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有些驚異的望着男人水汪汪的嬌媚長眼,靜了半晌終於一語不發的把帶着手甲的手伸了過去。
佾情輕咬着嘴脣輕輕捧住瑞珠遞過來的那隻手,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解開勒在手甲上的黑色粗帶。
一道道長長的翻肉疤瘌稱着因爲許久沒見陽光而變得慘白了的皮膚讓人感覺格外的觸目驚心,佾情微顫了一下,咬着嘴脣的牙齒忍不住有些太過用力弄得自己疼了起來,千嬌百媚的眼睛裡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漸漸涌上了水汽,佾情拼命眨了眨眼,把那在眼圈裡打轉的眼淚忍了回去。
彷彿怕瑞珠感覺疼一般,佾情對着那幾道已經癒合了的傷口偷偷吹了幾口氣,然後才輕手輕腳的把手甲又系回了原樣,瑞珠收回手,用另一隻手掰了掰另外一邊一直感覺有些無力的手指,笑着問:
"醜不醜?"
"……不醜。"佾情悶悶的低聲回答,瑞珠歪過頭望着臉色有些黯淡的男人,忽然低笑起來:
"原來你是覺得我對你的獎勵不合心意,若是這樣我就把答應你的那些衣服全換成蘿蔔好了--"
"咦?"佾情急急的擡起頭,媚長的眼睛瞬間水汽凝聚,"我不要蘿蔔!"
"你不要蘿蔔,那到底你想要什麼?"瑞珠故意逗他,佾情想也沒想就把頭軟軟的偎在瑞珠膝上,輕哼道:
"我要王爺……"
"你胃口倒不小!"瑞珠笑着賞下一記爆慄,"居然還想收斂王府的全部家財,只怕到時你做了那麼多的新衣服一件一件試也能把你累死!"
"王爺……"佾情眨着哀怨的眼睛,淚汪汪的望着故意曲解他意思的瑞珠,瑞珠面上笑着想了半天,忽然低下頭低聲問:
"你這裡……你這裡可有什麼畫着新鮮花樣的書?"
佾情被瑞珠突然帶離主題的問話弄得愣了愣,琢磨了半天終於明白了瑞珠話裡的意思,瑞珠盯着一張俏臉漸漸染上桃色的男人,心裡暗想她今天過來這邊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這個……
佾情扭捏的咬了咬嘴脣,心裡突突發跳的輕輕點了點頭,瑞珠打了個響指輕輕笑了起來:
"拿過來讓我瞧瞧。"
"嗯,嗯。"佾情紅着臉點了點頭,搖擺生姿的扭着腰走到自己牀前,打開牀下的小暗鬥,拿出當初他進風月樓時老闆私下裡塞給他讓他自己學習的幾本薄薄的畫冊,原本就發熱的臉頰在把那幾本畫冊遞給瑞珠之後就更加變得滾燙。
瑞珠接過用細絹紮成的畫冊,一張一張細細的翻看起來,佾情在旁邊渾身燒得像放進油裡的蝦,心裡又是緊張又是盼望的絞着手指。
"咦?原來還有這種姿勢啊……譁,這種姿勢居然也行?……"瑞珠一邊看一邊忍不住喃喃起來,細細的翻看完一本畫冊,就算是瑞珠臉堅皮厚也忍不住在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看完之後的唯一感想就是--她之前的知識實在是很匱乏啊……
佾情在一旁咬着嘴脣拿眼睛偷瞟瑞珠,卻看到瑞珠翻完一冊以後就寶貝似的把那幾本畫冊全細心的平了平封皮,然後全揣進了懷裡,
"小白,你好好待着啊,過兩天我再來看你……還有我過來你這兒的事別讓別人知道--"瑞珠一邊說一邊美滋滋的擡腿要走,佾情一怔,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的撲過來,無限哀怨的拉住瑞珠的手淚汪汪的問:
"王爺這就要走了嗎?王爺說過兩天就來……那佾情就一直待在屋子裡等王爺來……"
"傻孩子,好好練你的歌,我過三天、不過五天再過來察你的功課……"
