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鐵鎖砸在堅實的樓道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讓這處副堡的衆多闖入者嚇了一跳。
“喂,快打開鐵柵欄,檢查完最後一層,我們就馬上出去,鎮長還在等着大家。”一箇中年鎮民皺着眉頭捂住鼻子,“這裡真是太臭!”
監牢副堡當中囚禁了很多兇猛的野獸,加上門窗很少,到處都充滿了動物的糞便和體味。雖然艾伯特城堡的主堡和四處副堡都已經被鎮民侵入,但是監牢副堡只有各種污穢的牢房和刑具,普通鎮民只是檢查了下面幾層就不再深入,直接退出了副堡。
現在還留在監牢副堡,堅持着檢查所有牢房的鎮民,是各個小鎮治安官帶領的治安隊。他們的任務是防止普通鎮民傷害城堡當中的無辜者,儘量減少對艾伯特城堡的破壞,以及蒐集艾伯特家族有關疫病的罪證和解藥。
“喂,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狼嗎,這也……太大了吧?”打開通往最上層鐵牢的樓道柵欄,率先進入的幾個鎮民震驚地看着面前鐵牢裡的生物。
“這恐怕就是托蒂聖療師說過的魔法生物吧……”治安隊的兩個治安官對視一眼,看着幾個體型雄壯的狼人嚥了一口唾沫。
“我們輕一點,這些狼人估計都被麻醉過了,不要驚動它們!”治安官輕輕地囑咐所有鎮民。
“長官,這裡有活人!”一個走到鐵牢區盡頭的鎮民,忽然壓抑着聲音,朝兩位治安官招手示意。
這間出於最內側的牢房,裡面有一個四肢和脖頸都被鐵項圈鎖住的人類。這個人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腦袋,面容被亂糟糟的頭髮所遮蓋,不過,看體型和裸露在外的皮膚,應該是一個青年人。
“長官,他還活着!”
“去打開牢門,把他弄出去!”兩位治安官看着鐵牢滿面怒色,“艾伯特家族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驅魔人家族飼養魔法生物,雖然讓兩個瞭解驅魔人內情的治安官有些不快,但奧迪亞地區畢竟屬於對抗邪惡生物的前線,他們能夠諒解這種做法。
然而,如果牢房內出現了活人,性質就不一樣了。對活人的囚禁和審判,應該屬於世俗政權,這相當於艾伯特家族侵犯到了兩位治安官的管轄範圍,當然會引起他們的憤怒。
幾個鎮民費了半天勁,終於用撬棍弄開了鎖住青年的鐵項圈,將他攙扶出牢房。
“咦,爲什麼我感覺他有點面熟?”一位治安官捋開青年的金色亂髮,驚疑不定地轉頭看着同伴。
“……你們是誰?”青年人忽然睜開雙眼,沙啞着嗓子問道。
“我們是奧迪亞的治安官,正在蒐集艾伯特家族的罪行!”另外一位治安官蹲到青年面前,柔聲安慰到,“年輕人你現在安全了,告訴我,你怎麼會被艾伯特男爵私下囚禁,你又是誰?”
“蒐集艾伯特家族的罪行?我是……誰?”青年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痛苦之色,渾身顫抖着雙手抱頭僕在地上,“艾伯特……我是誰?”
“咦,他……我知道他是誰了!”一直皺眉苦思的那位治安官忽然瞪大了雙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指着青年,“他是……艾伯特男爵的大兒子,史蒂芬·艾伯特,我參加過他的葬禮!”
“我是……史蒂芬·艾伯特?!我的妮娜……不,瑪麗!小米勒……”聽到史蒂芬的名字,青年驟然停下了顫抖,喃喃自語着挺起上半身,原本迷茫的眼神慢慢清澈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哈哈,原來我還活着,那個老傢伙沒捨得殺我?!”史蒂芬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可惜了妮娜……呵呵,那有什麼,邁雅森林不是還有其他女巫嗎?”
“史蒂芬,你既然是史蒂芬,那麼一年多以前發生的事情,你都還記得吧?艾伯特男爵開發的那種不死瘟疫有解藥嗎?”兩位治安官對視一眼,驚喜地問道。
“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嗎?難怪我會這麼餓!”史蒂芬掃了一眼瘦削的雙手,擡起頭看着兩位治安官和其他幾個鎮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我不知道什麼不死瘟疫,我只知道我很餓,真是……謝謝你們放我出來!”
