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冷汗直流,場中兩人一蜈蚣則斗的不亦樂乎,三爺和劉趕山各自對付那蜈蚣一首,倒都不慌亂,那雙頭蜈蚣也甚是兇悍,以一身兩首對陣兩人,仗着身堅似甲,竟然也不落下風。
劉趕山身形雖然瘦小,身法卻是極快,那把小彎刀反握在手中,點、戳、扎、切、割、掠、釘,刀刀盡數擊在雙頭蜈蚣的身上,只聽叮叮噹噹一片亂響,卻連個白痕兒也沒留下。
倒是三爺先得手了,一掌按在了那蜈蚣的正腦門上,卻轟的一聲,從下顎處炸穿一個洞來,頓時竄出一股血色,腥臭味迅速瀰漫,即使我遠在戰場之外,也聞之慾嘔。
那劉趕山一見三爺先得了手,頓時大急,將手中小刀交與左手,右手往腰間一探,那條兩米來長的黑色鞭子就抽了出來,直接手腕一抖,先炸出一個鞭花,“啪”的一聲炸響,威勢十足,嗖的一鞭,就對着那蜈蚣腦袋抽了下去。
劉趕山這一鞭,就連土堆也打塌了一半,就算那蜈蚣真的是銅頭鐵殼,也難免會被抽的稀碎,那雙頭蜈蚣也不知道在地下修行了多少年,能長這般大,當然已經通曉靈性,哪裡敢硬擋,所以這一鞭一抽下去,那雙頭蜈蚣就猛的一轉身軀,硬生生的在半空之中轉個彎,反向三爺撲去。
原先攻擊三爺的那個腦袋,下顎雖然重傷,卻也未死,也同時疾躥而起,配合另外一個腦袋一齊撲向三爺,估計是企圖先聯合起來,拿下三爺再聯手去對付劉趕山。
三爺卻也不懼,正準備迎身而上,劉趕山卻不願意了,口中大喊道:“徐老三,那個是我的!不許打我的那個!”一邊喊着,一邊陡然一鞭子,不抽雙頭蜈蚣的腦袋,反而直接抽向了雙頭蜈蚣的身軀。
幾米長的身軀,當然比腦袋好擊中的多!
就聽轟的一聲炸響,一陣血霧紛飛,那雙頭蜈蚣的身體,硬是被劉趕山一鞭子從中間抽斷,兩邊兩個腦袋算是徹底的分家的。
雙頭蜈蚣的兩個半截身軀一被斷開,頓時滿地打滾,劉趕山一閃身就掠了上去,啪啪兩鞭子,一鞭子一個,將兩個蜈蚣腦袋全都抽的稀巴爛,身軀兀自翻扭了幾下,數十條腿腳一起顫動,隨即就不再動彈了。
我一見那雙頭蜈蚣完蛋了,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一放下心來,頓時覺得好笑,這劉趕山的脾氣,倒是十分有意思,不許三爺打他的那個,自己得手了卻將三爺的那個給搶了,當然,這蜈蚣是誰打死的,根本無所謂,我只是覺得這老頭兒爭強鬥勝之心猶如孩童一般好玩而已。
三爺也笑道:“趕山哥,你不讓我打你的那個,搶我這個倒是利索。”
劉趕山眼皮子一翻道:“哪個是你的?本來就都是我的!是我先發現的吧?是我先來的吧?是我釣出來的吧?不管這蜈蚣是幾個腦袋,我請你出手了嗎?我只是讓你看着點伢子而已,我沒追
究你打傷了本來屬於我的蜈蚣算不錯了,你還有什麼可嘰歪的?”
我一聽更加想笑,這老頭強詞奪理起來,也蠻有意思,不過他確實從始至終都沒喊三爺幫手。
三爺嘿嘿一笑,點頭道:“這倒是,是趕山哥的,我自己手欠,對不住了!”
劉趕山脖子一梗道:“這還差不多。”一邊說着話,刷刷兩鞭子,將兩個半截蜈蚣屍體都抽落入洞穴之中,即準又快,比手拿着對那洞穴裡投的都穩妥。
隨後劉趕山又抽起些泥土,將那洞口封了起來,才轉身看了我一眼道:“伢子,記住劉爺的話,你三爺的手段,你可以學,你三爺的那些花花腸子,可千萬別學,對你沒啥好處,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學那小肚雞腸的沒意思。”
三爺也不辯解,甚至臉上都沒有一絲尷尬的神色,就站在一邊聽他連挖苦帶諷刺的。
劉趕山一句話說完,一轉頭對三爺道:“估計你們還得去北邊一趟,我也要回家交代點事情,之後我就會去找敬山哥,三日之後,我們老井邊見。”
這句話一說完,我陡然看見劉趕山的身上,升騰去兩股黑氣來,但不是從頭頂上,而是從腳底下升下,一邊一股,如同活物一般,直接上升到腿彎之處,就停了下來,在小腿肚子上來回繚繞。
我頓時好奇道:“趕山爺,你腿上怎麼有兩股黑氣?從腳底下升到腿彎處就不往上了。”
話一出口,三爺和劉趕山的身軀同時一震,劉趕山隨即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一張老臉硬擠出一絲笑容來,比哭的還難看,罵道:“你這小子,看到就看到了,亂喊個什麼勁!不是人人都想知道的。”
三爺則上前一步,沉聲道:“趕山哥,此次下井,實在兇險莫測,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吧!”
