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月色蕭蕭,風很大,也很冷,以至於常安被對方罩下來摟住之後都忘了反抗,愣是隔了有兩三秒,她在他肩上聞到熟悉的菸草和體味,腦子裡轟一聲。
“周…周勀?”
摟在她腰上的手又緊了幾分,耳邊傳來悶悶的嗓音:“嗯…”
常安整個人就不好了,推着從他懷裡站直,“你怎麼…”
“爲什麼不接電話?”
“……”
“爲什麼手機一直關機?”
“……”
“大半夜人聯繫不上,你知不知道我從下飛機到現在一直在找你?”
快一個月沒見了,沒想到剛見面他上來就一頓狂批,寒風裡眸光發冷,凶神惡煞。
常安先是被嚇到了,因爲他的突然出現,之後便是委屈,就像胸口被人塞了一團棉花。
她稍稍穩口氣,“我…我手機沒電了,剛在陳阿婆那陪她看春晚,你對我這麼兇幹嘛?”
寒風裡她口中吐着白霧,鼻尖被凍得通紅,眼神也是委委屈屈的。
周勀這才發現是自己擺了烏龍,他擡手把常安大衣上的帽子給罩上,裹着人。
“先進屋!”
常安一進門就看到了玄關處周勀的行李箱,這纔想起來要問他怎麼會突然回來。
儘管她不清楚周勀在那邊的具體行程,但從網上最近的風向也看得出,IPO已經到最後階段,媒體漏出來的大致上市時間應該是三月初,按這推算,最近兩週應該正是關鍵時候。
可是常安一轉身,周勀已不在客廳,大衣隨手被扔在沙發上。
廚房亮着燈,她走過去,周勀正在接水喝。
“喂,那是冰的。”
她過去要奪盃子,周勀稍稍側了一下.身,半杯冰水已經被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常安:“……”
他捏着空杯子,眸光在燈光下像是比外面的寒風還要涼。
常安覺得他心裡好似窩了極大的火,等着他發作呢,可是周勀沉沉吐口氣,累積大半夜的心焦慌亂此時已經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有無所適從的無力感。
斟酌一下,還是不敢再對她兇。
“以後手機沒電了記得趕緊充上!”聯繫不上你我很擔心,只是後面這句話周勀沒講出口。
常安“噢”了聲,又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回來陪你過除夕。”
“真的嗎?”這個理由常安顯然不相信,“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說?還是你項目出了問題?是項目出了問題吧。”常安自覺周勀突然回來肯定有原因,思前想後也就是IPO出現了狀況。
“我前幾天看新聞說你們當地一個認證沒有過,是不是…”
“不是,那個已經解決了。”
“所以又出現了其他問題?”
常安胡亂猜測,神情很是擔憂。
周勀將水杯扔進旁邊的水池,突然問:“媽前幾天單獨找過你?”
常安一愣,“你怎麼知道?”
“星星給我打了電話。”
是了,難怪…常安瞬間瞭然,“所以你突然回來,只是因爲媽單獨見了我?”
周勀沒出聲,只翻手撐住池臺站直,走到常安面前。
他說:“我擔心你。”
“你擔心我?”常安覺得好笑,“媽約我出來喝杯茶,你至於要擔心得從美國飛回來?”
周勀一直沒說話,常安上揚的目光剛好與他對上,起初她還能扛着,可是礙於對方眼底的心疼太濃,又被廚房的暖燈一照,亮堂堂的好像再也無處可藏。
好吧,她承認,是有那麼點委屈,那麼點…那麼點意難平。
“呼……”常安吐口濁氣,“星星都跟你說了什麼?”
“說媽讓我們離婚!”
“……”
這就有些尷尬了,她真不想挑撥周勀和他母親的關係。
“所以你就嚇得從美國飛回來了?怕媽讓我受委屈?”
“我是怕你再跑了!”
這話從周勀嘴裡說出來不免顯得有些頹喪,再回想剛纔他在門口衝過來把自己抱住,急躁不安的樣子好像真的嚇得不輕。
常安內心被重重攪動,她緩步走到周勀面前,把臉貼他胸口,雙臂環住他的腰。
這是一個主動擁抱的姿勢。
“你去美國之前我答應過你的,我不會走了,我會等你回來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突然跑掉。”
常安說得很輕,也慢。
周勀定了下,內心似被投進來一塊巨石,波紋漣漪,一圈圈暈開晃得人心悸,隔了好一會兒才垂下.身去,手掌括住常安的臉,低頭輕吻……
兩人在廚房裡膩歪了一陣,但並沒走正題,主要是周勀奔波一路連晚飯都沒吃,這都快兩點了,他也就在飛機上吃了一點東西。
這個點叫外賣也不現實,更何況春節期間很多外賣小哥都回老家了,大部分外賣已經停送。
“要不煮點速凍餃子吧,冰箱裡有。”常安建議。
周勀這會兒也沒條件挑食。
常安拿了一袋速凍餃子出來,往鍋裡放水。
周勀:“我來吧。”
常安:“不用,你去沙發坐一會兒,等着!”
