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名珍和丫環韓萱帶來至關重要的信息,卻也讓龍王與荷女此前的計劃不得不提前終止。
那兩具無頭屍體騙不了多久,曉月堂叛徒一旦發現兩名誘餌投向龍王,就會知道己方暴露,顧慎爲與荷女再假裝中毒將變得毫無意義。
名珍是位心細的少女,雖然總共沒說幾句話,可每一句都是顧慎爲最想知道的情報。
胖族長名義上的孫女、實際上的女兒,做出令家裡人和曉月堂叛徒大吃一驚的事,也讓顧慎爲刮目相看,並且很自然地生出疑心。
龍王凝視的目光好像具有魔法,彷彿薄如蟬翼的利刃,不僅穿透人心,還要將它切成碎片。
名珍連一眼都承受不住,緊緊握住韓萱的胳膊,嬌小的身軀顫抖不已,龍王再盯下去,只怕她隨時都會暈倒。
韓萱則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她要麼是膽子太大,要麼是感覺麻木,對強者的逼視毫無反應,右手輕撫小姐的手臂,目光卻與龍王針鋒相對,“別嚇唬小孩子,你一個大男人,這麼盯着小姐看,也不臉紅?”
顧慎爲握刀的手慢慢鬆開,不與韓萱計較,轉向忸怩不安的哈赤烈,“你留在這裡,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出去。”
“是。”哈赤烈預感到將有戰鬥發生,反而鎮定下來,這纔是他最擅長最想執行的任務。
顧慎爲又看着韓萱,“你殺過人嗎?”
“當然,那兩具屍體的頭顱,都是我割下來的。”
“殺過活人嗎?”
韓萱尋思了一會,沒有正面回答,昂首說道:“那還不簡單,下手狠一點就行了。”
這三個人的生死只能全寄託在哈赤烈身上了,顧慎爲分不出精力保護他們的安全,“如果你還想讓小姐和自己活下去,待會不管什麼人衝進來,你都要全力出招,不是狠一點,要像對待殺母仇人一樣拼盡全力。”
“用不着,我有分寸,幹嘛浪費力氣,敵人沒準有很多呢。”韓萱連連搖頭,仍然固執己見。
顧慎爲拔刀揮出,他的動作太快,直到退回原位刀身垂下,哈赤烈才叫出一聲:“龍王,手下……”
龍王的殺氣內斂,荷女的殺氣外溢,韓萱能感受到荷女帶來的壓力,對龍王卻有點不當回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刀,愕然不解,但是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低頭看了一眼,半截耳環躺在地上,擡手一摸,果然是自己的。
“你做什麼?”韓萱生氣了,呼地一掌拍向龍王,全然不顧兩人實力相差懸殊。
顧慎爲再次出刀,隨後轉身離去,這一刀的目標不是韓萱,而是她身後的小姐名珍。
韓萱連出三掌,一掌比一掌用力,卻連龍王的衣角都沒碰着。
名珍只覺得耳邊微風一涼,對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龍王已經消失在門外,她才驚恐地叫了一聲,隨後馬上捂住嘴。
她的耳環也被斬斷半截,落在地面上。
韓萱心裡服氣了,龍王原來不是浪得虛名的小白臉,刀法如神,就是從前教她武功的神秘女子也不是他的對手,可嘴上還硬,問哈赤烈,“姑爺,龍王總是這麼粗魯無禮嗎?”
這一聲“姑爺”叫得另外兩人面紅耳赤,哈赤烈苦笑道:“龍王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敵人來了,你可能只有機會出一兩招,必須使出全力,這是生死相搏,不是打擂比武,容不得慢慢試探。”
韓萱眉頭緊皺,雖然不喜歡龍王講道理的方式,但還是被說服了,而且覺得姑爺有點羅嗦。
荷女一直留在隔壁龍王的房間裡,顧慎爲省略小姐與丫環的故事,只透露最重要的事實,“十到十五名曉月堂叛徒,除了妍兒,其她人都剛來不久,她們是專門等你的。”
“我想也沒有這麼巧。”荷女語氣稍顯鄙夷,這對她來說就是最明顯的情緒了,“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現在,用不着假裝中毒。”顧慎爲不得不着急,他抄走捷徑好不容易纔趕出這幾天工夫,眼看就要都浪費在吞風峽,這完全不在他的計劃內。
無論怎樣都得冒險,他決定冒險相信名珍一次。
荷女點點頭,對手是曉月堂叛徒,她的把握更大一些。
九曲洞位於村塞北邊,那個地方一聽就是設置埋伏的好地方,顧慎爲制定了一個簡單的計劃,希望能讓曉月堂叛徒主動走出來。
兩人出門之後直奔胖族長的洞府。
午時剛過,村塞裡跟往常一樣忙忙碌碌,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四處巡邏,顯露出一絲緊張的氣息,除此之外,再看不到族長家死人帶來的影響。
洞府裡很清靜,不僅沒有其他拜訪者,連那幾名貼身侍候胖族長的女奴也不在。
胖族長正在等龍王與荷女的到來,看到兩人未經通報排闥直入,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顧慎爲輕輕拔出五峰刀,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演各種各樣的戲,但他還是更喜歡直來直去。
“龍王真是個急性子。”胖族長看着那柄鋒利的狹刀,短胖的雙手擱在肥厚的肚皮上,像是一個超大號的笨拙木偶,面對迫在眉睫的危險,只能束手待命。
“嗯,我很急。”
顧慎爲走上前,離胖族長只隔着六七步,荷女留在門口,長劍也已出鞘。
“我有話要說。”胖族長稍顯不安。
顧慎爲等他說。
“你見到名珍了?”