"王爺……"佾情咬着嘴脣,眨了眨眼睛忽然扭着細細的腰囁嚅的小聲說,"佾情捨不得王爺走……王爺、王爺賞佾情點甜頭吧……"
"哎?"瑞珠微微愣了愣,眼瞧着男人把柔軟的身子緊貼着她,千嬌百媚的閉上眼睛,悄悄的撅起紅豔豔的嘴脣一臉的期待。
"小白……"瑞珠低低的笑了一聲,哪有人接吻像他那樣把嘴撅得可以掛油瓶啊?強壓下心頭上想把那張小花癡臉狠狠蹂蹋一番的慾望,瑞珠皺着眉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夠起桌子上應該是畫眉用的炭筆,一邊忍笑一邊低喃的輕聲說:
"小白,看在你把好東西貢獻出來的份兒上,王爺就賞你點甜頭……"
佾情閉着眼有些緊張的心又跳快了幾分,忽然感覺臉頰上微微涼了涼,瑞珠舔溼了炭筆,低着頭認真的用筆頭在男人白皙水嫩的臉頰上畫了一個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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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香和惜玉準時的和自己看起來心情格外舒暢的主子一起回了王府,略加梳洗以後瑞珠就早早的鑽進被窩裡,還讓憐香把燭燈給她放在了牀頭,雖然就把下人都放了,自己趴在牀上看禁書。
"爲什麼會有這種姿勢……背對着不就什麼表情都看不到了嗎?……咦……原來是這樣……這幾種姿勢是……呵呵……果然強啊……"
瑞珠窩在被子裡一邊看一邊不停的發出詭異萬分的感嘆,一直看到子時,瑞珠才意猶未盡的把那幾本被她翻來覆去研究的畫冊放到枕頭邊,吹滅蠟燭翻身睡覺。
第二天憐香和惜玉看到她們主子以從未有過的認真精神抱着幾本書細心鑽研,這也算是她們主子性子轉變以來第一次這麼認真的主動翻書,之前那個書房閒置裡大半年她們主子連進都沒進去過。
一直讀到下午過半,瑞珠才從書上擡起腦袋,書,也是禁書,內容是寫什麼落魄才女投宿某個有錢人家,結果勾搭上人家的公子的事兒,雖然繁體字她不會寫,但認還是能認得全的,書裡的寫的無非是些風花雪月葡萄架下偷情什麼的,但可貴的是其描寫相當詳細、直可比擬現代的黃色小說,讓她在看圖之後又通過文字大大的提高了精神素養--
合上書,瑞珠發了會兒呆,突然望向守在一旁的憐香和惜玉低聲問:
"春航喜歡看什麼樣的書?"
"這個啊……"惜玉瞟了瞟一旁的憐香,執拗的眨了眨眼,憐香想了想低聲回答:
"大概是些詩詞棋譜之類的。"
"這樣啊。"瑞珠有些失望的閉了閉嘴,反正就算不問也應該知道人家總不可能是喜歡看春宮是不是?可是這些東西她真的很想讓春航也看看啊,不學習怎麼能進步的快呢?
"那……我有沒有收藏什麼能引起春航喜歡的書?"瑞珠試探的問了一句,憐香和惜玉都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惜玉斟字酌句的回答:
"這個……主子您前幾年曾經花重金收了套珍貴的《穀子博弈》孤本,原本是要送春航公子的……可是後來……"
瑞珠一聽惜玉吞吞吐吐的話,馬上明白了那套啥麼博弈估計是因爲前瑞珠和春航的關係漸漸因爲彆扭而轉淡了,所以沒送出去。
根據憐香和惜玉的回憶,瑞珠在她之前從未踏進過一次的書房裡找到那套被寶貝一般的裝在檀木匣中的書,先不說那套書值多少錢,只瞧那個裝書的匣子就應該是貴重不比的,惜玉在一邊看着自己主子的臉上慢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心裡有些擔心她家主子好不容易算是和春航公子的關係融洽起來,會不會因爲這次的觸景生情而又生出別的變故--
