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裸着身子站在熱氣騰騰的浴室,佈滿水霧的鏡子裡是一張瘦白的臉。
她猶豫要不要去接周勀。
他不是有司機嗎?再說她又不會開車,這麼晚叫她去接什麼接?
常安說服自己忽略剛纔那通電話,拿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乾,裹了睡袍出去,可是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安分幾天的腦子似乎又開始胡思亂想。
很煩,神煩!
常安把自己悶在被子裡使勁踢了幾腳,真是…半根三更的,他喝多了又發什麼瘋?可是氣歸氣,心裡終究還是不放心,最後還是把手機摸了過來,撥了徐南的號碼。
徐南接得挺快,“喂,常小姐?”隨之傳過來的還有嘈雜的聲音。
常安猜測他大抵跟周勀在一個地方。
“你好,徐助理,很抱歉這麼晚給你打電話!”
“沒關係,不過麻煩您等一下,這裡有點吵,我去外面跟您說!”
常安聽着那邊的說笑聲,歌聲,大概是徐南穿過喧囂的人羣,最後找了處僻靜的走廊。
“好了常小姐您說吧,是不是找周總有事?”
“沒有,只是問一下,周總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在的,今天項目定案,周總請團隊出來吃晚飯,現在在KTV,可能心情不錯吧,所以他喝得有點多了…”
果然…
常安忍了一口氣。
徐南還沒摸透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等了一會兒,又問:“常小姐,您打電話是…”
“沒什麼事,只是問問,麻煩你一會兒給我發個地址吧,我過來接他。”
“……”
常安很快掛了電話,這邊徐南一臉訝異,但老闆的私事他也不能多過問,於是撈了下後腦勺便握着手機打算回包廂,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了靠在包廂門上的周歆。
“二小姐。”
周歆似笑非笑,從煙盒裡掏出煙來捏在指端,“我嫂子的電話?”
徐南尷尬笑了笑,“是的,問我要地址,說一會兒過來接周總回去。”
周歆眼底蹙了一下,但稍縱即逝。
“我知道了,你進去吧!”
等徐南進了包廂之後周歆依舊站在走廊,走廊不寬,但彎彎繞繞的很長,兩邊都是包廂,牆上用鏡面材料作裝飾,空氣中有很濃的酒味和煙味,還有隱約的香水和脂粉氣。
這裡是暗夜中最令人振奮的地方,每道門後面都有人在醉生夢死,男人女人,不斷糾纏尋歡。
周歆轉過身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連續幾天的高強度工作,耗盡心神和精力,所以儘管化了妝,但依舊蓋不住眼睛下的黑眼圈和皮膚的憔悴暗黃。
到底是年紀大了,將近三十,早就不如年輕時那麼能熬能扛。
周歆低頭摸出打火機把煙點上,清醒今晚自己滴酒未沾,所以從沒像現在這般清醒。
很快半根菸下去,她咳了兩聲,這時包廂裡突然有人出來,是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一個年輕設計師。
“歆姐,你不進來唱歌嗎?”
周歆苦笑一聲,“唱什麼,累都累死了!”
“那我給你點一首唄,你最喜歡的那首,王菲的,怎麼樣!”
“……”
周歆在走廊抽完一根菸進去,包廂沙發上已經醉倒一大片了,大部分是星河的人,畢竟平時應酬機會不是特別多,所以酒量一般,而榮邦的幾個高層依舊堅挺,特別是幾個平均年齡四十朝外的大老爺兒,正圍在一起抽菸玩篩子。
周歆在包廂裡掃了一眼,烏煙瘴氣,唯獨周勀悶頭窩在角落裡始終沒出聲,他一米八五的個子,人高腿長,半個身幾乎都癱在那張雙人沙發上,低着頭,一直握着手機,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周歆走過去輕輕踢了下他的腿肚子,“喂,睡着了?”
沙發上的男人嘴裡哼着氣,卻沒擡頭。
這時包廂門突然被人推開,外面走廊的光竄進來,伴隨而入的是一個白色身影。
靠門玩骰子的有人問:“小姑娘,你找誰啊?走錯包廂了吧?”
周歆錯開人影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常安,白色短款羽絨服,緊身牛仔褲配棕色短筒平底靴,脖子上圍了條淺藍色圍巾,托住小巧白皙的臉。
“抱歉,我過來找人!”
“你找誰啊?這裡有你什麼人……叔叔還是爸爸?”
