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山冷寂, 野鳥絕蹤,北風呼嘯,黑雲遮日。狂雪紛紛撲人寒, 冷氣陰陰侵體顫。
“二位大人, 此去金陵, 路途遙遠, 二位大人多保重啊!”胡師爺率雞飛狗跳縣父老鄉親, 於南城門前,送秦少傑、朱四喜、王公公一行人離開。
囂張公子涕淚縱橫,“秦大人, 朱大人,你們這麼快就走了, 咱雞飛狗跳縣的老百姓, 都捨不得你們呀!”
白富美哭天抹淚, 嚎啕大哭,“咯咯, 二位帥哥大人,你們真的要走嗎?你們真的不娶我嗎?難道你們真的不娶我了嗎?咯咯!”
蘇小蠻繡帕掩面,哽哽咽咽,“二位大人,你們別走呀, 我們都捨不得啊!”
南郭先生滿目愴然, “二位大人爲官一任, 造福一方, 雞飛狗跳縣全體百姓, 對你們感激不盡!”
草鞋高攙扶着崔蓉蓉挺着大肚子過來送行,“秦大人, 朱大人,我和蓉蓉的姻緣,全靠二位大人成全。蓉蓉再過一月就要生了,我們還想請二位給孩子取個吉利名字呢。”
王小二抱着一罈陳釀,趕過來送行,“二位青天大老爺,這壇酒你們收着,天寒地凍,留着路上喝罷。”
姬捕快和苟捕快也上前來,“二位縣令大哥,這是我們在山上打獵,自家做的皮裘,你們穿上禦寒,一路保重啊。”
邱小姐挽着方重義,在旁抹淚,“二位大人,你們別走呀。我和重義就要成親了,還想請你們主持婚禮呢。”
董震南老淚縱橫,扼腕嘆息,“二位大人少年英雄,英明神武。雞飛狗跳沒有二位大人,還叫什麼雞飛狗跳縣吶!”
衆百姓悽悽哀哀,立時哭作一團,難捨難分。
王公公嚥了口吐沫,拱手在旁提醒,“二位大人,時候不早了,咱們啓程吧。”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多謝各位父老鄉親前來相送。”秦少傑眼睛微紅,拱手道:“大家多保重啊!”
朱四喜淚眼模糊,“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衆位珍重,都請回罷。咱們有緣再見!”
二人正說話間,忽從城外馳來一隊驃騎,將衆人堵在城內,御林軍大批人馬隨即趕到,爲首帶隊之人,甚是熟悉,正是二位縣令大人的死對頭,馬闢精。
馬闢精驅馬上前,威風凜凜,拱一拱手,冷笑一聲,“秦大人,朱大人,久違了!”
“馬大人,你可是來迎接二位大人的?”王公公見御林軍過來,忙問:“是不是公主選駙馬之事有着落了,御林軍親自出動,來接駙馬回金陵?”
“哼,本欽差不是來迎接駙馬的!本欽差是來緝拿反賊的!”馬闢精神色大變,臉上贅肉亂顫,閻王陰鬼般怒喝一聲,“來人,將犯臣秦少傑、朱四喜拿下!”
縣衙大堂,“威武”聲起,欽差坐堂。
馬闢精驚堂木狠拍,“犯臣秦少傑、朱四喜,你們窩藏叛首朱棣,現已東窗事發,你們可認罪?!”
“什麼朱棣,我們根本不認識。”秦少傑反問一口,“敢問馬大人,你有何憑據,證明我們窩藏反賊呢?”
馬闢精驚堂木再拍,“哼,經可靠目擊人舉報,你們收養的瘋子饅頭,就是叛首朱棣!”
朱四喜瞪目望他,“馬大人,你口中的那個目擊證人,敢問是誰?”
馬闢精獰笑一聲,“哼哼,就是本欽差!”
秦少傑一臉無辜,巧舌如簧,“馬大人,我們的確收養過一名叫饅頭的瘋子,可瘋子就是瘋子,他的瘋大家有目共睹,馬大人也親自領教過呀。敢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就是朱棣呢?”
“哼,大膽人犯,休得狡辯!”馬闢精驚堂木三拍,“本欽差明確告訴你們,那個瘋子就是朱棣!本欽差說是就是!那朱棣已起兵造反,你們包藏禍端,罪無可赦,萬死難辭其咎!”
馬闢精說着,裝模作樣,雙手奉出尚方寶劍,“尚方寶劍在此,如聖上親臨。本欽差代聖宣判:秦少傑、朱四喜窩藏叛賊,大逆不道,罪惡滔天,以謀反罪論處,明日午時三刻,斬首示衆!其餘相關人犯,一併收押,發配嶺南爲奴!”
“反對!反對!”秦少傑厲聲呼喝,“我是朝廷命官,你休要草菅人命!我要回金陵,我要請皇上主持公道!”
“反對!反對!”朱四喜掙扎着起身,高聲爭辯,“我是長平侯世子,皇親國戚,你沒資格斬我!”
“長平侯?”馬闢精小人得志,一臉佞笑,喪心病狂,“二位大人,本欽差忘記告訴你們,你們窩藏欽犯,查證屬實,皇上龍顏大怒,秦壽罷相,朱庸削爵,你們在朝廷,已經沒有靠山了,哈哈哈哈!乖乖準備受死吧!”
話說天寒地凍,朱四喜和秦少傑哆嗦着相偎在死囚牢中,心知大勢已去,“秦兄,咱們明天真要被斬首嗎?”
“我死不足惜,可惜連累家中老小,三位哥哥都被髮配嶺南,”秦少傑哀嘆不已,“也不知父親現在如何。”
“還有我爹,母親和大娘,他們在金陵恐怕也深陷囫圇。”朱四喜憂心道。
“四喜,”秦少傑哆嗦着握住她手,俊目瞅她,“有些事情不講,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還記得那天,春暖金陵,綠莎城郊,大雄寶殿,落籤奇緣。四喜,我知那人就是你。”
“阿嚏!”朱四喜凍得不行,忍不住朝他臉上打了個大噴嚏,驚掉門牙,“啥?你咋知道的?”
秦少傑抹抹臉上唾沫星子,“在擂臺選親那晚,我‘無意’聽到了你與小珠說話。”(別裝無辜,你故意偷聽的好不好。)
朱四喜目光碧波盪漾,驚歎不已,“怪不得聽八卦說,你打算向皇上毛遂自薦當駙馬,我還道你腦子被驢踢了,原來是爲這般……”
秦少傑將朱四喜摟在懷裡,爲她取暖,哆哆嗦嗦,“你我即將問斬,鬼路殊途,恐再也無機會相見。想想與你在雞飛狗跳縣的這段日子,真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唉,”朱四喜長嘆一聲,大有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之態,“女扮男裝,書院爭霸,官場爭風,其實前塵往事,終成南柯一夢,嬉笑怒罵,也在轉瞬之間。早知如此,咱們當初又何必苦苦相爭?面對生死,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記得二女爭夫案,我們問晶晶、瑩瑩,願不願在南郭先生臨刑前與他成親,生死試真情,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咱們了。” 秦少傑目光柔和,“四喜,現在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有來世,你願意與我再續前緣嗎?”
“願意,” 朱四喜嚥下滿肚淚水,依偎在他懷中,哽哽咽咽,“願意,碧海託書衷且盡,月相鴻影雁下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