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倚靠牀邊。
正想着我好象有點什麼事沒有做。
楊戩在屋子內走來走去,饒有興趣地看屋內每一樣東西,彷彿自己是個懵懂新生兒似的。
我懶得理他,正在想自己心底的一絲不安是什麼,忽然感覺一陣熟悉氣息從室外遙遙傳來。
我的身子一抖,剛皺起眉頭,楊戩亦察覺,慢慢轉身。
我們兩人的目光對了對,隨即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餘先生。”梅伯的聲音。
“嗯……”對方的聲音響起,陌生的,帶着一絲試探輕輕開口,“聽說清流公子回來了嗎?”
“是啊,公子正在裡面休息。”梅伯回答。
“呃……我想進去看看。”
“餘先生……”梅伯的聲音略帶遲疑,似乎要攔對方。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出現門口。
揹着光的緣故,光影在他身上籠罩一週,讓他的面色跟衣着反倒看不清。
我略眯起了眼睛。
待適應了這種光,才發現:原來這人是太師府的一位幕僚,前幾日照面過。
我正疑惑剛剛那奇怪的熟悉感是什麼。
那人望着我,定定地,眼神有一絲奇特。
楊戩回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我斜視他,且收回目光,不再注意門口的陌生人。
“清流……”對方忽然開口,“公子……”
我皺眉望過去。
“你……”門口的人向前走了兩步,竟已經進門,像是要走過來。
楊戩忽然有意無意踏步,攔在牀跟他之間。
於是我看不到那人面色。
我不知楊戩究竟打什麼主意,也看不到那姓餘的幕僚是什麼表情,更不知他在幹什麼,索性不理。
耳畔卻聽得那人慢慢問:“您沒事嗎?”
我自然是不能回答的。
楊戩卻慢慢地說:“沒事,好的很,有我照顧,死了也能活。”
我呸!烏鴉嘴!我在心底大罵。
那人隱約苦笑一聲,接着一陣沉默,然後腳步聲響。他走了。
我無聊地吐一口氣。
“喂,”楊戩看人走了,這纔回頭,“爲什麼你落紅塵之後不開口?”
我沉默。
他笑:“算了,你有你的打算,我不問了。”
我轉過頭,望着裡面的牀帳。
“話說,”他兀自在自言自語,“你說我住哪裡呢?這聞仲府雖然夠大,我喜歡的,卻只是這一個房間而已,不然……”
“想也別想!”我冷哼。
“清流,我發現,你越來越跟我心有靈犀。”他的表情十分驚豔。
我恨不得找什麼砸到那張假正經的臉上去,目光一閃,看到枕邊的某種東西,頓時身子一抖。
我伸出手,將枕頭邊的點心盒子抱起。
我急忙打開,卻渾身一抖:裡面空無一物。
我抱着盒子,一時呆滯。
楊戩好奇地看過來:“怎麼?本來以爲你終於良心發現,要找點東西給本大爺吃,現在是怎麼?是不是自個兒都吃光卻忘了?”
我終於可以把這個盒子如願甩過去。
他身子不動頭不歪,伸手一把捉住,身手乾淨利落,又淡淡一笑:“脾氣夠壞。”
“不見了。”我低聲,皺眉。
“嗯?”他好奇地望過來。
“那個……姜皇后的鬼魂,不見了。我封在這裡面的。”我伸手揉揉頭,這是怎麼回事。
“哦……”楊戩不以爲意,“或者她自己走了呢。”
我搖搖頭:“怎麼會……我讓她等在這裡的。”
“哈哈哈……”他笑得可疑,“清流啊,你不會以爲紅塵中的人都很聽話吧?”
我有點惱怒:“她出不來的,她的氣息微弱,如果白天出來,會消散天地之間的。”
“哦……”楊戩答應一聲,“如果沒有人知道你將她放在這裡,而她想要自己出來的話……你覺得,是爲了什麼?”
我心一動。
忽然想起那天,我對她說我要去找妲己替她出氣的時候,那團小小的,蠕動的白光。
她那個時候,似乎……在抗議?
我頓時覺得背上有點發冷。
額上忽然一熱,我怔住,卻發現是楊戩伸手,蓋上我的額,在試探。
“表情這麼怪,清流,你怎麼了?”
他探究般看着我。
我伸上他的手腕。
他卻反手握住我的手。
我瞪他,他凝視我半晌,才緩緩放開,訕訕說:“只是關心你的傷勢而已,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對不住,”我略微咬咬脣,轉頭:“楊戩……我好像,知道她去哪裡了。”
“哦?”他眨了眨眼睛,隨即笑,“清流,不要告訴我你在爲一個小冤魂而擔心,你的心也太仁了吧?那種冤魂,天地之間多得是,你……”
我狠狠地瞪他。
他終於很識相地住嘴。
我吐出一口氣,咬牙切齒髮狠說:“臭狐狸精,你如果敢害她,我一定把你剝皮抽筋,靈魂囚禁在九幽深處,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