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傑, 你給我出來!憑什麼不讓我考秀才!”那俊俏少年扯着嗓子,大搖大擺衝進廳來,小蠻腰怒叉, 胡攪蠻纏, “秦少傑, 朱四喜, 你們聽着, 我要考秀才!”
董震南顫身迎上前去,老眼昏花,上下打量她, “你,你就是雪花神劍?”
少年郎一挺胸脯, 拍拍腰間長劍, 自豪之情躍然臉上, “那是當然!”
董震南見那傲雪長劍確乃雪花神劍之物,半信半疑, “口說無憑,你如何能證明自己?”
只見少年郎退後一步,利刃出鞘,舞劍沉吟,風姿綽約, “雪花塢裡雪花庵, 雪花庵上雪花仙。雪花仙人掃雪花, 又祭雪花於劍前。酒醒只在雪前坐, 酒醉還舞劍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 雪飛雪落年復年……”
聽到這首雪花神劍歌,董震南深信不已, 一瘸一拐奔上前去,緊緊攥住她手,老淚縱橫,“雪花神劍兄啊,你可想死我了!二十年不見,你風采依舊,還比以前更年輕了啊!”
那少年見眼前這瘋癲老頭不知所謂,勉強一笑,拱拱手:“客氣客氣,敢問您老是?”
董震南勉強擺了招英姿,“霧裡看花花未老,亂紅飛過鞦韆去。我就是霧裡探花,董震南啊!”
那少年是知董震南名頭的,連連拱手,“哎呀呀,原來是霧裡探花,久仰久仰!”
董震南顫抖握住她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神劍兄啊,你可要救救我呀,我被謝嘯天追殺,現在走投無路,你可要出手相救啊!”
“啊?河東獅吼謝嘯天?!”少年差點驚掉下巴,“他也來雞飛狗跳縣了?!”
“可不是麼,我躲到哪,那隻哮天犬就追到哪呀。”董震南一肚子苦水不知找誰傾訴,老淚縱橫道:“神劍兄啊,想當年華山一戰,你的雪花神劍可是力壓羣雄,名位天下第一,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爲我主持公道啊!我這條老命,可全交到神劍兄手上了呀!”
“誒,不可不可,”少年連連後退推諉,“我雪花神劍早已隱劍埋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決心混跡學術界,不再涉足江湖紛爭。這些打架鬥毆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可別拉上我。”
“神劍兄,念在當年華山論劍之情,你就伸出援手,救救我吧。”董震南涕淚縱橫,苦求道。
“誒,不行不行,”少年眼中劃過一絲驚惶,推脫道:“我棄武從文,混跡科考,發誓不再涉足江湖之事,董老弟不要強人所難呀。”
秦少傑眼珠一轉,忙上前勸解,“雪花神劍大俠,你太過謙虛了。你神劍出手,河東獅吼定是望風而逃呀。這樣吧,只要你肯幫助董前輩,我準你考秀才好不好?”
“是呀是呀,”朱四喜連聲附和,“不止考秀才,我們一條龍服務,幫你考舉人,考進士,成狀元,當專家,從此走上學術巔峰……”
“對呀對呀,”秦少英也上去幫腔,蘭花指亂翹,“神劍大俠您一出馬,那隻哮天犬肯定夾着尾巴灰溜溜逃走!您就幫幫忙罷。”
“沒錯沒錯,”邱小姐和方公子也苦情勸說,“您就幫幫我們的師傅吧,大恩大德,永生不忘,我們給您磕頭了……”
衆人紛紛圍上前,向那少年郎苦勸,吐沫星子滿天飛。
“唉呀,唉呀!”少年被他們逼得不行,大呼一聲,兩手一攤,“你們都別說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麼雪花神劍!”
“誒,神劍老兄,您就別謙虛了,”董震南拍着少年肩膀,“這寶劍和口訣都對上了,您不是雪花神劍,那誰還能是呀!”
“哎呀,”少年隱瞞不下去,只得攤牌坦白,“雪花神劍是我爺爺,我是他的孫女葉小芙,我剛纔冒他的名兒,跟你們鬧着玩兒呢!”
“啊?”秦少傑一愣,“你,你一介女流,哭着喊着考什麼秀才?!”
葉小芙轉轉眼珠,咯咯笑道:“我早上路過考院,見你們一本正經在門口錄名冊,覺得好玩兒,存心逗你們呢!哈哈!”
“哦?小芙姑娘,那你爺爺呢?”董震南忙問。
葉小芙古靈精怪,指指房頂,“喏,上面。”
“唉呀呀,真是好輕功!”董震南忍不住朝屋頂大讚,“神劍兄在屋頂這麼長時間,老夫竟絲毫沒有查覺。神劍兄果然是技高一籌!神劍老兄,快請下來相見,霧裡探花有事相求啊!”
