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識尚伯芝,便稱好漢也枉然。
wWW◆Tтkan◆¢O
尚伯芝,良臣前世史載不多,大抵同前任薊遼總督蹇達一樣,是被僞清史書刪去的一個人物。
因此,尚伯芝給後人的印象是撲朔迷離那種,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般。
可惜,僞清修史可以公然刪除、篡改若干明史人物,但是他們的老祖宗起兵的“七大恨”卻是沒法刪,也沒法改。
刪了,改了,那就是質疑祖先起兵的動機。如最喜歡改史書的乾隆,也不敢膽大包天到否定老祖宗。
尚伯芝,就是奴爾哈赤起兵叛亂的七大恨之最後一恨。
正因爲這第七恨,尚伯芝的名字方得以留傳,併名垂青史。
按照第七恨的描述,尚伯芝這個守備在建州可謂是無法無天,跋扈至極,儼然就是建州的太上皇,一干愛新覺羅皆是他的孝子賢孫。威風之大,連李成樑都望塵莫及。以致數年後奴爾哈赤起兵時,列了六大恨還不解恨,定要將尚伯芝列爲第七恨,方覺解氣。
這個待遇,縱是大明的皇帝也是得不到的。
每當看到這第七恨時,魏良臣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尚伯芝是如何做到的。
須知,打奴爾哈赤在黑圖阿拉建國稱汗後,建州的實力已然十分強勁。手握四萬精銳騎兵的奴爾哈赤,卻被明朝的一個小小守備玩弄於鼓掌之中,直至起兵造反,都拿這個守備沒有辦法。
到底是尚伯芝太牛,是千年一出的牛人,還是奴爾哈赤太能忍,是個千年一出的龜孫呢。
歷史的真相無法探知。
因爲七大恨,尚伯芝的名字留在了史書上。也因爲七大恨,尚伯芝光輝而牛逼的一生,只留下了名字。
除了名字,什麼都沒有。
現在,當事人之一就在自己的面前,李逵般的形象,叫人歎爲觀止。
良臣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崇拜,他像後世的追星族一樣,癡癡的看着尚伯芝。
幸好人尚伯芝正忙着跟老經略商議戰事,沒功夫看他,要不然,那癡癡的目光,定給人不好的聯想。
眼下,大明朝的士大夫們可是以男風爲好的,誰個敢保證這十幾歲的小魏舍人沒有沾染到這個壞毛病呢。
知難而上者,知男而上。
看了片刻,良臣覺得有意思,楊鎬是個光頭矮胖子,手下兩大將一個像張飛,一個賽李逵,此刻要是把他們的衣服扒去,換一身阿迪達,外加耐克鞋,再一人掛根大金鍊,那就是地道的社會人。
若非楊鎬的身份和地位,良臣都忍不住跟蔣方印打聽一下,這位大佬怎麼就光頭了。
咱漢人可是講究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的,身爲士大夫一員,又做過朝廷重臣,楊鎬卻給自己弄了個光頭,這是不是有點鶴立雞羣,太過出類拔萃了?
異端,絕對是異端。
“我的人沒你多,頂天湊五百。”尚伯芝給王維棟報的是實數,這五百人,都是能打的戰兵,絕無水份。
“少了點。”王維棟搖了搖頭,憂慮的對楊鎬道:“大人,我這大概也能抽出七八百人,要是對炒花用兵,單憑咱們這點兵馬不夠瞧的。這件事是不是從長計議?”
“兵貴精,不在多。”楊鎬不高興了,瞪了眼王維棟:“你是不是官當久了,把個膽色也給當沒了?想當年我帶你們打日軍的時候,哪這麼多顧慮,還不是說上就上,說操就操了!”
楊鎬是個膽大的人。
良臣對此很肯定,十二年前,在朝鮮吃了明朝虧的豐臣秀吉在準備充分後,調動了十五萬大軍再次徵朝。日軍動作太快,朝鮮方面根本抵達不住,幾乎是一夜之間,日軍就長驅直入。而此時,駐紮在朝鮮的明軍只有六千五百人。
局面非常危情,六千五百兵對十五萬大軍,你就是白起、韓信復生,這一仗也打不得。
朝鮮方面已經絕望,王室已然做好去明朝流亡的準備,然而就在此時,身爲右僉都御史、經略援朝軍務的楊鎬卻站了出來,告訴人心惶惶的朝鮮,你們不用怕,這仗我來打!