周勀:“你確定?”
常安:“當然,我煮個速凍餃子還是沒問題的。”
周勀笑笑,也不再跟她搶,剛好手機鈴聲大震,這會兒美國那邊正是白天,周勀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常安等水煮開,往裡扔了十幾只速凍餃,想想怕他吃不飽,在冰箱裡又翻了翻。
半小時後周勀才把幾通電話講完,去餐廳,桌上已經擱了一碗餃子,一盤切好的牛肉,一小碟橄欖菜,外加一個果盤。
“挺豐盛啊!”
常安正在擺碗筷,頗得意地白了他一眼,“叫你小瞧我!”
“以後再不敢!”
周勀解了袖釘,把襯衣袖子往上捲了幾層,沒立即坐下,而是雙臂張開撐在桌面上。
“嗯,速凍餃,罐裝橄欖菜,這盤牛肉也是買的現成的吧?”周勀毫不留情地揭穿。
常安臉色一時收不住,氣得把醋碟往他前面一頓,“不愛吃就算了!”
“沒說不愛吃啊!”他伸手撈了下常安的腦門,“至少還知道在冰箱裡囤點吃的,這點有長進。”
以前她可從來不會幹這些,家裡菜都是鐘點工買,她去超市頂多備點日用品,之後就是零食,什麼酸奶冰激凌倒會在冰箱裡囤很多。
周勀坐下吃飯,說實話餃子被她煮得有些爛,袋裝牛肉口感也不好,就一個橄欖菜還能吃,他就着那一小碟橄欖菜吃了七八個餃子。
常安心裡到底有些過意不去,大過年的他從美國飛回來,自己就給他吃這個。
“什麼時候走?”
“明天中午的航班。”
“這麼趕?”
“本來還能多留兩個小時,但回去直飛的機票都賣空了,需要去香港轉機,晚上那邊還有事。”
來回航班將近三十個小時,還不算機場往返,候機和轉機的時間。
常安看到周勀把餃子裡的餡兒都挑了出來,幾乎只吃餃子皮,她微微嘆口氣。
“吃完洗個澡,早點休息。”
一頓飯的時間周勀接二連三地接電話,這種關鍵時候他本該在那邊坐陣,結果硬生生扔下所有人跑了回來,想想那邊團隊應該也躁得慌。
常安簡單把桌子碗筷收拾了一下,出來見周勀還在打電話,用的是英文,常安沒具體聽,不過看他的神態表情也知是工作上的事。
她朝他比了個手勢,上樓先洗澡,洗到一半門開了,周勀走進來。
常安定了下,潛意識用手臂擋,嘴裡佯裝平靜地問:“有事?”
周勀不說話,踱着步子過來,一直走到花灑下面,水直澆下來,很快他身上就被淋得通溼,上身肌肉線條一寸寸與襯衣熨帖。
“你……”常安剛想開口,後腦勺已經被捧了起來,周勀含腰吻了上去。
快一個月沒見了,彼此的身體就像乾柴碰到烈火,輕而易舉被點燃,最後周勀擡起常安一條腿,手掌墊着她的臀把人摁在牆上。
熱水還在不斷往下澆,白氣森森的溫熱中體內刷過一層層快.感,到最後常安踩在地上的那條腿實在撐不住了,周勀乾脆一下把人托起來,到腰上,就那託上去的一下子,常安腳趾頭繃直,嘴裡沒忍住漏了一聲低。吟,頭顱往後仰……
後來是如何結束的常安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自己汗津津地被他丟進水裡,剛纔洗的澡又白洗了。
周勀也一起衝了把,洗完之後拿浴巾把常安草草裹了下先抱去了牀上,自己再回去收拾滿地狼藉的浴室。
等周勀重新洗好穿着睡衣出來已經又是半小時之後的事。
簡單擦了下頭髮上牀,揭開被子,順手就把被子裡那具柔軟的身子攏到懷裡。
“還不睡?”
常安沒吭聲,只在他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剛纔浴室裡的悸動已經慢慢平復了,此時臉剛好埋在他頸窩裡,聞到皮膚上屬於他的體味之餘,視線所到之處剛好是他凸起的喉結。
常安伸手過去,在那截凸起上輕輕撥了下。
“嗯?”周勀出聲。
常安笑:“好像做夢啊?”
周勀:“什麼意思?”
