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彷彿每個關節都失去了感覺?
爲什麼連眼皮都變得沉重無比,連睜開眼睛都變得難於上青天?
依稀能聽到模糊的說話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天涯海角,又像是就在自己的耳邊。
木子努力的在黑暗中辨認着那模糊的聲音,漸漸辨出那是男人的聲音,不過這聲音是如此的奇怪,彷彿是李天的,又彷彿是司徒虹的,再仔細聽,又彷彿是個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的。
木子想睜開眼睛,看看他們到底是誰,想張開嘴巴,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做不到。他的面前只有黑暗,這黑暗並不濃厚,也並不徹底,而是像在眼睛上罩了一層不透明的煙霧,確切的說,是混沌。木子就被包裹在讓人沮喪的混沌之中,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無計可施。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這是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涌上腦海,激盪着麻木的腦細胞和腦神經。彷彿洶涌的潮水衝打着脆弱的大堤。
木子頭痛欲裂。
然後,彷彿是跳躍掙扎的陽光刨開了濃厚的混沌雲層,一絲淡淡的光明在天際誕生,然後不斷的放大,再放大,木子驚訝的發現,一個溫柔慈愛的女人,正站在那絲光明之上,向微笑着向自己招着手。
然後,他聽到了那熟悉的召喚聲。
這場景是如此的熟悉,木子終於記起來了,自己幼兒時貪玩,忘記了吃晚飯的時間,母親站在黃昏下的街頭巷口,就是這樣召喚自己回家吃飯的……
那是……那是親愛的母親啊!那是身患絕症之前的母親啊!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慈愛…… шшш•ttκan•co
他想歡呼,他想跳躍,他想像幼兒時那樣,奔跑着撲進母親的懷裡,可是他做不到,還是沒有一點力氣可以用來支配。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站在光明之上的母親。
母親在浮空中向自己靠近,她似乎有着神女般的魔力,揮手之間,便將那洶涌的潮水擊落,木子剎那間恢復了平靜。
然後,母親的形象開始淡化,開始轉變,身材變得更高挑,臉龐變得更年輕,終於,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這個人有着迷人的笑容,有着桃花潭般讓人如癡如醉的眸子,有着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
歐陽六色!居然是他的歐陽六色!
這四個字,就像重磅炸彈一樣,轟然一聲巨響,便將面前的混沌、光明和幻覺都轟炸的粉碎!
然後……梧桐街頭的偶遇,濱南雨中的熱烈擁吻,小區門口喊着“木子等一等!”的如蝴蝶飄飛般的靚影,摩托車後座上那緊緊摟住腰肢的小手,姑姑站在門口吃驚的眼神,姑父飯間那紅撲撲的醉臉,伊人那俏皮刁難的玩笑……然後,鏡頭猛地一陣搖晃,變換成了出租車追殺中那蒼白如紙的俏臉,再然後,絡腮鬍子那雙雪亮的小眼睛,被緊緊反綁在椅子上的身體,致命的催眠藥物,摔得七零八落的筆記本電腦,高跟鞋摩擦地面的輕微聲響……
一幕一幕,像是電影的細碎鏡頭般,在木子混亂的腦海中浮現上演,然後慢慢聚攏糅合,漸漸連貫成一段段生動細膩的情節。
記起來了!該死的藥性在加速發揮着作用,睏意如魔鬼般襲來,他用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顫抖着的握住歐陽六色那修長的手指,在死神漸漸逼近的腳步聲中,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六色!”
彷彿要將所有的感情從胸腔裡爆裂開來,木子不顧一切歇斯底里的一聲大叫,終於從昏迷中徹底清醒過來,他猛的睜開了血紅的眼睛,從病牀上直坐起來!
然後,他看清了,這是四處一片雪白的醫院病房裡,自己手腕上插着輸液管,司徒虹還有一個一身白大褂的醫生,正在吃驚的望着自己。
“你終於醒了。嚇了我一跳。”見到木子醒來,司徒虹嘴角上揚,微笑着說道。
“六色!歐陽六色怎麼樣了?她在哪裡?她在哪裡?”木子不顧一切的轉身看着四周,大聲的質問着。
“相對你來說,你女朋友攝入的藥量比你要少得多,但是由於她的體格沒你的好,所以甦醒的時間可能要晚一些……不過你放心好了,幸好你們來的及時,我們已經完成了洗胃和調理工作,她已經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司徒虹身邊那個白大褂不緊不慢的將雙手插在衣兜裡說道。
“她就在隔壁,她的姑姑和姑父正在照顧她。”見木子還是不放心,司徒虹急忙補充道。
“我要見到她!我要見到她!”木子大聲叫着,掙扎着就要跳下牀去,沒料到剛剛一動,眼前忽然一陣發黑,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牀下跌去,司徒虹見狀急忙伸手扶住,將他按回到牀上。
“她很好,你不用擔心,等她醒來後,我會安排讓你們在同一間病房的。現在,你的身體極度虛弱,不適合挪動。”醫生慢悠悠的說道。
木子躺在牀上,發現再沒有一點力氣能坐起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胸口因爲太過用力而劇烈的起伏着。他終於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是我的失誤。”司徒虹略帶愧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趕着出外勤,所以私下派了兩個人在你樓外盯着,沒想到那麼輕易就讓殺手給引開了,還好你們沒事……不過我一直都想知道的是,你們昏睡之前發給我的那個sos信息。到底是怎麼發出來的?”
sos信息……
木子皺起了眉頭,努力搜索着關於昏睡前那一刻的記憶。
“六色,不要睡……堅持。”
藥性正在加速發作,睡意滾滾而來,先是絲絲縷縷,然後逐漸洶涌澎湃。
儘管明知道已經在劫難逃,但木子還是決心要和歐陽六色一起,堅持再堅持,每多堅持一秒鐘,就多一份生還的希望……
這是黑白無常第一次面臨徹底的絕境,年輕的他們,到底會怎樣渡過這次劫難?
已經整整四個小時了,我的手指敲擊鍵盤的時候,忍不住在顫抖,因爲忙於生計,沒有存稿的生活已經過了很久了。這時候我忽然覺得,我的書被人罵或者贊,被人投紅還是投黑,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今天剛剛值完夜班,我放棄了休息的時間,一直瘋狂的敲打着鍵盤……因爲,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木子,絕境逢生之後,忍不住把這段難忘的經歷分享給讀者們。這就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