"呵……"
眼見着自己主子臉上剛剛還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忽然慢慢變得邪惡起來,惜玉驚魂未定的眨眨眼睛,只見瑞珠把那一套四本的書從盒子裡拿出來,隨便的翻了翻,然後就拿起第一本揣進懷裡,又取出第二本連着把一個什麼畫冊一起疊着放在了書桌上,轉過身對憐香惜玉說:
"以後春航要是想來書房看書,就讓他隨便進。"
惜玉在一邊眼睛轉了半天也沒弄清她主子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這邊的憐香已面無表情的低頭應了,瑞珠揣着那本書原本想親自把那書送到春航房裡,可轉念一想又怕自己到時看到春航就忍不住立刻去纏他,反倒破壞了她的良夫養成計劃,所以就有些忍痛割愛的把書拿出來,遞給憐香道:
"把這書送到春航那兒去吧,隨便告訴他,後面的想看的話就到書房裡看,這書……算我借他的--"
把交給憐香以後瑞珠就帶着惜玉出了書房,天氣已進入冬日,瑞珠即使穿着翻毛的小皮棉袍依然覺得冷風有些鑽領口,走出沁露園,瑞珠遠遠的望見月總管正在領着一批粗手粗腳的女衛往後廚那邊搬東西,閒得無聊的走過去看,發現一堆人擡的有豬有羊,後面還有成扎的雞鴨和數不清的珍物一箱一箱源源不絕的正從府門外運進來。
瑞珠兩隻手揣在毛手籠裡,心裡盤算這到底是哪家這麼大手筆的給她送禮來了,心中的腹稿還沒打完,卻見月總管看到她站在這邊,連忙拉着一個身高和月總管不相上下,但身材卻比月總管勻稱許多的中年女人走過來。
"屬下叩見王爺!"那個女人一走到瑞珠近前立刻必恭必敬的跪下磕頭,瑞珠拿目光一掃月總管,月總管滿面笑容的躬身道:
"王爺,這就是我那個替王爺打理封地那邊雜事的妹子,每年您冬祭和您的生日封地那邊都會派人出來給您送些時令鮮貨過來,今年我妹子聽說您經了大病,所以特地自己帶人過來給您請安--"
瑞珠擡眼上下打量了打量跪在地上的女人,只見那個女人眉目間與月總管有七八分的像,同樣是濃眉虎目,笑與不笑間那股精明強幹竟也不比月總管有絲毫的遜色。
粗一打量眼前的女人,瑞珠心裡也略有了些計量,伸手一攙把跪在地上的女人拉起來,瑞珠笑道:
"都是自家人,我病了幾次,腦袋比以前糊塗了很多,看這模樣封地那邊的情況應該不錯吧?那邊以後也要多靠你打理啊!"
"屬下不敢。"月簡星躬身道,月總管在一旁指揮着女衛和雜役把她妹妹帶來的東西全接着往後廚搬,月簡星在一旁從袖口裡取出一個大紅燙金的紙箋,躬身獻到瑞珠手邊道:
"啓稟王爺,這是今年封地孝敬王府的禮品單子,請您過過目--"
瑞珠拿眼瞟了一下那硬紅的紙箋,一旁的惜玉已躬身接了過來,展開來捧到瑞珠面前,只見上面紅底黑墨的寫着:"紅毛龍豬二十個,香臘豬二十個,野羊二十個,白羊二十個,家臘羊二十個,特品山鯉十五個,特品穆魚十五個,各色雜魚二百斤,活雞,鴨,鵝各二百隻,風乾的臘雞,臘鴨,臘鵝二百隻,野雞、兔子各二百對,熊掌二十對,海蔘等各種乾貨各五十斤,鹿舌五十條,牛舌五十條,榛、鬆、桃、杏等乾果各兩袋,大對蝦五十對,上等選用的霜炭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萬斤,雜色粱谷各五十斛,上等精米五十斛,下等常米一千石,各色乾菜一車,外賣粱谷,牲口各項之銀共折銀五千兩。"
瑞珠看着面前的紙箋,心裡暗暗的吹了聲口哨,面前這禮單再加幾筆就分明是紅樓夢裡賈府過年收的莊頭禮單嘛,可是眼前這些東西看着好像挺多,但是比較一下,人家紅樓夢裡那張單子可不過是個莊頭獻上的,而她面前這張的出處可是她納蘭王爺的封地,一個王爺的封地怎麼會連人家一個莊子都不如?
"今年收成不好?"