“哎呀,”葉小芙頭搖成了撥浪鼓,“我的意思是,我爺爺在天上!”
“啊?!神劍老兄已然仙去了?”董震南心頭一涼,“嗷嗷!我真是老糊塗了,我都已入花甲之年,那雪花神劍若是在世,可都年逾古稀了。”
董震南扼腕嘆息,轉念之間,又拉住葉小芙問:“姑娘,那你爹呢?”
葉小芙做出一副無奈模樣,“唉,他比我爺爺仙去得還早。”
董震南心冷意絕,知大勢已去,一屁股癱坐在地,叨叨唸念,“完了完了,這次真是連神仙都沒的救了。笑笑,重義,你們兩個回賭場去,給師傅準備後事罷,嗚嗚…….”
朱四喜眼珠一轉,靈光一閃,搖頭擺尾,“誒,董老前輩,神仙救不了您,您還有我們呀!”
邱小姐一愣,忙上前問:“朱縣令,你有什麼妙招嗎?”
“山人自有妙計,”朱四喜神氣活現,拉秦少傑過來,“秦大人,你還記得崔員外的女婿草鞋高嗎?”
“當然記得,”秦少傑談虎色變,“就因爲他的案子,害我吃了一筐小酸梨兒,現在想想,牙還酸呢,這能忘麼!”
“這次我們故伎重演。”朱四喜神秘一笑,“既然江湖人都不知雪花神劍仙去,咱們就借屍還魂,假扮雪花神劍,嚇跑那哮天犬!”
“好主意呀!”秦少英在旁拍手讚道:“這個主意好,可你們要找誰去假扮雪花神劍呢?”
秦少英話音剛落,就見朱四喜和秦少傑齊齊望向自己,摩拳擦掌,一臉壞笑。
“不行不行,”秦少英嚇得蘭花指顫甩,“那謝嘯天可是真功夫,你們以爲是裝神弄鬼嚇唬崔員外呢,弄個什麼草根大神,窮鬼病鬼。這次演砸了,我的小命可是要沒的,你們還是另請高明罷。”
秦少傑臉媚笑成一朵菊花,拉住秦少英諄諄善誘,“三哥呀,您看大哥滿嘴之乎者也,一開口就要露陷。二哥懂武功,本來是最合適人選,可他受了重傷,臥牀不起。一筒、二條、三萬姐都是女流之輩。只有您是演戲行家,一代名角,這個重任非您莫屬呀!”
“不行!不行!你們出主意,我出命?!打死也不幹!” 秦少英蘭花指狂甩,死命掙扎脫開四弟手腕,一溜煙兒跑出門去,不見了蹤影。
“這小子真沒看出來,還有如此神速。”秦少文嘆了口氣,轉而指指着葉小芙,調轉話題,“誒,四弟,葉姑娘乃雪花神劍傳人,家學淵源,要不讓她去吧?”
“不行不行,”葉小芙一副畏畏縮縮嘴臉,“那可是河東獅吼,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一眼就被他看穿,去了可是自取其辱呀,不去不去!”
“唉,”朱四喜不住搖頭,“她一個小姑娘,讓她去添什麼亂。”
邱小姐嘆了口氣,上前請纓,“二位縣令大人,要不讓我去吧。”
“你?”秦少傑上下打量她,“你一介女流,雖說有幾手功夫,可萬不是謝嘯天敵手,怎能讓你出去渉險?”
邱小姐悠悠嘆道:“想當年我走投無路,投錢塘江自盡,是師傅救了我。他教我武功和賭術,對我恩重如山,這次是我報恩的時候了……”
“不,”方重義緊握住邱小姐玉手,“還是讓我去吧,我虧欠你的實在太多……”
“不,”邱小姐柔聲勸阻,“重義,我知你對我心意,可你不會武功,豈能以身犯險?”
“不,”方重義柔情望她,“笑笑,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不,“邱小姐淚水漣漣,撫摸他俊朗臉頰,“重義,這是我與師傅的事,我若真出什麼岔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方重義哽咽不已,“笑笑,你對我情深意重,我這輩子絕不會忘記你。你若真有意外,我一定爲你殉情,咱們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不,”邱小姐依偎在方重義懷中,“重義,不論發生什麼事,你要堅強的活下去,爲了我們活下去,知道麼。”
“不,”方重義一副哀哀欲絕之態,“生活沒有了你,還有什麼意義?生命中只要有你,一切都充滿希冀,一切苦難都化爲風和雨。你是風兒我是沙,飄飄綿綿到天涯……”
“哎呀,罷了罷了,你們兩個別虐狗了。”秦少傑見二人纏綿不捨,一副生離死別模樣,雞皮疙瘩大起,桌案一拍,當機立斷,“大家聽着,這次就由本縣令大人親自掛帥上陣,扮演一代大俠:雪花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