劉趕山嘴一撇,眼一翻,哼聲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一條命嘛!你們丟的起,我劉趕山丟不起?何況這事有多嚴重,你心裡沒有數嗎?這個時候,是我貪生怕死的時候嗎?”
一句話說完,又看了我一眼,才轉頭對三爺道:“前不久,我遇到江家的孩子,就讓那孩子幫我算了一卦,那孩子也是口直,都告訴我了,說我活不過四十五,死的時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今年四十五了,不過這次下井,是在地下,你放心,我死不了。”
“何況,這伢子也說了,黑氣只到腿彎子就打住了,按比例算,也就是個四分之一,說明我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呢!”
說到這裡,臉上忽然又露出一絲振奮的神色來,緩緩說道:“老三,我們苦練了半輩子,你說是爲了什麼?名、利、權力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過眼浮雲,上天既然讓我們有了這身本事,一定不會是白給的,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件事更加驚天動地呢?我們一輩子所追求的,不也就是這一刻嘛!”
一句話說完,手中長鞭往腰間一纏,自顧轉身向劉家莊的方向走了,瘦小的背影孤零零的走在空曠的田野之中,看上去顯得十分淒涼。
三爺眼圈紅了起來,伸手擦去眼角的溼潤,對我說道:“走吧!我們去北邊看看。”
我卻被兩人搞的一頭霧水,急忙緊追幾步,到了三爺身旁,問道:“三爺,咋回事啊?怎麼我一句話說的好像都不開心了呢!”
三爺苦笑道:“人之畏懼,源於未知,人之希望,也源於未知,未知則有變數,若你已經知道自己大概什麼時候會死,而且已成定局,你也高興不起來的。”
我一愣神,忽然想起曾經看到過的奎爺和石頭哥臉上的霧氣來,奎爺雖然詐死,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死,難道說,剛纔劉趕山腿上的黑氣,也是這個徵兆?可這不對啊!奎爺和石頭哥都是白色霧氣,劉趕山腿上的,是黑色的啊!
何況,這幾日,可死了不少人,特別老井邊麻三伏擊老奎那一次,直接就死了十來個,除了老奎和石頭,其餘的人爲什麼我就沒看到?
隨即又想起剛纔劉趕山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來,爹孃和三爺不教我手段是有原因的,不是說爹是想讓我們這一代脫離三十六門嗎?難道真的還有其他原因?
一想到這裡,心裡更加不安,總覺得爹和三爺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我十分清楚三爺的脾氣,他要不想說,我問了也白問,當下就拐着彎道:“三爺,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說奎爺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可爲啥奎爺死前,我會夢到老牛喝水呢?”
三爺身形猛的一頓,隨即又舉步向前,沉聲道:“別胡思亂想,也別想在三爺面前玩這些小心思,該告訴你的時候,三爺會告訴你,現在知道,對你沒有好處。”
一句話說完,三爺的腳步猛的加快了許多,我知道三爺看透了我的花招,他既然不想說,我是繞不過他的,當下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北邊和東邊一樣,一片曠野,一眼都看不到邊際,三爺領着我一路疾走,很快我就撐不住了。
這也不能怪我,這半天,由我們村到東面十里之地,再轉南方陳王屯,又轉西方劉家莊,現在再去北方,幾十里路下來了,這大熱天的,雖然下午的太陽沒有中午那麼毒辣了,可普通人誰受得了。
我正準備喊三爺走慢點,前面忽然出現一個人影,離我們好遠就喊道:“三爺,你可算來了,我都等了你們半天了。”
三爺沒有回話,直接走了過去,我走近一看,頓時一愣,這不是和那老狐狸在一起的老常嗎?他在這裡等我們做什麼?
我剛想到這裡,那老常就迎了上來,邊向我們走來,邊說道:“三爺,三爺,大事不好了,你兒子被抓了!麻三用你兒子的血破了老井的封印,準備下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