搭話的是榮邦採購部的總監,五十多歲的中年油膩男,之前沒有見過常安,這會兒藉着酒勁就忍不住想要調侃幾句,話中輕浮之意很明顯,常安忍着心中的噁心,沒搭理,徑自往包廂裡面走。
包廂很大,好幾個套間,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獨自窩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當然,她也看到了周勀面前的周歆。
這時徐南也認出她了,喊了一聲:“常小姐!”
常安打了聲招呼,走到沙發前面。
“他怎麼樣?”這話明顯是在問周歆。
周歆淡淡笑,“醉得估計斷片了,你來接她回去?”
常安:“嗯,他給我打了電話。”
徐南也走了過來,“常小姐,您打車過來的嗎?需不需要我聯繫小趙來送你們回去?”
常安:“不用,我叫了輛車,還在門口等着…”
她衝沙發上的人輕輕喊了聲,“喂,醒醒!”可沙發上的人毫無動靜。
看樣子真是醉得斷片兒了。
常安乾脆彎腰下去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走了,你不是讓我來接你回去麼!”
這句總算有些奏效了,一直窩那的男人稍稍擡起一點頭,眼圈猩紅無力,就那麼醉濛濛地看着眼前人,老半天之後問了一句:“你是誰?”
常安無語,又被他這模樣弄得有些力不從心,最後只能勉強笑着回:“我是常安啊!”
常安…常安……
沙發上的男人卻不吱聲,只擡頭盯着她看,一秒,兩秒……就在常安被他那眼神弄得背脊發寒的時候,周勀突然擡手一臂把她拽了過去。
“啊!”
因爲變故太快,常安輕呼出聲,人卻已經跌坐到周勀的腿上。
包廂一圈人,這算什麼情況?
“喂,周勀!”常安羞惱地推他,可絲毫沒有用,周勀兩條手臂就像鉗子似地把她箍得生緊,周身都是酒味和煙味,常安彆着頭躲避,可他力氣大,圈住常安的身子埋頭貼到她頸根。
“常安…”
“常安……”
他連續喊了兩聲,嗓音低啞發顫,又帶着一絲醉意之後的慵懶。
常安被弄得耳後一片戰慄,這個瘋子!
“周勀!你先放開我!”
“聽到沒有,先放開我!”
這是什麼場合?從下屬到合作伙伴,一大屋子人,連周歆也在,他這是犯什麼病?
常安都快瘋了,又羞又惱渾身還發燙,可怎麼掙都掙脫不了,周勀就像個賴皮的大孩子一樣把她死死摟在自己懷裡。
嘴脣貼着她的耳根,似吻非吻。
徐南咳了幾聲,“好了,該喝酒的喝酒,該唱歌的唱歌,別都往這邊看!”可憐助理還得爲發酒瘋的老闆趕人,總不能讓這幫下屬現場觀摩老闆的活。春.宮吧。
常安這邊更加慪死,在算什麼怪癖,早知道這樣她就不過來了,好丟人!
她使勁全身力氣總算把周勀推開,掙着從他腿上站起來。
周勀懷裡空了又要去拉,常安往後縮了兩步。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她也懶得再管,心裡暗暗發誓不會有下次!好在這個威脅有用,周勀嘴裡應着,開始撐住扶手想要站起來,可惜試了幾次也沒用,腳上沒力氣,人根本站不起來。
徐南見了趕緊上手幫忙,“周總,我扶您!”
周勀還耍酒瘋,甩開徐南的手輕斥:“不用!”
常安:“……”
一圈人也沒人敢再扶,眼睜睜看着沙發上的男人自己撐着站了起來,腳步不穩,跌跌撞撞地走到常安面前去。
即使這時候他身子捋不直,依舊佔了明顯的身高優勢。
常安覺得頭頂光線被全部堵實,必須擡頭才能與周勀對視。
他的身子背光而立,眼睛藏在陰影處,突然勾脣笑了笑。
“我喝醉了,你過來扶我!”
“你…”
結果常安還沒來得及反駁,周勀身子就直直壓了過來,他人高馬大,常安這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壓得她往後退了兩步,差點一起摔倒。
徐南見了又忍不住要幫忙,結果被一直站在旁邊沒吱聲的周歆拉住。
“二小姐,周總他…”
“看不出來嗎?他根本不想外人插進去!”
“……”
徐南沒轍,只能看着常安咬牙調整,幾乎弓着身子把周勀的手臂掛到了自己脖子上,這才勉強站穩。
“抱歉,我…我先帶他回去!”
真丟人!這會兒常安大概只想立馬消失,也不管肩上的男人有多沉,她一鼓作氣,半拖半扛地把人弄出了包廂。
剩下滿屋子人一臉懵逼。
認識常安的還好些,知道她和周勀已經領證,算是名義上的夫妻,可不認識的就有些殘忍了,這算什麼?還有,老闆喝多了在女人面前會嬌氣成這樣?