常安:“明明數小時前我還在想着要給你發微信,一眨眼功夫你就在眼前了。”她頓了下,手指依舊停留在他的喉結上,那裡小小一塊骨頭,撥弄一下就會輕輕滾動一次,而此時室內一片安寧,好像只剩下相擁的彼此。
常安:“周先生……”
周勀:“嗯?”
常安:“過凌晨了呀,又是新的一年。”
周勀:“嗯,新的一年。”
其實他也覺得像是在做夢,兩個多月前何曾想過除夕之夜能擁着她相擁而眠。
常安:“這是我們結婚之後的第幾個年頭?”
周勀:“第七個。”
常安:“不算,中間三年不能算。”
周勀:“爲什麼不能算?”
室內昏暗,摟着其實彼此都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但常安突然像孩子似地哼了一聲,“反正就是不能算,不然我們很快就是七年之癢了。”
周勀頓了頓,繼而笑出來。
這個理由他給滿分。
手背在常安腰上輕輕捏了下,“好,不算就不算。”
常安:“而且起初兩年也不能算。”
周勀:“爲什麼?”
常安一下子推開他往後縮了點,“原因不得問你?你想想那兩年你都在哪兒呢,跟誰在一起?”
好吧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落她手裡最大的把柄了。
“行,不算!”他復又把常安摟到懷裡。
常安:“這樣就是四個年頭,從現在開始就是第五個年頭。”她突然把手蓋到周勀心口,手指伸出來在上面畫了一個圈。
“周先生,新年新氣象,祝你事業亨通,財源廣進。”
周勀聽着懷裡柔柔的聲音,呼吸都好像變得特別綿長。
他抓開常安的手,指端與之相扣。
“周太太,倒不如祝我身強力壯,婚姻美滿!”
“噗…”
常安覺得私底下這男人真是越來越流。氓。
“你這滿嘴跑火車的,我嚴重懷疑這三年你肯定女人不斷!”
“這我冤枉。”
“我憑什麼相信你?”
“不如叫我兄弟給你發誓?”
常安的手還被周勀握着,他拎起來往下探,常安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直至碰到個硬.邦邦的東西。
“喂,你……”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要不你去跟他交流一下,看這幾年有沒有不守規矩?”
常安羞得臉頰發燙,“不跟你說了,睡覺!”說完轉過身去,不再跟周勀多說一個字。
周勀一時沒繃住,笑了會兒,又去攬常安的肩膀。
“喂,真睡了?”
“睡了!”
“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我明天中午可走了啊。”
常安在黑暗中原本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呢?其實說不說都一樣。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周勀見她一直沒動靜,身子貼過去,從後面把常安摟住。
常安聽到他略微有些沉的呼吸,之後是暗啞的聲音。
他說:“當時是不是很委屈?”
常安睜開的眼睛一瞬間又闔上。
委屈嗎?說不委屈肯定是假的,畢竟當時劉舒蘭說的話那麼難聽,可是好像並沒有多痛苦。
“還好!”她輕飄飄兩個字。
周勀微微嘆了口氣。
電話裡周歆只說媽找過常安,要逼她離婚,卻並沒說具體的談話內容,不過周勀豈會不瞭解劉舒蘭的性子,她無緣無故來這一手肯定有原因。
當時周勀就給劉舒蘭打了電話,劉舒蘭也沒隱瞞,說她託田佳琪僱了個私家偵探,把常安這三年的事都已經查得清清楚楚,考慮再三才決定去找她談離婚。
更糟糕的是劉舒蘭告知常安還承認了自己無法生育的事,這無疑就是雪上加霜,周勀當時幾乎都能想象出婆媳兩相對而坐的畫面,肯定一個咄咄逼人,一個委屈傷心。
周勀是思來想去都不放心,這纔買了機票飛回來。
“記不記得我走前跟你說過,如果我媽爲難你,你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爲什麼不聽?”
這話帶着一點隱隱的怒意,可纏在常安腰上的手臂卻摟得更緊。
常安緩緩勻了一口氣,她轉過身來。
好吧,既然他從美國千里迢迢趕回來就是爲了這件事,也已經說到這份上,無法逃避或者隱瞞了,不如清清爽爽地跟他解釋清楚。
“周勀…”常安看着他的眼睛問:“你相信我嗎?”