打,怎麼打?
六千多人怎麼打得過人家十幾萬人?
從國內調兵需要時間,而戰局卻沒有時間留給楊鎬。日軍爲了搶在明軍大規模入朝前佔領朝鮮,各軍可以說都在瘋狂的進攻。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楊鎬,卻完成了。
他不僅勇敢的站出來說打,還打贏了!
具體經過是這樣的,楊鎬第一時間將驚慌失措的朝鮮國王和大臣召集到一起,然後讓他們將朝鮮軍隊的器械糧草兵馬數目全部報給他,如果不報,他就殺人。
楊鎬是真敢殺人的,他不僅是援朝軍務經略,更是明朝的欽差。靠着這股底氣和狠勁,朝鮮方面完全配合楊鎬,明軍和朝鮮軍隊統一由楊鎬指揮,在最短的時間內整合起來,穩固了防線,安定了人心。本已經嚇的要往鴨綠江跑的朝鮮國王,也被楊鎬狠狠拽住,哪個地方都不讓他去。
單純穩固防線,安定人心還是沒法解決日軍的攻勢,眼看着日軍高歌猛進,五軍精銳迫近稷山,楊鎬提出一個瘋狂的計劃,那就是就在稷山組織戰鬥,給日軍狠狠一擊。承擔這次阻擊任務的就是楊鎬麾下明軍解生部的三千騎兵。
明軍創造了奇蹟,稷山大捷!
此戰,明軍發揮騎兵優勢,藉助稷山地利優勢出奇制勝,痛擊日軍名將黑田長政,五萬日軍被明軍揍得倉皇撤退。以至多少年後,研究這段歷史的日本學者,死咬說黑田長政是跟十萬明軍交戰,而不是幾千人,這才敗的如此之慘。
可以說,如果不是楊鎬的膽量,現在的朝鮮很可能已經成爲日本的一部分。
魏良臣知道楊鎬膽大,所以他不相信對方不是在自己面前表演他這個欽差大人的豪邁,而是事實如此。
“大人說怎麼幹就怎麼幹,我二人沒說的。”王維棟有些羞愧,繼而立即表態。
“炒花是一定要打的,不過兵馬未動,錢糧先行。等我給你們湊足器械錢糧再發兵。”
楊鎬倒沒有仗着自己是老官長,強硬逼迫兩個老部下替自己賣命。他對王維棟二人說這兩天去找李成樑談一談此事,儘可能得到遼東都司的支持,這樣更有把握些。
“你們先回去準備,等我信。”
楊鎬擺了擺手,王維棟和尚伯芝儘快告退,待二人走後,楊鎬才笑着朝魏良臣招招手。
這個動作比剛纔的一聲“小魏”還要親切,完全是長輩叫晚輩的姿態。良臣受寵如驚,楊鎬不但但是光頭矮胖子,人家更是欽差大臣啊。
“大人!”良臣彎腰行禮。
“哎,在我面前,不用這般。”楊鎬有些不快,似不喜歡魏良臣對他這般多禮。
“那個小魏…”楊鎬忽覺不妥,便問良臣:“魏舍人表字是?”
良臣忙道:“回大人,下官尚未有表字。”
“沒有麼?”
楊鎬有點意外,根據他的情報,這魏良臣是河間肅寧的小案首,既是讀書人,自當有表字,何以沒有呢。
魏良臣也有點慚愧,他真沒有表字,因爲沒人給他取。
“這樣啊…”楊鎬摸了摸光頭,心中一動,看向魏良臣:“莫如老夫幫你起個表字如何?”
“啊?”
良臣一怔,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露出歡喜笑容,連說好。他能不說好麼,欽差大佬給他賜表字,那是他老魏家休來的福份。
“你且等等,容老夫想想。”
楊鎬也很高興,決定給這貴妃娘娘看好的小傢伙起個不錯的表字,如此大家以後不但方便,更有一層關係在。
仔細想了想後,楊鎬眼睛一亮,呵呵道:“有了,大清如何?意大道清明。”
“大清?”
我,魏大清?
良臣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