一時包廂內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所聊內容自然是關於常安和周勀的關係。
剛好音響裡傳出熟悉的頻率,是之前下屬幫周歆點的那首王菲的歌。
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拍拍手,“行了熱鬧也看完了,下面一首是我的歌,話筒在哪兒?”
“這呢歆姐!”很快就有情商高的設計師把話筒巴巴遞了過去。
周歆從桌上撈了半杯酒,也不知是誰喝剩的,端着獨自坐到高腳椅上,轉過身去,一塊巨大的顯示屏,屏幕上出現王菲那張永遠禁。欲又清寡的臉。
前奏完畢,周歆舉起話筒……
“直到細雪飛下來,蕩進遠處深海,甚至兩腳走不動,先想到離開。
直到你說不回來,直到我說~~活該。
拿下了你這感情包袱,或者反而相信愛
你是千堆雪,我是長街
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
幽幽轉轉的歌聲從話筒裡傳出來,周歆背對着所有人在那裡唱。
身後有人拍手,有人叫好,有人阿諛奉承似地吹着口哨大喊:“老大你好棒,不僅人靚連唱歌都這麼好聽。”
周歆坐那笑到發顫,又藉着中間副歌部分的伴奏喝了一口酒,擡眼虛虛看着畫面裡的場景變幻。
“……認錯旅店的門牌,認錯要逛的街;
便當冷了想保存,怎可以亂擺;
沒有你我的和絃,但有結尾伏線;
黃葉會遠飛這場宿命,最終只能講再見;
你是千堆雪,我是長街;
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畫面裡歌詞還在繼續,但周歆已經唱不出一個字。
酒精割喉燙心,包廂裡燈光虛暗,沒人看得見高腳椅上這個女人已經哭得滿臉都是淚痕……
……
常安把周勀弄到車上已經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自己上車之後連續喘了幾口氣。
“師傅,麻煩,還是回長河望墅!”
路上週勀還算安穩,主要是他已經睡着了,身子歪過來把頭靠在常安肩上,常安起初還不願意,一直拿手推,可推了幾次之後他毫無意識,不倒翁似地偏要倒過來,最後也沒轍,只能坐直一點遷就他的身高讓他靠着睡。
路上車況很好,畢竟已經夜深了,出了市區之後車輛明細少了很多,所以半小時後就到了小區門口。
值班保安還不讓出租車進,常安好說歹說才被同意放行。
司機一直把車開到別墅門口。
常安付了錢,又拼了吃奶的勁才把周勀弄進屋。
他實在太沉了,常安只得把人扔在客廳沙發上,自己累得夠嗆,脫了外套解了圍巾,盯着沙發上睡着的男人看了一會兒,心裡其實氣得已經快不行了,明明自己有司機,卻大半夜喝成這樣讓她打車過去接,還當衆……常安越想越氣,直接把周勀丟在客廳就自己上樓去了。
累得一身汗,她重新又衝了個澡,換了條睡裙。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心裡終究過意不去。
算了……之前自己喝醉了好幾回,也是他一次次收拾自己的。
常安又重新下樓,沙發上的人已經換了個睡姿,原本是仰躺,現在變成了側臥,腿長手長的,沙發空間明顯不夠,周勀的頭幾乎折在扶手上面,猜想要用這姿態睡一晚,估計明天早晨起來頸椎會斷。
常安沒轍,也不能真看着不管啊。
“喂!”
“周勀?”
她喊了兩聲,沒動靜,睡得還挺沉。
常安仰頭朝着天花板長嘆一口氣,是不是每個喝醉的人都是這幅德行?包括自己?
最好常安不得不用蠻力把人從沙發上再拽起來,好在還沒完全睡死,起來之後周勀哼了一聲,常安順勢把他手臂圈到自己脖子上,再拖着把人從沙發上拽了下來,沉下去的時候常安幾乎整個背都弓到底。
真是,渾身硬邦邦的,平時看着明明也不胖啊,怎麼這麼重?
她一邊咬牙一邊詛咒,跟挪山似的把周勀又弄到了一樓客臥。
一樓客臥平時沒人住,但牀鋪都是全的,常安想着讓他在這睡一晚總比窩在沙發強,於是半拖着想把人再甩到牀上,可是不知是力氣太小還是周勀實在太沉,甩出去的時候常安也跟着一同栽下去,周勀墊底,常安磕在他硬邦邦的胸口,嘶了一聲,憋着勁想爬起來,可腰上突然一緊,周勀從後面摟住常安在牀上打了一個滾,最後變成他在上常安在下。
“喂!”常安急吼一聲,想推開,可身上的男人卻已經貼下來。
常安趕緊別過臉,周勀撲了個空,但也沒再鬧,只是昏昏沉沉地將臉埋在她耳根後。
“常安。”
“幹什麼?”
