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看了父親給自己寫的信,許飛航對自己的母親和繼父還抱有一絲期待,也許事情真的像父親所說,母親還是像以前一樣愛着自己,繼父也在努力改善着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可是今晚的事情發生以後,一切瞬間又被打回了原形。
許飛航可以肯定母親和繼父一定看到了自己的信息,他們每天睡覺的時間都很晚,特別是在週末的時候更加要拖到深夜。作爲生意人,他們有睡前把所有信息都看一遍的習慣,所以許飛航沒有懷疑過父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遭遇。
既然看到了信息沒有回覆,那就說明他們不想在深夜還趕到這間派出所來吧,許飛航心中暗自苦笑道,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對母親和繼父抱有希望,或者乾脆別給他們發信息,反正發不發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許飛航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在派出所裡面出不去,反正這個時間點也不能回到宿舍,那就乾脆在派出所睡一覺了。等到明天醒來的時候,警察發現自己的父母還沒來,自然就會放自己走了,他們也沒那麼多閒工夫耗在自己身上。
不過兩名室友倒是被自己連累了,他們本來還可以在宿舍或者網吧玩遊戲,玩累了就美美的睡上一覺,現在卻要陪着自己待在這間冷清的派出所裡面。
“他們今晚應該不會過來了,你也知道,我爸媽是做生意的,他們平時很忙又在外地...”,在室友面前,許飛航想爲自己的父母辯解,可是說着說着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許飛航臉上揚起了歉意的笑容,“你們不用陪我在這裡乾耗着,不能回宿舍就去網吧包夜吧,也比坐在這裡好多了。”
林宇已經知道許飛航現在的父親是他的繼父,從他的語氣看來,他的家庭裡面有很多的難言之隱。林宇還無法體會,一個帶着兒子的母親和另外一個帶着女兒的父親重新組建家庭之後,他們的家庭關係將會變成怎樣。不過在許飛航身上,林宇看到了一種對親情的失望,不管許飛航表現得多輕鬆和無所謂,他眼神中的失落是騙不了人的。
林宇和周光華互相看了一眼,這樣的狀況就算他們去網吧也不會有心思玩遊戲,倒不如就在這裡陪着許飛航聊聊天,免得他一個人實在有些可憐。
“沒事,在你父母來之前,我們是不會走的,”周光華拍了拍許飛航的肩膀說道,他就不相信許飛航的父母會把自己的兒子晾在這裡,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被抓進派出所的是自己,周光華絕對有自信,只要父母還在地球上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趕過來的。
所以周光華不理解許飛航爲什麼會說那樣的話,這個派出所的確很無聊,警察還不允許他們玩手機遊戲,但周光華覺得自己三個人一定不會待太久。
雖然林宇心裡想着,有三個人一起至少可以聊聊天,那樣等待的過程就不會顯得太辛苦,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他們幾個都不是擅長聊天的人,就算坐在同一條長椅上也很快就陷入了各自沉默的狀態,大家看着不同的方向發呆,整間派出所安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音。
不得不說這樣的氣氛有些尷尬,也讓人覺得很是壓抑,許飛航本來是一個受害者,可現在低着頭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倒像是犯了什麼了不起的大錯。
林宇很想說些什麼,但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他看到許飛航一直盯着自己的腳尖,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的樣子。林宇很少會看到許飛航有現在這樣的狀態,他也許是在想着自己和母親繼父之間的關係,又或許是在思念處在魂界裡的父親,如果當年他父親沒有發生意外,那麼今晚他就不會流落到一個‘無人認領’的狀況吧。
許飛航一定覺得自己在同學面前很沒面子,自己都進派出所了,父母卻遲遲沒有出現。不過面子是小,切實體會到了親情的淡薄纔是讓許飛航如此沉默的原因吧,他平日裡的樂天派和無所謂在這一刻都不見了,現在纔是一個最真實的許飛航。
民警的一聲咳嗽終於打破了派出所里長時間的寂靜,他是今天晚上值班的警員,不過熬到現在也開始打哈欠了,“我說許飛航同學,你的父母還沒來嗎,你有沒有打電話通知他們?”民警用一種質疑的眼光看向了許飛航,他懷疑這個大學生壓根就沒有通知自己的父母,否則怎麼過了如此久都沒有半點反應?
許飛航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但仍然用一種調皮的語氣說道,“已經打過電話了,警察叔叔,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的爸媽都在外地,他們要忙着做生意,一時半會兒是趕不過來的,你一直不讓我走也只是浪費了你的時間而已。”許飛航試圖勸說民警放棄他的堅持,在他心裡也早就覺得,自己的母親和繼父在明天早上之前是不可能現身的。要自己給他們打電話?許飛航可不想用一種乞求的姿態請他們過來。
民警很不爽的哼了一聲,“別想矇混過關,你的父母不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反正今天晚上我值夜班,我就陪着你耗下去。”
許飛航的願望落空,他只能在心裡暗自佩服民警大叔的執着,既然大叔要耗那就耗着吧,反正明天是星期天,自己也不需要去上課。
派出所再次陷入了一種讓人壓抑的寂靜當中,林宇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他覺得或許真如許飛航所說,今天晚上他的父母是不可能過來了,既然還要熬到早上,林宇便想靠着後面的椅背睡一下。
閉着眼睛眯了十分鐘,林宇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睡不着,也許是在派出所這個特殊環境的原因,恐怕除了民警沒有人可以在這裡安然入睡。
林宇重新把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他發現周光華和許飛航也都沒有睡覺,周光華趁着民警不注意,悄悄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然後低着頭玩起了遊戲,而許飛航還是處於一言不發的狀態,他偶爾會看一眼派出所的門口,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期待着什麼。
又過了半個小時,林宇也準備拿出手機來消磨時間,突然門口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身影不一會兒就出現了,林宇擡起頭,看到爲首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用搜尋的目光看向派出所裡面,嘴上喊了一句,“航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