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那個吻來得太突然了,常安都被弄懵了,直到意識到兩人在做什麼,她才嗚嗚叫着要把人推開。
“你做什麼,外面有人呢!”
這個時間點車庫來往車輛不算少,常安臉都漲紅了。
周勀拿指腹擦了下她被自己吻得溼亮的嘴脣,“扣好安全帶,走了!”
常安:“……”
她不知道他發的哪門子神經,但還是乖乖把安全帶扣上了,等車子開出車庫,迎面的夕陽金光照進來,常安抿了下嘴脣,口腔裡似乎還有他的餘味。
她默默轉過頭去,脣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了,偷偷笑了聲。
到家後周勀上樓換了一身居家服便開始忙,常安不好意思吃白食,非要跟他去廚房幫忙。
周勀也不客氣,把幾隻塑料袋扔進水池。
“會殺魚嗎?”
“不會!”
“會給蝦開背?”
“不會!”
“會摘菜嗎?”
常安看了眼攤一桌的袋子,“我們剛買的不都是淨菜嗎?”
周勀擡手撫額,默默地從旁邊掏出一盒酸奶塞給常安,“好了,你去外面坐着等吧。”
常安:“……”
常安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本想鼓鼓勇氣擼起袖子幫他幹,可轉身看到水池裡活蹦亂跳的蝦,還有腥味很重的魚,算了算了,她認慫。
“那我出去等了,你辛苦。”
“嗯,確實很辛苦,不過…”周勀低頭扶了下常安的肩,“飯我做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犒勞一下我?”
常安還真挺認真地考慮了兩秒鐘。
他白天上班,忙了這麼久,回來還得做飯,確實挺辛苦的。
“要怎麼犒勞你?”
“不如…”周勀垂頭貼在她耳邊,“不如晚上換你辛苦?”
“……”
常安起初沒懂意思,眉梢皺着擡頭看周勀,周勀嘴角暈笑,眼中戲謔已十分明顯,常安這才恍然大悟,緊接着耳根滾燙,臉頰緋紅。
“你這人怎麼總是沒個正經!”
常安說着便從他擡起來的臂彎裡鑽了出去,跑了。
周勀徹底被逗笑,捲起袖子開始幹活兒。
一個多小時後菜已經上桌,檸檬蝦,豆豉蒸鯛魚,瑤柱雞湯,另外還有兩道蔬菜,菜量不多,但兩個人吃已經足夠了,且看着色香味都俱佳,隨便一盤拿出來感覺都能直接拍照傳到美食網上去。
常安撐着下巴,“之前聽說你會做菜我都不相信。”
周勀已經洗了手過來,正在擺碗筷。
“爲什麼不信,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飯。”
“是啊,不是第一次,之前星星來這你也專門爲她做了一次呢,記得當時你還有個拿手菜,她點名要吃。”常安托腮,問:“叫什麼來着?哦,叫梅子排骨,獨屬你們倆的記憶?”
周勀見她一本正經在那翻舊賬,拿起筷子在她頭上敲了下。
“還沒完了?”
常安嗤聲,“別弄我頭髮!”
“你這秋後算賬的本事真是日益見長。”
“可是我也沒說錯啊!”
“你是沒說錯,可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算算得有一年了吧,她居然還記得,心眼兒得有多小,可週勀覺得心裡舒暢,她這氣呼呼又存心找茬的樣子多好看。
“喝酒嗎?”常安突然又問。
周勀臉色一涼,“不準!”
“我很久沒喝了。”
“那也不準。”
“可是今天心情不錯,我找到了工作,應該慶祝一下,你還難得回來做了飯。”
她總有充足的理由說服別人,周勀根本招架不住。
“最多一杯。”
“好,一杯,我去拿酒。”
嚴詞厲色地說只准一杯,可週勀哪抵得住常安的軟磨硬泡,她眼梢一彎,聲音一軟,甭說一杯了,一瓶常安都能討來,後面喝得有些失控了,周勀眼見她要醉,總算奪了她手裡的酒杯。
“不能再喝了。”
“還有一點點。”
“一點也不行!”
“就一點點了嘛。”
她竟湊過去搶,半個身子幾乎都要吊周勀身上。
周勀不得不把杯子擱一邊,撈住常安,“你醉了。”
“沒有呀。”
“還說沒有?”
她越醉越貪酒,周勀都已經能夠總結出規律了,這樣下去不行。
“不喝了,我先送你上樓。”
他掐住常安的腰把人從椅子上扯了出來,半拖半抱地要弄去樓上,可是常安不肯,周勀不得不把她抱起來。
她掙了幾下,掙不開,後來也就放棄了,只是把頭貼在周勀胸口。
“還有最後那麼點兒都不讓我喝完。”
“難得今天這麼開心…”
“真的,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你知道我有多難受麼?”
