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又去了趟公安局,許世龍已經把東西都給他準備好了。
“一件大衣,一條之前給你看過的小掛件,其餘隨身物品都沒找到。”許世龍拍了下桌上的一隻紙袋子,“都在這了,你再看看?”
周勀掃一眼,“不用看了,謝謝!”
“謝什麼,分內事,哦對了,這是你前兩天問我要的視頻,我都已經拷在盤裡。”
周勀接過許世龍遞過來的優盤。
許世龍見他沉默,又忍不住問:“案子已經結束了,最近怎麼樣?”
“什麼?”
許世龍見他心不在焉,識趣地不再多問,只拍了下他的肩,“行吧,回頭有事聯繫。”
末了覺得這句話也不大合適,略帶自嘲地說:“最好也別聯繫,因爲一般聯繫我準沒好事。”
周勀臉上總算有了點表情,苦笑一聲,“先走了,空了請你喝酒!”
“好,記上了啊,我等着!”
周勀拎着紙袋離開,剛好小陸拿了盒飯從外頭回來。
“許隊,剛纔出去那人是周先生?”
“嗯,過來拿他太太的東西。”
小陸“哦”了聲,把盒飯擱桌上,想了想又忍不住問:“聽說他還派人在潼海找呢,難不成還指望人沒死?”
許世龍:“……”
小陸:“這都半年多了吧,要沒死早就已經自個兒回來了,而且當時也是他親眼看着船炸的。”
許世龍邊聽邊拆盒飯上的袋子,嘴裡回:“越這樣他越過不去。”
“過不去?”小陸說,“可我看他剛纔那模樣也不像很傷心啊。”
許世龍抽了雙一次性筷子,猛地往他頭上敲,“你個孩子懂個屁!”
……
周勀從公安局出來,直接又開車去了輝建,就是以前常安工作的地方。
當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室沒什麼人,陶碧霞是提前跟他約好的,所以留在那等他。
周勀到之後她便把人直接領到常安之前用過的工位旁邊。
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臺電腦,桌上有些亂,資料,文件,廢紙,訂書機和筆之類的辦公用具扔得到處都是。
周勀當時想,這麼點兒地方她都收拾不乾淨,可真是…
“周先生,您太太的私人物品應該都在這了,您先看一下。”陶碧霞說。
桌上擺了一隻紙箱子,東西都提前幫他收拾好了,水杯,吃飯用的便當盒,披肩,小鏡子之類,上頭還壓了一隻小花盆,只可惜花盆裡之前種的東西都死了,只剩幾戳枯黃的芽兒還戳在那。
周勀把那隻花盆拿出來。
陶碧霞略帶尷尬地說:“可能是太久沒澆水就死了,公司事兒多,這邊也沒人顧得上,要不這個就不要了,搬下去也挺重。”
陶碧霞說完默默注視周勀的表情,周勀卻把花盆重新放進箱子。
“謝謝!”
“不謝不謝,我也沒做什麼,就幫着理了下東西。”
陶碧霞有點受寵若驚,畢竟已經知道了周勀的身份。
周勀目光又在桌上掃了掃,問:“這個能帶走嗎?”
“啊?”
陶碧霞頓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指的是桌上一本筆記本,應該已經用過了。
“小常以前做的工作筆記吧,這沒事,您當然可以拿走。”
周勀又道了聲謝,把那本筆記本一併裝進箱子,其實也沒多少東西,並不沉。
他抱着箱子出門,陶碧霞跟着,一直將人送到電梯門口。
“那個,周先生……”
周勀回頭。
陶碧霞:“節哀啊!”
周勀頓了頓,隔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含糊應了聲,又說:“謝謝之前對我太太的關照!”
人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
陶碧霞又在門口站了會兒,微微嘆氣。
“走了啊?”
身後突然響起聲音,陶碧霞猛回頭,只見顧雯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站那。
“你嚇死人了也不吭個氣兒?”
顧雯嗤了下,眼神弩着電梯門,“有沒有哪裡不正常?”
陶碧霞:“什麼不正常?”
顧雯:“就是死了老婆,有沒有看出他特難過或者痛不欲生?”
陶碧霞想了想,剛纔接觸下來,從頭到尾也就幾分鐘,但確實並沒從那男人身上看到過多悲切的情緒。
頂多算個消沉。
陶碧霞:“好像並沒有。”
顧雯:“……”
陶碧霞:“不過人都走了半年了,就算難過也該走出來了,再說像他這種條件還怕討不到老婆?行了行了,這事跟咱們也沒關係,別瞎操這份心。”
陶碧霞揮揮手把顧雯推進辦公室。
……
街上華燈初上,下班的下班,歸家的歸家,出來吃飯的吃飯,
周勀開着車在外面亂晃,那隻箱子和紙袋擱一起都擺在旁邊副駕駛座位。
他在思考一會兒該去哪兒,二十分鐘後周勀卻把車停在一家花店門口。
“你好,請問這個還能養得活嗎?”