在樓道昏暗的燈火下,史蒂芬投射在牆壁上的影子急劇漲大,朝着治安官撲去。
“啊!你……你是什麼東西?救……救命!”監牢副堡的頂層隱隱傳出了治安官和鎮民們的慘叫聲。
……
驚訝、錯愣、疑惑、凝重……衆多表情出現在宴會廳互相對峙的兩幫人臉上,只有受到秦倫指控的當事人卻一臉的無動於衷。
被秦倫稱呼爲艾伯特的不死公主,穿着公主裙的伊麗莎白,圓潤雪白的小臉上依然保留着甜美的笑容。這位小公主用胖嘟嘟的手指玩弄着捲曲的金髮,抱着懷裡的洋娃娃上前了兩步。
“真是一番精彩的推理!斯坦醫生,想您這樣的驅魔人,哪怕是在三百多年前的末世紀,也足以成爲驅魔軍團的參謀長。”伊麗莎白俏皮地朝秦倫眨了眨眼睛,“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您能如實地回答我嗎?”
伊麗莎白的這番話一開口,便讓衆驅魔人臉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雖然他們內心都已經相信了秦倫的推斷,但是從一個貌似幼齡女童的口中得到證實,卻依然讓大家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我的小公主,您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吧!”秦倫興致盎然地點了點頭。
他並不介意多拖延一些時間,儘管主堡大門非常堅固,但是在上千名鎮民面前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對接下來極有可能發生的戰鬥沒有半點參與的興趣,趁亂離開艾伯特城堡纔是最佳選擇。
“嘻嘻,斯坦醫生,您剛纔說掌握到了另外一個證據,才排除了勞拉的嫌疑!”伊麗莎白嘟起嘴,吮吸着胖乎乎的手指,大眼睛撲閃撲閃地說道,“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證據嗎?小伊麗莎白可感覺自己僞裝得很好哦!”
“哦?這個啊!”秦倫皺起眉毛,攤了攤手說道,“其實您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因爲……就算沒有那個證據,您的僞裝也很爛!”
“說!不說的話,伊麗莎白可不會放過你!”少女氣惱地一甩洋娃娃,惡狠狠地揮了揮小拳頭。
“好吧,就先說那個決定性的證據!”秦倫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您還記得我來城堡的第一天晚上,用完晚餐以後,我在城堡外面的女牆上碰到了您嗎?”
“當然記得,哪天好像還下了雨!”伊麗莎白歪頭想了想,“你該不是看我淋了雨又沒生病,就懷疑我是不死者吧?”
“呵呵,當然不是!”秦倫莞爾一笑,“我是在成爲驅魔人以後,才發現了那天晚上的不對勁!您那天晚上,曾經對我說過艾伯特家族的家訓,對吧?”
“千年的職責,千年的守護,千年的榮耀!”伊麗莎白低垂下眼皮,語氣有些嚴肅地說道,“是這一句嗎?”
“嗯,是的!您當時說過,這是您父親說的話!”秦倫目光一閃,臉上首次有些凝重地說道。
“成爲驅魔人之後,我在博尼那裡瞭解了一些史蒂芬的事情。似乎在你們的印象中,史蒂芬並不喜歡戰鬥,也對成爲驅魔人沒有任何興趣。雖然妮娜在一年多以前才暴露了身份,但是作爲她的丈夫,我相信史蒂芬應該比你們更早了解到這個事實,否則的話,妮娜不會帶着他一起逃往邁雅森林!
而史蒂芬如果在很早以前就瞭解到了妮娜的真實身份,那麼問題就來了。不喜歡戰鬥,也不願意成爲驅魔人,甚至將妻子是邁雅女巫的真相都隱瞞了下來,這樣的一個艾伯特後裔,又怎麼會將家族的驅魔人家訓掛在嘴上呢?”
伊麗莎白苦着小臉,眉毛皺成了一團,她好像已經知道秦倫接下來會說什麼了。果不其然,秦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微笑着說了下去。
“因此,我當時就很懷疑您的父親並不是史蒂芬·艾伯特!而當我在艾伯特的圖書館副堡中,見到了第一代艾伯特男爵的肖像畫,並在畫像的下方見到那句家訓之後,我就知道您的父親是哪一位了!”
秦倫優雅地朝伊麗莎白鞠躬致意,“請您接受一位後進驅魔人對您父親的敬意,第一代艾伯特男爵洛倫佐·艾伯特是我們所有驅魔人的榜樣!”
“你果然猜出來了!算了,不用再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了,我開始討厭你的小聰明瞭!”伊麗莎白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其他的,還有什麼破綻嗎?”
“有,很多!不過,跟這個猜測比起來,就都是一些小細節了!”秦倫老實地點了點頭,“您如果問完了的話,我也有問題想問問您!不知道……”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會成爲不死者嗎?”伊麗莎白平靜閉上大眼睛,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沒關係,我會告訴你們的!父親曾經說過,如果哪一天我累了,就不必再顧慮艾伯特家族,可以將這一切都告訴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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