“你不知道,你們大概都不知道…”
“我平時都不說的……可是真的,其實很難受。”
她軟綿綿地躺在周勀懷裡,嘴裡嘀嘀咕咕說個沒完,周勀本想把她抱樓上去,但還是選擇把她抱去了一樓客房。
常安被放到牀上,身子沾到軟綿綿的牀褥,也知道自己把手腿舒展開來。
那時候她已經閉上了眼睛,但嘴裡還是喃喃地自言自語。
“我難受死了……”
“…真的難受死了。”
“難受死了……”
來來回回就這幾個字,復讀機似的,可是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徹底聽不見。
周勀把她蓋在額頭的劉海撈到一邊,露出之前車禍導致的疤痕,傷口早已經癒合,新肉也長了出來,淺粉色的一個月牙形。
她睡着了,呼吸均勻,臉稍稍側在另一邊。
周勀的指腹在她皮膚上蹭了蹭,想到剛纔她睡着前的自言自語,不禁暗自沉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周勀出了客房,把餐桌上的餐盤和酒杯收拾乾淨,經過客房的時候又進去看了眼常安,她已經翻了個身,卷着被子睡得挺沉。
時間尚早。
周勀去了書房,電腦開着,卻沉不下心做事,最後還是沒控制住給自己點了一根菸,煙霧繚繞間腦中都是常安剛纔靠他胸口喃喃自語的模樣。
有時候他反而希望她能嬌氣一點,可怎麼就空長一副柔弱的面孔卻裡頭包了顆堅硬的心。
一根菸燒盡。
周勀好不容易讓自己凝住神來工作,把下午落下的事做完,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點。
簡單沖洗,換了身睡衣,正打算去廚房倒杯水喝,卻聽到屋裡哪兒“咚”的一聲,聲音還有些響。
周勀倒水的動作就頓在了哪裡。
是客房傳出來的聲音。
他立即放在水杯快步過去,推開門,牀上竟然沒有人。
“常安?”
“唔…”略帶痛苦的低吟從牀那頭傳過來,周勀過去開了燈,繞到另一邊才發現常安連人帶被子已經滾到了地上。
周勀有些無語,多大的人了睡個覺居然還能摔下來。
地上的人已經支着身子爬起來,但意識似乎還不清,所以並沒有重新爬到牀上去的意思,只是低頭坐在那裡。
“有沒有摔疼?”周勀蹲過去問。
常安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紅,表情卻依舊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有沒有醒。
“我想喝水…”
“喝水?好,我去拿。”
周勀起身趕緊去廚房,可是剛接了一杯水走到半路,客房那邊傳來一竄急吼吼的腳步聲,應該還是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跑,簡直咚咚響。
壞了,要吐!
果然,周勀端着水杯剛走到房門口,裡面洗手間已經傳出嘔吐聲,周勀幾乎小跑過去,常安已經半跪在馬桶前面開始吐。
他也顧不得氣味多刺激了,過去替常安一搭一搭地順背,順了老半天常安總算抱着馬桶吐完,整個人才一屁股軟綿綿地癱坐到地上。
周勀按了開關,把馬桶衝乾淨。
“喝口水順順氣。”
常安耷拉着腦袋接過周勀手裡的杯子,喝了兩口吐出來。
“把剩下的也喝完!”
她眼皮擡了擡,眼圈好像比剛纔更紅了,但眼神好像清明瞭很多,頓了兩秒,重新擡起杯子開始咕咚咕咚喝起來。
周勀趁這空檔去拉了百葉窗,屋裡一股酸腥味需要透氣,等他再回頭時常安已經把水喝完。
“謝謝!”
周勀接過空杯子,“醒了?”
常安拿手敲了下太陽穴,“嗯,醒了。”
“爬起來,地上涼。”
周勀過去拉了下常安,她一手撐着地一手被他捏住起了一半身,結果又猛地坐了回去,牽拉得周勀都差點隨她一起摔到地上。
“怎麼了?”
“腳軟。”
周勀沒轍想,只能彎腰下去把人橫着抱了起來。
“就不該讓你喝酒。”
“……”
“去哪兒睡?繼續留在客房還是去樓上?”
常安想了想,“去樓上吧。”
周勀只能硬着頭皮把常安往樓上抱,好在她個兒不大,體重比較輕,所以抱着還能勉強上樓梯,只是把人放到二樓臥室時周勀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以後再喝成這樣我就讓你睡沙發!”他微喘着站牀前“訓斥”。
常安還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知道了,你不上來?”說完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上來吧,你之前不說也有事要跟我講嗎?”
周勀見她似乎真的清醒了許多,擡腿跨上了牀。
“到底有什麼話要跟我講呢?”常安一臉好奇。
周勀兩手搭在膝蓋上,上身微彎,垂頭默默沉了一口氣:“我今天中午抽空去看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