花店老闆娘正拿着手機在刷視頻,聽動靜擡頭,見一英挺男人手裡抱了只花盆。
盆裡除了幾桿已經枯死的芽之外什麼都沒有。
老闆娘當即搖頭:“養不活了。”
周勀眉梢擰了下,“或許還能再試試。”
老闆娘噗嗤一聲笑出來,“先生,你看這芽都已經枯掉了,根也死了,這還怎麼救?救不了了,您這是多肉吧?我這多肉品種也挺全的,要不您再挑一盆?”
周勀把花盆接了回來。
“不用了,謝謝!”
他抱着那盆枯死的東西走出去,路過門口,看到水桶裡插了幾枝花。
“這是…洋桔梗?”
老闆娘走過來,“是吶,賣得就剩這點兒了,您要的話我算便宜點兒。”
周勀應了聲,“麻煩幫我包起來。”
數分鐘後周勀左手拿花,右手依然抱着那隻花盆。
盛夏的夜實在悶得慌,周勀走了幾步,覺得累,乾脆席地就坐到了花店不遠的臺階上,也不管地上髒不髒,西裝和花束隨手就扔旁邊,那隻花盆卻被他小心翼翼地擱在西裝上。
路過的人都要朝他看一眼,實在是他這形象氣質卻當街席地而坐很怪異,不過無所謂。
周勀自顧自地又從兜裡掏出手機,找到那隻小白兔的頭像,點進去,拉着聊天記錄往上翻。
當初常安剛從花店買了這盆“寶貝”的時候就給他發了張照片,那時候常安纔剛進輝建上班。
終於翻到了,照片中的植物才冒出來一點小綠芽。
“…剛從一家花店出來,買了盆多肉。”
“就剛纔你發我微信上的那盆?”
“對啊,可愛麼?”
“還行!”。
“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什麼名?”
“小兔子!”
“……”
“怎麼突然想養這個?”
“剛好經過看到了。”
周勀回想當時兩人通話的內容,又看了眼微信聊天記錄顯示的時間,去年夏天剛過的時候,而現在已經又一年夏了。
周勀才猛然覺得,她已經離開了半年。
時間是個多麼可怕的東西,渾然不覺,卻一刻不停地在無聲流逝。
大半個鐘頭後周勀回了長河,紙箱袋子花還有一隻小花盆,兩隻手都差點拿不過來。
在門口按密碼,試到第三次纔打開。
只怪太久沒回來了,這陣子腦子裡又昏昏沉沉的,周勀覺得記憶力都好像衰退了不少。
打開門後把東西弄進屋,開了燈,偌大一間房,一丁點動靜都沒有,周勀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在玄關那邊站了好一會兒,脫了鞋進去。
……
第二天上午有個高層會議,可是全體等到十點也沒見老闆出現。
徐南還在島上,秘書最近能離周勀多遠就多遠,最後只能鄧順林硬着頭皮打電話,可撥了幾次那邊也沒人接。
鄧順林有點擔心,一般他不會一句都不交代就無緣無故缺席會議。
“要不先散會,我過去看看?”
葉莉也是公司老人了,贊同鄧順林的意見。
“好,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們。”
鄧順林苦笑,“能有什麼情況,最難的時候都已經熬過來!”
他拿了電腦和文件走出會議室,驅車先去了怡和,可惜在外頭敲了半天門裡面也沒人應,又下樓去大廳找物業管家,問下來才得知周勀昨晚似乎並沒過來住。
周勀名下房產衆多,能過夜的地方自然也很多。
鄧順林又往長河趕。
長河是獨門獨戶的別墅。
鄧順林在門口按了好一會兒門鈴,依舊沒人應,想想也覺得不可能在這裡,因爲他知道自常安出事之後周勀就沒回來住過。
這會兒正準備走,身後突然有人問:“你找誰啊?”
鄧順林回頭,見是一中年女人。
“我找這家人。”
“周先生啊,周先生應該不在家吧,你不知道這家出了事?春節的時候他老婆被人綁架撕票,人沒了,周先生已經半年沒來這邊住…”
中年婦女邊說邊摁了密碼進去。
鄧順林見狀,問:“你是?”
“我是這家鐘點工,負責打掃衛生的。”
剛說完,裡頭傳出一通咳嗽聲。
鄧順林和王阿姨同時一愣,互相看了眼,立即推門進去。
穿過院子,主樓的大門居然沒有關,只掩了一條縫。
王阿姨走在前面先進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男士皮鞋。
“呀,還真在家呢。”
鄧順林沖進去,裡頭拉了簾子,光很暗,但空氣裡的煙味和酒味很重。
“周總!”
