任。
當天夜裡,阿巴泰偷偷派了自己的貼身侍衛葛齊木於潛到了明軍防線。在嚮明軍說明來意後,葛齊木被帶到了幾個明軍將領那裡,之後又趁着夜色潛回了包圍圈。
葛齊木給主子阿巴泰捎來了明軍統帥魏公公的話——“阿巴泰這人還是不錯的,當然,他還可以做的更好些。”
“魏公公真是這麼說?”
德格類說話間拿塊木板擋在地窩窩洞口,要不然外面的風灌進來冷的很。阿巴泰見十弟有些冷,便將自己墊在屁股下面的皮襖子遞給他。
“主子,魏公公是這麼說的。”
葛齊木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並且將明軍給他的包袱遞給了兩位主子,裡面是幾塊大餅和兩塊熟豬肉,還有一壺酒。
阿巴泰和德格類看到吃的都是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拿了塊餅,卻誰也沒有去拿豬肉。
兄弟二人一口酒一口餅的吃了起來,葛齊木在明軍那裡吃過,現在肚子飽着呢。
吃完之後,兄弟二人就那麼半躺在洞壁,可能是想消化一下胃子裡的麪食,兩人誰都沒吭聲。
半響之後,德格類打破了沉默,他拿定決心道:“七哥,你想好了沒有?不管你怎麼做,我都跟着你。”
葛齊木也道:“主子,奴才也跟着你!”
阿巴泰正視德格類,沉聲道:“老十,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德格類重重點頭,這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願呆了。
“那咱們就動手吧,”阿巴泰說着伸手摸了自己的佩刀。
“動手?”
德格類一愣,不是去投降嗎,七哥拿刀幹什麼?
“去找二哥。”
阿巴泰從地上蹲起,摸向洞口。
“二哥?!”
跟在七哥屁股後面出了洞口的德格類意識到阿巴泰要幹什麼了,當時臉就白了。
阿巴泰拍了拍德格類的肩膀,低聲道:“不這麼做,魏公公不會放過我們。”
“可魏公公說你這人不錯啊,”德格類驚駭道。
“魏公公要我做得更好些。”
月色下的阿巴泰臉也很白,緊繃着的臉頰隱約還在顫動着,看得出這位七阿哥是在下很大的決心。
“七哥,不能啊,阿...阿瑪還在。”德格類的聲音都打顫了,他可沒想過要對二哥動手啊。
“阿瑪不會怪我們的。”
阿巴泰轉身看向葛齊木,“你去召集人手。”
“喳!”
葛齊木的反應倒是一點也不脫泥帶水,不一會就把旗下的紅甲兵召來了上百人。
這些紅甲兵們顯然已經從葛齊木那裡聽說了他們即將要乾的事,出奇的是,沒有一個猶豫害怕的。他們當中很多人的眼神似乎也帶有解脫的意味。
阿巴泰也沒跟手下們說什麼,只是側臉看了眼德格類,道:“你想好了,如果你不願意去,我不會怪你。”
“我...我去。”
德格類吐了口氣,悽慘一笑,“名單上沒有我,恐怕二哥他們也對我生疑了。”
“嗯。”
阿巴泰不再多話,持刀向二哥代善所在的正紅旗走去。德格類擡頭看了眼夜空中的月亮,默默的跟隨在阿巴泰身後。
..........
“汗王,現在事實很清楚了,禇英他一定投降了明軍!”
天命汗那座處處漏風的帳篷中,費英東憤恨交加。不是恨自己被明軍列爲戰犯,而是恨大貝勒禇英竟然不顧父汗和兄弟們的死活背叛了大金。
代善和阿敏還有巴雅喇則默默的半跪在奴爾哈赤的擔架邊。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戰犯名單上,這表明他們就算投降的話也是死路一條。
奴爾哈赤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頭頂有幾處補丁和窟窿的帳頂看。
明軍散發的這份“告奴書”和附列的戰犯名單讓奴爾哈赤徹底的斷絕了希望,現在就算是代善將他捆綁送到魏閹手中,他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還是免不了要被屠戮一空。
除了那個逆子禇英。
“七阿哥和十阿哥不在名單上面,他們從前就和禇英親近,定是禇英爲他們求了情......汗王,得馬上派人將這兩人看押起來!”費英東有些焦慮道。
“老七和老十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代善頓了一頓,搖了搖頭,“他二人若要降明,就讓他們去吧,總是個活路。”
奴爾哈赤依舊沒有說話,他尚沉浸在絕望之中。
該死的魏閹這是要讓他們愛新覺羅一家連做狗的機會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