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怎麼突然想要出來單幹?”
陳灝東:“不是突然,之前就已經打算好。”
常安:“何靈怎麼會同意讓你從元璽離職?”
陳灝東頓了頓,“我和她分手了。”
“分手?”常安有片刻驚訝,但很快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因爲陳灝東父母當年出事,何兆熊也被牽扯其中,介於這層關係他們應該也不可能繼續在一起。
“那你父母當年那些事…她知道嗎?”
陳灝東搖頭:“不知道。”
“你也沒打算跟她講?”
陳灝東看向窗外,車子依舊被人羣和小攤擠在路中央,一寸寸似乎在很艱難地往前爬行。
“沒有這個必要吧。”
其實講不講又能改變什麼呢?上一輩的仇恨,這一輩的傷害,歸根究底只是命運作弄人。
“我有一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你。”常安又開口。
陳灝東應了聲,“你問。”
“當年你和何靈交往,是不是也是爲了以後的事做打算?”
旁邊的男人沉了一口氣,“是,我當年進天峰,認識了何賓,包括利用何賓接近何靈,以此取得何兆熊的信任,讓我在元璽能夠有一席之地,做這麼多都是爲了能夠扳倒何兆熊。”
“所以你承認利用了何靈的感情?”
“對。”
“可是何靈應該是真的很愛你吧。”
常安曾經在何靈後腰上看到過一個紋身,花體英文HD字樣,這是“灝東”兩個字的拼音首字母。
願意把一個男人的名字一針一針刺在自己皮膚上,可見對這人的感情真的很深,而且紋身難以洗乾淨,也就是說,何靈在腰上刺下這兩個字母的時候就沒打算要和這個男人掰扯乾淨。
陳灝東沒回答常安這個問題。
後面的路雙方都沉默起來,直至車子總算從那條夜市的路上擠出去,上了高架,路面開始開闊。
常安打開車窗,任由十月涼爽的夜風吹進來。
車子開到長河小區門口,常安便讓司機停車。
“就到這吧,我自己走進去。”
陳灝東明白常安的意思,她大概是爲了避嫌,所以並沒勉強。
常安下了車,又站在窗外打了聲招呼:“謝謝你特意送我回來。”
陳灝東很淡地笑了笑,揮揮手,“走吧,這麼晚自己小心。”
車子一直沒走,在小區門口的馬路上停了幾分鐘,直至常安的身影沒入路燈和樹蔭中再也看不見,陳灝東才拍了下前排座椅,報了自己的住所地址。
陳灝東讓代駕司機把車子一直開進小區地下停車場,付完費用,他坐升降電梯直接從停車場上樓,摸鑰匙開了門,還沒來得及擰燈,只感覺一個黑影撲過來,女人的香水味帶着煙熏火燎似的酒味,雙手死死抱住陳灝東的臉就親。
陳灝東在片刻空白之後意識到對方是誰,把人扯開,“你發什麼瘋?”
結果扯開的人因爲站不穩,身子直直往後倒,眼看要摔了,陳灝東不得不再伸手拉了把。
“灝東…”
人又軟趴趴地往他身上靠。
陳灝東用肩膀頂住,抽手摸到了開關,“啪”一聲,眼前通亮,何靈紅撲撲的一張臉正靠在他胸口,他不得不扶握住她兩條手臂把人帶正。
“能不能自己站?”
何靈癡癡笑了下,聳拉着腦袋又要倒過來,這次陳灝東有了防備,雙手撐住她的肩膀,可何靈卻突然把手臂纏到了陳灝東脖子上。
“灝東…灝東…”噘着嘴又要貼上來親。
陳灝東往後仰了下,扯開何靈。
“站好!”
這次已經完全不想管她會不會摔了,結果何靈往後跌了好幾步,後背撞在鞋櫃上才勉強站穩,眉頭皺了下,似乎開始有些生氣。
“怎麼了嘛,人家都好久沒見你了,親你一下不行嗎?”何靈嘟着嘴抱怨。
陳灝東垂眸看不遠處的人,頭髮有些亂,妝也花了,身上穿了條無袖刺繡連衣裙,這季節顯得有些單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冷,所以她一手抱着另一側膀子,臉上紅暈明顯,一看就醉得不輕。
陳灝東有些無奈。
“我送你回去!”
“我不,我今晚就睡你這裡。”
“何靈!”音量提高了幾分,何靈眼色沉了沉,大概也是有點怕陳灝東的,所以眼珠子轉了下,“那我渴,你去給我倒杯水喝。”
陳灝東捏口氣,“喝完就走?”
“嗯。”
“好,那你坐沙發上去等我。”
陳灝東扔了車鑰匙走去廚房,很快端了半杯溫水出來,客廳卻沒人了,有聲音從臥室那頭傳過來。
陳灝東過去推開臥室的門,只見何靈全身脫得只剩內衣褲坐牀上。
陳灝東悶沉一口氣,想痛罵兩句,卻發現無詞可說,嘴巴乾乾張了下。
算了!