周勀頓了下,“嗯。”
“好,那我告訴你,如果你媽回頭再來找我一次,我也一樣不會告訴你。”
“……”
“不是我刻意要隱瞞,我是覺得真沒這個必要。”
“怎麼沒必要。”
“你先聽我說。”她上挺了下,枕到枕頭上與他平視。
“首先我是覺得你媽這種情況下來讓我離婚很正常,沒有哪個當媽的能接受一個吸過毒的媳婦,而且這個媳婦還沒辦法生孩子,更何況是你們那種家庭,所以儘管她有些話說得有些過分,但我能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和原諒,真的,我能原諒。”
“…當然原諒不代表接受,她讓我離開你,我當場就拒絕了,我說我不會走的,只要你沒放棄我,我沒道理再放棄你一次,所以除非你讓我走,其餘人都沒辦法決定我的去留。”
“其次呢,我真覺得沒必要跟你說,就很小的一件事,雖然當時有些委屈,可是這點委屈跟我三年來所承受的簡直小巫見大巫,更何況你在美國那麼忙,我也不想爲了這事給你添亂。”
“最後…”常安停了下來,認真地盯着周勀看了會兒,儘管室內沒開燈,可是雙眸適應過黑暗之後好像能捕捉到更多的光,她就從周勀那雙深瞳裡一點點吸收着能量。
“我知道媽那邊才只是一個開場,從我願意答應你回來,答應留在你身邊開始,我就知道我吸。毒的事早晚會被翻出來,所以媽的話才哪到哪,如果我連她都應付不了,以後怎麼與你並肩作戰!”
周勀當時覺得真是要命,他心疼,心酸,卻又該死的覺得欣慰。
她足夠堅強,因爲足夠堅強才能完好如初地把自己帶回來,帶到他身邊。
她又必須足夠勇敢,因爲足夠勇敢才能抵禦將來可能會遭遇的槍林彈雨,可是這一切的一切,他好像都幫不上。
“常安…”周勀咬着牙,把人摟到懷裡。
懷裡是她溫瑩的身子,特別柔,又特別瘦。
真的難以想象這具又軟又瘦的身體裡面到底還藏了多少力量,多少能另他一次次讚歎的驚喜。
“對不起…”
常安趴在他肩頭笑了一聲,“無緣無故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
“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許是爲劉舒蘭逼她離婚的事,或許是爲她受委屈自己卻不能陪在身邊,更或者是爲了三年前自己無能,沒把她從綁匪手裡救出來,總之一切的種種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無法挽回,卻又要她去面對未知的絕望和恐懼。
“要不明天你還是跟我去美國?”
常安頓了下,好吧,敢情她剛纔說半天都是白講。
“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
“沒有隻是。”常安打斷他的話,“周勀我告訴你,當年的事誰都不想,所以並不是你的錯,現在或者將來我若爲當年的事承受什麼,這是我應該擔起的責任,吸。毒啊,先不說其中涉及的法律道德,錯了就是錯了,即使初衷不由我,可是這並不能成爲我犯錯的藉口,你懂嗎?這是一道坎兒,我必須自己面對,自己過,誰都幫不了我。”
常安捧住周勀的臉,一字一句地說出這番話。
回顧過去三年,她沉迷,她墮落,之後便是東躲西藏,即使身份被銷戶,沒辦法找正當工作,她就借用鄭秋珍早已過期的身份證複印件到處接零活,甚至連張手機卡都辦不了,只能像老鼠一樣流竄在最陰暗的角落,她也不敢去派出所恢復身份。
怕什麼?
除去無法面對周勀,無法面對親人,無法面對過去之外,歸根究底她無法面對的只是自己,而若還要有以後,還要有將來,她需要做的也只是正視自己,重新活。
“我知道可能未來有段時間我要經歷一些痛苦,你也肯定會受波及,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能留在你身邊,我就有這個勇氣和膽量。”
她像個小小的鬥士,讓人既心疼又感動的鬥士,可是她不是爲任何人而戰,她是爲自己而戰,這也是她心裡清明且穩當的原因。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周勀擡手撫了下常安的臉龐,“你當時跟我介紹自己,你說你叫常安,眼神輕輕飄過來,我就覺得,你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柔弱。”
她這張臉大概能夠唬住所有人,也都說常家大小姐溫順溫和,可是溫是有,並不一定就順。
她骨子裡那股勁聳動起來真是無人能擋。
“好,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相信我,我從商,又不從政,有些東西對我而言影響不會很大。”
“嗯。”
常安終於笑出來,“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
周勀聽完眉梢一揚,“這倒未必。”
“嗯?”
“知不知道我從下飛機就一直給你打電話,結果你始終關機,我從長河趕到醫院,又從醫院趕到賓館,再從賓館去了怡和,當時我以爲你又走了,嚇得我……”
“嚇得你怎樣?”
周勀回憶上半夜在外面開着車亂竄的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算了,睡覺!”他兜頭把常安又扣到懷裡。
常安掙着敲他,“喂,你還沒說呢,嚇得你怎樣?”
“不說了,別動來動去,不然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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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