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不如來個大的

魏公公肯定不會理會小田他們的目光,徑直走到座騎邊,然後探手從馬肚子邊放着的小兜中又摸出一條大金鍊子,旁若無人的掛到了脖子上。

足金的,三兩多重,跟被壽寧搶去的那條一模一樣。

戴上之後,感覺瞬間不同了。

很高大上,一股社會之氣油然而生。

“等回頭一人給你們弄一條,嗯,這樣不給咱家丟份。”

魏公公不能光自己一個威風,手下也得跟着漲漲逼格才行。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錢,他如今雖然還沒掙着大錢,可靠着姘頭在京城賣力營銷債券,多少也是個闊佬了。弄個百來條金鍊子,還是呱呱叫的。

小田他們聽了,自是眉開眼笑。

不管出身在哪,於這金子的好處都是共通的。

再回首公主府,魏公公心情複雜,可肉疼之餘也只能自我安慰。

人家是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替你生個娃,價格高上天也是可以理解的。

退一萬步,你魏公公不用重金求子,只須重金養子,怎麼算都划得來的。

這也算是皇親國戚了,打今兒起,他老魏家和老朱家就能稱兄道弟,攀上交情了。

往後,就能心安理得的打理老朱家的事了。

都不是外人嘛。

魏廣微的事和壽寧說了,也算是交接了,具體操作就是壽寧和魏廣微的事了。當然,壽寧是不方便和魏廣微直接談的,還得有個中間人。

這個中間人就是魏公公留在京裡的陳默了。

左安門的內官監辦事處並不因爲他魏公公南下就給裁撤了,反而還要繼續擴大。

宮裡頭張誠那邊,良臣去打過招呼。

金忠那裡雖然沒去,可有李永貞幫襯着,自也會照拂。

萬曆那裡更不用說了,對這位皇爺而言,人走不走不重要,重要的是錢還能不能再入他老人家的內庫。

錦衣衛北鎮那邊有田爾耕,東廠雖然和自家不對付,可現在宮裡都在爭東廠提督太監這位子,一時半會也不知花落誰家,所以眼面前倒是不怕有人再尋辦事處的麻煩。

就是馬堂真不開眼,也有金忠和張誠牽制着。

再說,萬曆那怕也不願少了條財路。

畢竟,親閨女操刀的。

天不早了,良臣再呆下去也沒意思,遲些說不定就叫冉興讓撞上了。

駙馬爺如今已成爲京師區的分經銷,全身心的投入在大業之中,壽寧很是誇他。

良臣也高興,駙馬爺能有個正經事幹。

可一想到自個走後,這駙馬爺就會耕自己的田,這心裡總是酸酸的。

尤其是自個的孩子將來得管他叫爹,那就更窩火了。

只恨壽寧這個姘頭沒說出行那西門慶之事,不然,良臣腦子一熱,說不定真就幹了。

是真的會幹,不是假的。

當日客巴巴笑說要弄死侯二,良臣是本能的就拒絕。

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同道中人可以當,但弄死道兄這種事,就實在是不像話了。

一來良心過不去,二來道德有道坎。

可壽寧這頭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不知爲何,一聽壽寧懷了自己的孩子,良臣就妒火中燒,對冉興讓這駙馬爺動了殺機。

人之常情,是個男人都不願看到自己的孩子叫別人養着。

好在,壽寧不是金蓮。

這種事,也就是腦子一熱的事。

腦子不熱了,回過頭來一冷靜,這殺機是怎麼也動不了的。

冉興讓,其實是可憐人呢。

真正的壞人,是他魏良臣。

反正這北京城,也是不能再呆了。

貴妃娘娘那,菊花涼一送,這心裡鐵定牽掛着他小魏公公。

良臣也不是沒心眼的,送上去的菊花涼份量並不多。

除非你鄭貴妃這輩子不犯,要不然,犯一次就得想到他魏公公一次。

有貴妃惦記着,就是遠離京師又如何。

唯一的遺憾是萬曆沒肯到南苑校閱他的大明海軍。

不過也沒關係,有他老人家親筆提寫的“皇家海軍”四個字就成。

爲了這四個字,良臣可是託壽寧孝敬了一萬兩銀子給他丈人萬曆的。

當初高淮請萬曆題個店名,給的不過是五百兩。

這也是沾了親,不沾親的話,良臣最多給六百兩。

不能不走了,良臣騎馬出城時,最後看了眼高大的京師城牆,他知道,這刻起,他也許要很多年才能重新回來。

……

兩日後,內官監丞、欽命海事提督太監魏良臣奉旨南下。

與此同時,京師的朝堂卻發生了大動亂。

東林黨在蟄伏數月之後,向着五黨亮劍。

亮劍所在便是京察,因是辛亥年,所以又稱“辛亥京察”。

一開始,朝堂便呈現出兩軍對壘的局面。

負責京察的主察人是東林黨人、吏部尚書孫丕揚,輔助者是同樣爲東林黨人的吏部左侍郎王圖、副都御史許弘綱、吏科給事中曹於汴、河南道御史湯兆京等,幾乎清一色的東林官員。

京察大幕一拉開,主計孫丕揚就高調提出,此次京察不論門戶黨派,一律依照六年來的評語,以決定官員的去留。

此調一出,頓時譁然一片。

因爲此六年來官吏的評語都由吏部出,而吏部正是由東林黨人掌握。

而風評這一塊由都察院出,都察院同樣是東林黨人佔多數。

孫丕揚以原給事中王元翰爲例,指出王雖是東林中人,一年多前因受浙黨御史鄭繼芳誣陷,一氣之下離職出走,後吏部曾把他降爲刑部檢討,本次京察仍準備將王列爲被察對象,此後王元翰果真又受到處分,降爲湖廣按察司知事。

宣黨黨魁湯賓尹,心中開始發慌,他十分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去年會試廷試,自己接連舞弊營私,爲弟子韓敬換來一個頭名狀元,至今仍遭到世人詬罵,還有就是在家鄉宣州逼死秀才妻子一案,令他名聲掃地,回想起這些,他深知本次京察,自己是在“察”難逃,便想來個先發制人,以攻爲守,將水攪混,可卻無辦法可尋,便問計於內監李永貞。

李永貞沒有給湯賓尹答覆,而是即刻出城去追趕已至通州的魏良臣。

“這件事有何難的,東林黨人想借京察掃平五黨,五黨就不能坐以待斃嘛。照我看,不如來個大的,先除掉葉向高,再除掉孫丕揚,把這兩人除掉,這京察還察個屁。”

良臣擦着鼻孔道。

他不是失禮,而是鼻孔剛剛出了血。

叫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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