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女神號停靠在寶石島時,船員們雖然懾於克拉肯的威脅沒敢登島撬寶石,但他們還是在岸灘上和近島附近的水域挖掘出瞭如沙礫一樣多的珍珠和水晶。
相比復仇女神號上的白人船員,那些被克拉肯從販奴船上解救下來的黑人卻要沉默的多。他們並未被島上的寶石吸引,彷彿那隻不過是個好看的石頭,沒有任何誘惑力。他們總是聚在一起也不和其他船員交流,或許語言不通是一方面,但膚色的歧視纔是根本因素。
黑人船員們總是神神秘秘聚在自己的船艙裡,舉行着像是祈禱一樣的怪異儀式。白人船員們並未在意過這些黑人船員的怪異行爲,因爲他們覺得再怪異的事情,發生在這些人身上都是正常的。
可這還是引起了加西亞的好奇。
這日,黑人們的船艙裡傳來歡快的笑聲,加西亞仍不住好奇悄悄留了進去。原來是有位黑人歌者正在彈琴唱歌,訴說着一個個古老的故事。
歌者發現了加西亞,笑着對他招招手,然後在他頭上摸了摸。加西亞神奇的發現,自己竟然能聽懂這些黑人們說的話了。更讓他驚奇的是,歌者竟然能觸摸到自己!
加西亞將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可是大家都沒能在船上找到那位彈琴的黑人歌者,彷彿他並不存在一樣。大家都覺得這是加西亞的惡作劇,他經常作惡作劇,所以也就沒人在意。
失落的加西亞又遇到了那位神秘消失的黑人歌者。這位歌者比他還要更像幽靈,時而消失,時而再現。歌者坐在高高的木桶上,抱着一把木頭小琴,在他身前盤腿坐着的全部都是復仇女神號上的黑人船員。
一首敘事歌結束,加西亞好奇的詢問。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阿南西。”歌者笑着說,“將故事和歌曲視爲永恆的阿南西。”
“哪兒有永恆的歌,再好聽的歌過幾年別人就會忘記,被新的歌曲所代替。”
“不要小看歌曲的力量,真正偉大的詩歌是永恆的。一首恰到好處的歌曲可以讓偉大的國王淪爲笑柄,也可以讓卑微的乞丐成爲偉人。”阿南西笑着搖搖頭,“你可知道,就連我們這個世界和生活在其中的萬物生靈,都是從歌曲中誕生的。”
加西亞顯然不信,覺得這人是個騙子,不然大家找他的時候,他爲什麼要躲起來。
阿南西又笑道:“你知道在世界誕生之前是什麼嗎?是一無所有的虛空。隨後有了話語,因而有了韻律。世界由此而成,虛空由此而分。大地、星辰、夢境、生物和諸般小神也逐漸在這首歌曲的韻律中誕生出來。”
加西亞反駁道:“你說的不對。世界是主創造的。起初世界是空虛混沌,主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創造了土地。後來主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主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
阿南西啞然失笑。“世人都說我是騙子,但我說的實話他們卻不信。他們信奉一個騙子,將祂的謊話奉爲真理,將真理視爲謊言。有些神把人類當做朋友和孩子,賦予他們文明和繁榮,人類卻因貪婪和愚昧而質疑祂;有些神把人類當做奴隸和羔羊,爲其套上精神的枷鎖,人類卻因恐懼和無知而敬畏祂。”
先前就是因爲這位阿南西,大家都把加西亞當成了說謊話的騙子,這會兒又聽他在這瘋言瘋語,害怕自己會再被他騙到,加西亞慌忙的跑走了。
阿南西不以爲意,繼續撥弄琴絃,離他最近的黑人船員巴咕魯朝他問道:“阿南西,你爲什麼要將我們的故事告訴那個白人亡靈?”
“我只是在說一件別人都認爲是謊話的事而已。”阿南西說,“這是我的性格,我喜歡這樣。”
“我們今後該怎麼辦?那些白人根本看不起我們,我們爲什麼不回加納?”
“或許我們應該搶一艘船。”另一名黑人說,“這樣我們就可以直接跑到新大陸上去了,還可以將更多和我們一樣被白人奴役的可憐蟲救出來。”
黑人們的話題阿南西並未給出意見。他的視線穿透船舷,望向西面剛經開發的新大陸。
東方已經沒有了信仰的立身之處,或許那片新的土地是個契機。他討厭戰爭,因爲只要人們還在傳唱故事和歌曲,他就會擁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所以他並不需要和其他神靈去競爭,也不需要維護信仰而發動聖戰,他只需要像蜘蛛一樣躲在暗處,在自己結的網上收集人間的故事和歌曲,做一個快樂的小神便可以了。
祂是一尊與衆不同的神。因爲祂知道人類的信仰不管最終歸屬於哪兒個神系,人類的故事與歌曲都不會斷絕。而祂是故事與歌唱之神——阿南西。
只要不和其他神發生衝突,不去加入神祇們之間的戰爭,不去招惹那位強大的主。
祂永遠都不會隕落。
……
世界盡頭,無垠之海。
在奧林匹斯神推翻了泰坦的統治後,宙斯允許俄刻阿諾斯保有自己的部分權利。不過隨着波塞冬成爲四海之主,俄刻阿諾斯明智的選擇了退讓,來到世界之外,讓身軀包裹着整個世界,意識陷入永久沉睡,向奧林匹斯神證明了自己與世無爭。
因爲無垠之海首尾相連,就好似莫比烏斯帶,所以這裡的空間是錯亂的,如果沒有神力,就算是半神落入其中,也將永遠被困在此處。
科莉布索的神力雖然被封印了,但她的位格畢竟是真神,在無垠之海中找準方向,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