他端着水杯轉身。
“誒,你去哪兒?”
“房間留給你睡,我回工地宿舍。”
結果腳步剛擡,身後便是一竄咚咚咚的聲音,何靈幾乎跌撞着從牀上下來,衝過去一把從後面抱住陳灝東。
“不,我不准你去!”她箍住他的腰身。
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水杯裡的水都撒了出來。
陳灝東看了眼地板上的水漬,閉眼深呼吸。
此時他應該說些什麼,至少要讓她認清事實,可是很多話竟難以啓齒。
“抱歉!”
所有的解釋好像都變得微不足道,就連這兩個字好像也只是爲了應景,陳灝東干脆什麼都不說了,一根根扳開何靈扣在自己腰前的手指
“早點休息,明天離開前記得把你手裡那套鑰匙留在桌上。”
他走了出去,身後尾隨一條頎長的影子,很快聽到外面防盜門關上的聲音。
何靈站在原地,頭頂燈光白亮,照得四周這間房猶如荒蕪的沙漠,她被遺棄在沙漠中央,斷水斷糧,可能再也走不出去。
何靈晃盪了一下身子,嘴角癡癡扯了個笑,腳下放軟,一下子就癱坐到地上。
……
方如珊晚上去參加了一個派對,到家已經很晚了,月嫂帶着孩子早已睡下。
她去嬰兒房看了眼便回到自己臥房,晚上穿高跟鞋站了半天,小腿痠疼,她便放了一缸熱水泡澡。
泡澡免不了刷朋友圈,上面幾條都是晚上派對幾個所謂“小姊妹”剛傳上去的照片,各個錐子臉,大眼睛,湊在一起對着鏡頭四十五度微仰,再加上濾鏡和磨皮,盛世美顏。
只是其中有一張把方如珊的臉拍大了,加上半邊隱在燈光中,顯得皮膚有些黑,方如珊十分不爽,在那張照片下面含沙射影地評論了一句,可是剛評完又覺得自己這麼做多少顯得小家子氣,於是趕緊刪除。
刪完心裡還是不爽,乾脆把發照片的那位“小姊妹”拉進了黑名單。
手指繼續往下翻,朋友衆多,花花綠綠的配圖,最後卻被一個小視頻吸引住了目光。
內容應該拍的是飯局,一桌子人,從頭到尾只有數十秒而已,但方如珊還是輕而易舉就看到了那對男女,起初還覺得不可思議,怕自己眼花看錯,可把小視頻又重複播放了幾遍,她纔不得不確定。
“嘩啦”一聲,方如珊從水裡出來,隨手拿了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自己,往臥室走的功夫順手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那邊很快接通。
“喂…”
“喂,雯雯!”
那邊顧雯顯然頓了頓,但好在很快反應過來,“如珊啊?”
“是吶,好久沒聯繫了,以爲你要聽不出我的聲音。”
“怎麼會,只是不大敢相信,畢竟你現在可是富太太。”
“嗤…編排我呢?”
“哪敢啊,你看我們當年大學宿舍裡一起出來的幾個人,是不是就數你混得最風光?”
“風光什麼啊風光,行了,你最近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就還老樣子唄。”
“還在設計院上班?”
“沒,早出來了,現在在輝建。”
“輝建?輝鵬建築?大公司啊!”
“屁大公司,混口飯而已,跟你是不好比的,怎麼,這麼晚找我是有事?”
“沒,就突然想起老同學,要不改天約了吃頓飯?”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倒真像是許久未見的大學同學敘舊。
掛斷電話之後方如珊哼笑一聲。
雲凌還真是小啊,這樣都能碰到。
樓下傳來動靜,門被撞得砰砰響。
方如珊換了件睡袍下樓,剛走到樓梯口便見何靈灰着一張臉進來,一下癱倒在沙發上。
“喲,何大小姐這是剛從哪個應酬桌上下來啊,渾身酒氣!”
何靈擡頭看了眼,嘴裡哼聲,“跟你沒關係!”
“怎麼,又誰得罪你了,剛回來就臭着一副臉?”
“管你屁事!”
“是是是,是跟我沒關係,不過你這樣我也不能看着不管,給你倒杯水去?”
方如珊緊着袍子走到一樓,也不顧何靈要不要,自顧自去倒了一杯水過來,結果剛走到客廳便聽到樓梯上咚咚咚的聲音。
“誒,水不喝啊?”
何靈理都不理,直接上樓撞上自己的臥室門。
方如珊端着水杯哼笑一聲,“還當自己是被全世界都捧在手裡的千金小姐呢,啊呸,什麼東西!”冷颼颼地說完,自己把水喝了個乾淨,扭着身段也跟着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