那月簡星見瑞珠看完禮單以後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心裡就已有了被責問的準備,所以瑞珠剛一開問,這邊的人就已低着頭跪倒在地,恭聲道:
"回王爺的話,今年因爲河道淤積,夏天時發洪淹了幾個縣,其實原本沒挨着咱們這邊什麼大事,但王爺您的封地佑淄近鄰的那個三縣因爲當職官員管理不善致使災民挑頭鬧事,有些饑民就涌到咱們這邊,屬下爲了安撫本地民衆和那些饑民,所以就再沒加徵稅費的情況下救濟了周圍兩縣,所以今年帶來孝敬您的銀子比往年少了許多,還請王爺責罰--"
瑞珠一邊低頭不語的聽着一邊在心裡悄悄的盤算了盤算,眼前這女人既然可以獨力管理一個封地,那麼除了可以大略的說明之前的瑞珠很信任面前這女人之外,其餘就只能證明眼前這個女人能力超凡--總的來說,是個人才。
"月管家這次過來走了多少天?"瑞珠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女人,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五十八天。"
"月管家一路辛苦,以後封地那邊若是再有這類的事情月管家只管看着去做就可以了,地方上只要平安就好,以後不管是饑年豐年,東西按這次的標準送就夠了……我雖只當個閒差但承蒙皇上恩典,這日子過得已是不差了。"
月簡星躬身聽着瑞珠的話,低着的臉上忍不住對面前這個她已三四年未見的人產生一絲敬佩,只憑幾句話,她已不得不相信她大姐在信裡提到的這位納蘭王爺大病之後比以前長進多了,以前的那位納蘭王爺雖然言談話語中也有股皇家的尊貴氣息,但卻總給人種不足之感,但如今一見之前那種不足之感不但俱已迨盡,取而代之的則是看似平淡的內斂。
她與月總管雖是一家但其實並非一父所生,她家世代在皇家當差,原本只憑世代忠於皇家這一點她家就早已可以爲自家謀個官位,可不知爲什麼她家家祖竟然似乎代代都是奴才命,到了她祖母那代,臨死之前不但不爲後代子孫謀個遠大前程,反而叫一干女兒孫女全跪在牀前要她們起誓以後即使皇家對她們月家有所封賞也絕不接恩,後代子孫若有不願繼續爲皇家效力的人可以遠去他地經商或者爲富,但是絕對不可涉足官場,否則一旦違誓立刻將此女逐出家門,至死不可歸宗。
因爲上有祖訓下有盟誓,所以月家到她這一代依然恪守本分,她母親是上代女帝的宮內總管,後來病死,就由她的姨母代替,而她和她大姐則被現在的女帝、當時的皇太女收到門下,沒過一年上代的女帝駕崩,皇太女登基後宮內總管依然由她們的姨母擔任,而她們兩個人就被送給了當時剛滿十二歲的皇幼女,御賜納蘭親王做了一裡一外的兩位管家。
"像鹿舌海蔘還有榛子松子之類的東西,挑一些包好送進宮裡給我叔父,跟他說我已大好,過些時日就去宮裡看他叫他不必爲我擔心,自己多注意身體纔好。"瑞珠轉頭對月總管說道,月總管點頭稱是。
"王爺,"月簡星忽然躬着身上前一步,低聲道,"屬下這次上京除了土特粗產還帶來一批訓練有素的王府家奴,雖然都是些沒見過大世面的家養奴才,可是都是些老實聽話的,您看……?"
瑞珠微有些驚訝的重新打量了打量面前的女人,忽然低低笑了笑,轉頭對在一旁繼續等命的月總管笑道:
"把你妹妹安排到個地方休息,替換家奴的事全權由你倆操辦,那些被替換走的奴才僕役也別讓她們少了生路,全都由簡星帶回佑淄,我那邊不是還有個王爺府嗎?叫她們全在那邊當差,工錢月例照舊,別讓她們流落到外面,若是被壞人騙了,可就連命都沒有了。"
"……屬下遵命。"月簡星低着頭目光一閃,和月總管一起道是,瑞珠一笑,帶着惜玉繼續她在院子的溜達,月簡星擡頭望着瑞珠遠去的背影,心上終於升起一種找對主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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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1:43 PM《穿越文合集》第七章
四時花開2作者:宮藤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