周勀就躺在沙發上,一條手臂蓋住額頭,茶几上橫七豎八倒了好幾只酒瓶,煙也抽了不少,缸裡都滿了。
王阿姨見了鬼叫:“哎喲這是怎麼了?咋一個人在家喝這麼多酒?”
鄧順林被她一驚一乍弄得頭疼。
“我是他公司下屬,這邊我來處理吧,要不你先回去?”
王阿姨見這架勢也懶得給自己找麻煩,直接怎麼來就怎麼回去了。
人走後鄧順林撈了桌上的空瓶子看了眼,從紅酒到洋酒,若都是周勀喝的估計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
他拎了旁邊的西裝給沙發上的人蓋上,找到廚房接水,又給公司打了通電話。
“喝多了,人沒事…這邊我會看着,行,有事再聯繫……”
鄧順林掛了電話,接了半杯溫水出去,剛走到客廳卻見周勀抱着頭坐在沙發上。
“醒了?”
周勀擡頭,眼睛還有點紅,見到鄧順林也顯然驚了下,可難得有點波動的眸光很快又恢復平寂。
“你怎麼在這?”
“上午有場會還記不記得?”
周勀蹙眉,冥想,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手還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嘶…昨晚喝了點酒,今天睡過頭就給忘了。”
鄧順林把杯子給他擱茶几上,又掃了眼旁邊的空酒瓶。
“你這叫喝了一點?”
“……”
“光紅酒就有一整瓶吧,還有洋的,我說你這是幹什麼呢!”
鄧順林是北方人,工作之餘對周勀說話也是很直接。
周勀沒接茬,又摸煙。
“來一根?”
鄧順林:“你知道我戒了!”
從他太太病重開始他便不再抽菸。
周勀也沒勉強,自己往嘴裡含一根,又滿茶几找打火機,最後從一攤打印的A4紙下面摸出來,給自己點上。
A4紙有幾張掉到地上,鄧順林替他撿起來,順便掃了眼。
“意大利深度遊…攻略?”他有些驚訝地又看周勀,“你要去意大利玩?”
周勀叼着煙往後靠,指腹擦了下有些虛腫的眼睛。
“不是,之前她弄的。”
“她?”鄧順林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說的“她”是誰,不免唏噓,以爲自己起了個很爛的話題,心想周勀此時應該不願意提起這事,可沒想到沙發上的人自己湊過來,把煙叼嘴裡,一張張開始收拾桌上的紙。
“我年前答應要陪她出去玩幾天,她說想去意大利,酒店和機票都已經訂好了,佛羅倫薩,梵蒂岡,還有這是西西里島的攻略…”
他一邊收拾一邊說,“這些地方她居然在家都研究了一遍,具體有哪些景點,哪些比較出名的酒店和餐廳,但最終卻沒能成行,還有這些…”周勀又擡手指了指屋子,鄧順林這才發現屋裡掛了好多小燈籠,中國結,還有紅紅火火的布藝辣椒和其他裝飾物,包括客廳兩盆很大的發財樹,金錢橘。
“這是……?”
“應該是春節之前她在家弄的,那段時間…”周勀低頭回想了一下,那段時間他在做什麼?
“那段時間公司內網曝光了那些照片,她沒給我一句交代,我也沒主動問她要解釋,說實話那幾天我也過得很渾,好像剛好有一個新項目要上?”他突然問鄧順林。
鄧順林也想了想,確實是,那陣子姚凱發的那些曖昧照弄得人人皆知,周勀借工作之由幾乎一直呆在公司。
“我當時是在逃避。”
鄧順林問:“你逃避什麼呢?”
“逃避…”他擡頭又盯着滿屋子的紅燈籠看了看,眼中卻沒焦聚,“可能是逃避面對這件事吧,怕照片裡的都是事實,又怕當面跟她對峙會起爭執。”頓了頓,他又苦笑着補充,“老鄧你不知道,她其實受不得一點委屈,脾氣犟得不行。”
鄧順林聽完心裡像是憋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周勀又從褲兜裡掏出來一張紙。
“給你看看。”
紙已經很皺了,上面好像還染了一點血跡。
鄧順林接過去看了眼,“化驗單?”
