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4

薄如輕紗的霧氣瀰漫, 波光粼粼的湖面似有星光閃爍,漫天如雪的飛絮彷彿一支奇妙的畫筆,勾勒出一幅美崙美渙的畫面。少年修長的身影就如這畫中的點睛之筆, 所有的一切, 只爲他而存在。

司徒拉拉追尋着千夜渢的蹤跡來到這個地方, 卻在看到他的那刻, 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她的眼神黯了黯。

渢的背影, 是如此孤單,落寞。他的世界就恍如這靜謐的意境,僅有他一人而已……

司徒拉拉走上前, 小心翼翼地喚他的名字:

“渢——”

千夜渢身影一頓,猛地轉身對上她的視線, 滿臉怒容:“你跟來幹什麼!是要看看我怎樣丟臉嗎?!”

司徒拉拉凝望着他, 神色擔憂:“……渢, 你沒事吧?我只是擔心你……”

“我能有什麼事?謝謝你的擔心了!”他冷冷地督了她一眼,笑容盡是譏諷。

“……渢, 你到底怎麼了?”

司徒拉拉的眼中閃過一抹難過的神色,她伸出手,想要將溫暖傳遞給他。可指尖還未觸碰到他,突然被他緊緊握住!接着一股野蠻的力道將她扯入了他的懷中。他那麼霸道地將她抱住,彷彿要將她嵌入自己的懷抱中。

“我……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根本不想當什麼殿下, 爲什麼偏偏要選中我?……”帶着迷茫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清晰響起, 一下下地擊落她的心中, “他們從來都沒承認過我……他們的眼中, 從來都只有哥哥……”

司徒拉拉渾身一震, 心臟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

他是那樣的孤獨無助……

渢其實,很自卑……

這樣的渢, 讓她心疼。

司徒拉拉任由他抱着,靜靜聆聽着他的傾訴,他悲痛的情緒慢慢腐蝕了她的神經。每字每句,都如針刺一樣,刻骨銘心。

“我的資質很平庸,甚至連習級的死神也不如,爲什麼要選中我……”

“不!”她終於壓制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高聲打斷了他,“你不是!你將會是最出色的死神!沒有人與生俱來就是天才,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改變現狀的!”

她不容置疑的預期中沒有一絲只是爲了安慰他而存在的敷衍,那是對他的絕對肯定!

望着那澄澈如琉璃的眸子,茫然漂泊的心竟在瞬間奇蹟地安穩下來,彷彿就這樣望着她,什麼都不算是困難了……

他動了動脣,想說的話最終化作微笑在脣邊漾開:“……對不起,我剛纔失控了……”

“沒關係……”她微笑着搖了搖頭,“渢,那個……”

“嗯?”

她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口:

“其實你哥哥也很擔心你——”

“渢?”話剛落音,她驚訝地看見,那溫暖和煦的笑容在剎那斂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千夜渢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夾雜了複雜的神色,失望,傷痛,他的眼神開始犀利,“原來,你剛纔說的一切,都是爲了哥哥?”

原來,剛纔安慰的微笑,鼓勵的話語,全都是爲了哥哥?他自嘲一笑。果然,這樣失敗的他,沒有誰回喜歡。

她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渢,不是,你誤會了……”

原本黑亮的眼眸蒙上了濃重的霧氣,他冷笑着打斷了她:“我誤會?呵,我明白了,你喜歡上哥哥了吧?也是,我哥哥如此優秀,也難怪你會對他一見鍾情!”

“渢,不是你想的那樣!”司徒拉拉拼命搖頭,想將內心真實的想法完全表達出來,可是那種焦慮的心情卻讓她無法冷靜地解釋。

他的笑容沒有一絲溫度,“那是怎樣?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隻在乎哥哥!”

接近他,討好他,關心他,說在乎他,都是假的!全都是爲了哥哥……

不是嗎?

他從來都是……一文不值……

司徒拉拉的心乍然一痛,她拉住他的衣角,“不是的,你聽我說……”

“不聽!你給我走開!我不要再看見你!” 他厲聲打斷她,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跑開,彷彿再聽她說一句,他的世界便會完全崩塌瓦解……

“渢——!!!”

“你走開,不要跟着我!”

跟着千夜渢在這漫無止境的地方奔跑着,長時間的缺氧運動,令司徒拉拉快要窒息。

“渢,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千夜渢陰鬱着臉色,不屑地哼了一聲,頭也不會地說道:“生氣?我在氣什麼?你喜歡哥哥,就去找他好了!幹嘛還一直跟着我!”

她看着他一刻不停的腳步,心中的愧疚越發沉重,她柔聲哀求道:“渢,我知道我說錯話了……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說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雙腳彷彿被綁上了千斤重物,司徒拉拉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要透支了。

她終於支撐不住,累得跌倒在地上,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如紙。

“你又何必爲了取悅我而勉強自己呢!”似乎感應到她的異樣,千夜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停下腳步,卻依舊冷言冷語,“何況像你那樣惺惺作態……”

“你們是誰?竟敢闖入魔族聖地?”

身後驟然炸響一聲恍若驚雷的厲喝!

兩人猛地驚醒!才發現他們現在正身處在一片黑暗瀰漫的土地上……

一羣身穿着黑鎧甲的護衛將他們緊緊封鎖在包圍圈中!

千夜渢大驚失色!

他們……竟闖入了魔族領地!

暗黑色的窗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掀起,柔和的光線瞬時佈滿了每一個角落,爲前塵不染的房間撒上了明亮。

站在這邊光亮之中,千夜決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他透過窗子眺望着遠方的景物,神情專注,幽藍的眼眸卻映出了一片迷茫。

一位素衣少女宛如一尊潔白的雕像站立在他的身後,珍珠貝的光澤順着她烏黑的長髮滑落,光線溫柔地勾勒出她美麗的輪廓,酒紅色的眸子氤氳了憂傷。

千夜決對身後的少女恍若不見,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澄澈的藍天上。

良久,他悠悠輕嘆,依然背對着少女,喚出她的名字:“寒姬……”

少女顫聲問道:“決,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對。”千夜決輕若虛無的聲音卻如沉重的巨石,給了少女狠狠的一擊。

少女的身體微微發顫,酒紅的眼眸深含憂傷,她似是不能置信地問:“那我呢?你做了殿,就要娶妖族公主,那我又該怎麼辦?”

千夜決心如刀絞,但除了道歉,他再無他法,“寒姬,對不起,我不想強迫渢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渢。而我,不過是死神族的恥辱……”眼中積蓄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透明的顏色折射出一片絕望哀傷,“所以,我不會再說什麼……”

她不過是死神跟魔所生下的雜種,這樣卑賤的身份,怎麼能夠跟尊貴無上的殿比呢?

千夜決像是狠下了決心,不再言語。

少女心灰意冷,她拭去眼角的淚,亦寒起臉,面無表情地道:“叔父讓我轉告你,若你再不實行‘那個計劃’,他就會另立繼承者。所以,請好自爲之吧,決大人。”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告退了。”

她朝千夜決微微欠身,如姿態優雅的蝴蝶,翩然離去。

氣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千夜決閉上眼簾,嘴角沁出一絲苦澀的笑。

呵……都走了……渢,寒姬,都離他而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了……這樣也好,那麼他就可以無牽無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