“嗯。”
“那個丫頭很聰明,隨她媽媽……”
“這不是我想聽的話。”
“對,我要說的是,曉月堂的姑娘們希望和解,她們沒有野心,只想安安穩穩地生活,生兒育女,跟正常人一樣。只要荷女點頭,就沒有必要動刀動槍,吞風峽照樣向龍王的大軍開放。”
如果沒有前面那些陰謀,胖族長的提議其實值得考慮,爲了更大的利益,妥協必不可少,曉月堂內部矛盾不應該成爲阻礙大軍前進的障礙。
可是談判的時機已經過去,曉月堂十幾名叛徒齊聚吞風峽,目的就是要除掉荷女,斷無輕易放棄之理。
“把她們都叫出來,大家可以談一談。”顧慎爲隨口敷衍。
“她們不敢出來,她們怕龍王,更怕荷女。”
大概是感覺到龍王動手的意志越來越強,胖族長急忙拋出一句實話,“爲了表示誠意,我要送給龍王一件禮物。”
胖族長雙手拍了兩下,從兩邊的角門裡各走出兩名持刀男子。
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鵬殺手,不需要任何證據,顧慎爲在辨認這些人時從不出錯。
烏山裡的金鵬堡jiān細分成兩撥,一撥留在山裡,鼓動礦盜偷襲部族聯軍,想要藉機混入大雪山軍隊,卻被龍王一眼看破,已經全部落網,另一撥直奔吞風峽,想要封閉要道,阻止龍王與麾下的戰士重返西域。
顧慎爲與荷女在哈赤烈的指引下,抄近道趕在第二撥人前面,現在,他們終於也趕來了。
這就是胖族長送上的“禮物”,上面滿是有毒的尖刺,得由接到禮物的人自行摘除。
雙方都知道這場決鬥的意義,誰勝了誰就能佔有吞風峽,胖族長是個明白人,無論嘴上說得多麼豪邁,最終他只會選擇強者,或者誰都不選。
決鬥具有典型的金鵬堡風格,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說話,狹刀都已出鞘,每個人的腳步都邁得小心翼翼。
胖族長正好位於決鬥圈的中間,他艱難地扭動脖子,打量這些隨時都會出刀的殺手,好像他們都是會動的玩具,而他是擁有玩具的孩子,“呃,別把地板弄髒,剛擦完……”
顧慎爲左前方的金鵬殺手第一個出刀,幾乎緊貼着胖族長的軟榻掠過。
顧慎爲從叛逃金鵬堡的第一天起,就不是獨步王最關注的對象,他只是污點,由專業人士除掉即可,雖然這個污點仍然頑強地存在,終歸沒有達到致命的程度。
某種意義上,這對顧慎爲是好事,比如現在,這四名金鵬殺手都聽說過龍王,卻仍然採取標準的進攻戰術,沒有將龍王當成需要變通對待的敵人。
左前方的殺手腳步一動,顧慎爲就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於是身子向前一傾,似乎要迎戰這名對手,右腳卻向後退出一步,身形同時稍稍側轉,一刀擊出,殺死的是右後方的殺手。
前方佯攻後方偷襲,這是金鵬堡最基礎的配合方式之一,用它來對付龍王,實在是過於輕心大意了。
四個人組成的包圍圈頃刻間出現漏洞,剩下的三名殺手仍然可以重新站位堵住空檔,顧慎爲可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戰鬥一旦開始,就必須分出勝負才停止。
一刀,兩刀,三刀,顧慎爲的刀快,腳步更快,三次揮刀的工夫,他已經輾轉騰挪邁出十餘步,幾乎每一步都要改變方向。
胖族長的要求實現了,四具屍體,都是喉部中刀,流血極少,沒有沾染到潔淨的地板。
整個過程太短暫,完全出乎胖族長的意料,尤其是荷女只在一邊觀戰,根本沒有出手,他後悔自己沒有聽關商的勸告,關商是唯一見識過龍王武功的人,她的話卻沒有得到重視。
“好刀法。”胖族長努力挺直身子,讚了一聲。
顧慎爲突然明白,胖族長想要逃跑,他正要攔截,一柄刀從頭頂直刺下來。
與此同時,胖族長連同身下的軟榻,一塊墜落,眼看就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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