周勀點頭,“從她出事時穿的那件大衣口袋裡掏出來的。”
當時馮細桂穿了她的大衣假扮,所以口袋裡的這張化驗單包括衣服才能倖免於難。
“出事那天我從瀋陽回來,下飛機之後看到她的微信,她說她有事要跟我說,是個好消息,我現在猜想應該就是要跟我說懷孕的事。”
“後來我才知道除夕那晚她去過瀋陽,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沒見我,可能是剛好撞見星星在我房間,誤會了什麼。”
“……瀋陽那個會我只呆了一天,初一就往回趕,因爲答應第二天要陪她去意大利,可是還是晚了一步。她走那天是農曆初三的凌晨,如果這些都沒發生,當時我們應該已經在意大利。”
“這半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少耽擱一點時間,早一點趕到島上,哪怕只是幾分鐘,結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周勀抽着煙,身子虛弱地靠在沙發上。
他陳述這些事的時候情緒始終很平靜,可是眼前霧氣騰騰,鄧順林覺得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真他媽難受啊!
鄧順林當時想,還不如看他大哭一場。
周勀坐那靜靜抽完一根菸,掐斷。
“行了,你不用在這守着,我沒事。”
鄧順林離開之時周勀已經開始抽第二根菸,窗外流雲翻滾,聚聚散散。
七月了,距離常安離開已經整半年。
周勀用手臂翻過去蓋住眼窩。
該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說再見?
周勀又在長河那棟別墅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宿醉未消,整個人也極其消沉,但總算已經清醒了一點。
他坐在常安以前經常畫畫的那條小絨毯上撥通了徐南的手機。
“叫搜救隊都撤了吧,明天你開始回來上班。”
徐南那頭猛一個激靈,就差歡呼雀躍。
“好,我這就去辦。”
周勀結束通話,放下手機,眼前架子和矮几上都是常安畫畫用的工具,一切還是老樣子,攤得到處都是。
周勀將畫筆和顏料一樣樣收進盒子,再將畫稿理好夾到冊子裡。
這些事他以前就已經做了無數次,早已輕車熟路,但是這次收拾起來卻特別慢,因爲心裡知道,大抵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不會再有人在家亂攤東西。
也不會有人在櫃子裡藏滿零食。
漫畫書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書架上。
還有那些被他稱爲“動畫片”的日本動漫,沒人會再看了,可惜了那一櫃子他之前叫人從日本帶回來的正版手辦。
一週後,周勀過來把長河這邊屬於自己的東西搬走。
半個月後,馮細桂在獄中服刑期間因爲“不慎失足”從三樓摔下來,頭着地,搶救無效死亡。
九月初,盛夏結束。
周勀接到一通電話,“事已辦妥!”
他應了聲,“明天安排給你轉賬!”
第二日,李小兵因忍受不了毒癮在獄中自盡。
十月初秋,鄧順林前妻經過多年抗癌鬥爭,終於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彌留之際周勀剛好也在醫院,見她拉着鄧順林的手。
當時她已經好多天不能進食,早就沒什麼力氣,卻還能把鄧順林的手拽得生緊。
鄧順林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俯到她胸口聽她說話,旁人也不知說了什麼,只知道說完之後她前妻就斷了氣。
之後有次鄧順林陪周勀出差,晚上跟客戶吃飯,酒喝多了,周勀提議兩人步行回酒店。
一路上華燈耀眼,路又長,周勀便問:“嫂子走前跟你說了什麼?”
鄧順林苦笑一聲:“她說這輩子無憾了,下輩子要是可以的話,還跟我當夫妻。”
次年春天,應該是三月份,雲凌開始轉暖。
常望德在豐蠡家中過世,終年59歲。
周家這邊都去參加了喪禮,周勀全程都在場,並幫着料理喪禮事宜。
結束後魏素瑛處理花圈,發現周勀送來的輓聯上寫的是:
“父親大人千古,難忘手澤,永憶天倫——愛女常安,愛婿周勀敬輓。”
同年年底,瀘暘湖二期交付完工,至此整個項目全線結束。
第二年三月份,榮邦獲得國內十強房企稱號,併成功收購元璽旗下的天峰建築。
五月份,周勀召開高層會議,正式將IPO計劃提上議程。
同年夏天,榮邦舉辦媒體見面會,周勀首次在公開場合談及榮邦轉型,次日融安控股成立,表示榮邦將正式進軍商業地產。
那一年多時間周勀幾乎一直在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轉,一週平均工作一百三十多個小時,飛行里程數加起來可以繞地球好幾圈。
有次去常去的理髮店理髮,幫他服務的髮型師突然在他頭皮上扯了一下。
“周先生,你怎麼一下長了這麼多白頭髮?”
周勀心裡還一愣,湊到鏡子前面,拿手撥開一點,果然見頭心黑髮裡面夾雜了些許銀絲。
“老了吧。”
“嗤,您別開玩笑了,您才三十五吧,正當壯年呢!”
可是周勀知道自己好像真的老了,不是體力或者精力,而是皮肉包裹下的那顆東西。
如果心臟也能掏出來看的話,他覺得自己這顆肯定已經爬滿了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