“常安…”
“……”
他又開始反覆喊常安的名字,口齒不清,但悶悶的音色在黑暗中似乎帶有幾分蠱惑力。
常安知道他醉得大概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也懶得跟他在這墨跡,於是不理,只抽出手臂想將身上的人推下去,但稍稍一使勁,腰上的手臂便跟着纏緊,幾次下來之後常安有些泄氣。
“喂,你讓我先起來好不好?”
埋在她耳根邊的男人似乎動了動,常安感受到他滾熱的口脣在脖子上移動,繼而又聽到悶啞的一道聲音。
他就那麼懶洋洋地癱在常安身上,揉緊懷裡軟綿綿的身子,說:“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想你……”
直白又露骨,這算是一句標準的情話了吧。
常安幾乎無法置信,那一瞬甚至覺得這是他的囈語,可是耳根這麼燙,腰上的手臂纏得這麼緊,兩具身體貼在一起,她都能清晰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和酒味,所有感官都在往她腦子裡輸送記憶和印象。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他瘋了嗎?
……
連日輪番苦戰加上嚴重缺乏睡眠,周勀的神經其實已經緊繃到極點了,藉着酒勁總算一夜酣睡,結果那一睡就一直睡到了隔天早晨,沒有鬧鐘,沒有起牀鈴,他完全自然醒,睜開眼先看到有些陌生的房間,窗外陽光已經肆意,他試着動了下身子,只覺手臂一陣痠麻,側過身去,看到安然趴在自己胸口還在酣睡的常安……
周勀後來無數次回憶那天早晨的場景,全世界都醒了,唯獨她還睡着,並睡在自己的臂彎裡,連着數日的疲倦與鬱結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那種感覺太奇妙了,像是踩在雲端,又急速往下跌的失重感。
用句很俗的比喻——“抱着懷裡的人,就像是抱住了一整個世界!”
可就在如此美妙的時刻,周勀感覺褲兜裡有東西在震,昨晚喝成那樣常安也沒給他脫衣服,就那麼長褲襯衣地睡了一晚,手機還在褲兜裡。
周勀側過一點身將手機拿出來,看了眼,徐南的電話。
懷裡的人似乎已經有被吵醒的跡象,不爽地悶哼出聲。
周勀趕緊把徐南的電話摁掉,又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揭開被子下牀。
“喂…”他走到外面走廊重新撥了徐南的電話,“有事?”
徐南壓根不清楚這邊什麼情況,直接開門見山,“周總,您有沒有看到交易網上剛剛發出來的補充公告,公告內容顯示,瀘暘湖那塊地將更改競拍方式。”
……
冬日的早晨太陽總有幾分慵懶,像是不情不願地冒出頭來,賜予大地這些可憐的生靈一些陽光和溫暖。
常安醒時已經過九點。
她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起牀,旁邊位置已經空了,但她昨晚沒有醉,所以仍有印象。
吸着拖鞋出去,客廳裡沒有人,只聽見書房傳來周勀的說話聲。
常安走過去,他背對着門坐在椅子上跟人通電話,也不知說了什麼,但依稀知道應該是工作上的事,這時椅子一轉,周勀轉過身來,看到站在門口還有些睡意零星的常安。
“…我上午會去一趟,先把情況弄清楚再作決定,另外你也盯緊元璽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跟我聯繫!”說完掛了電話,周勀定定地看着常安。
常安有些尷尬,思維理了理,問了個很沒建設性的問題:“怎麼還沒去公司?”
“項目出了點問題,正在處理!”
常安倒沒料到他會突然跟她解釋,以往他可從來不在她面前提任何工作上的事,所以猛一下她都不知如何接,最後頓了半天,就回了個“噢”字。
但周勀似乎並沒在意,把面前電腦合上,問:“早飯想吃什麼,我去做!”
“不用,你先處理工作上的事吧,我自己隨便解決就行。”
可週勀已經起身走過來,順便捲了下袖子,“去客廳等一會兒吧,做好了叫你!”
“……”
難得他有時間在家做頓早飯,種類自然豐盛,煎蛋,三明治,烤土司,還給常安榨了一杯獼猴桃汁,當然,他自己卻是依舊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
吃飯的時候兩人很安靜,只是到最後周勀才突然問了一句:“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常安有些不明所以,他突然問這個幹嘛,但最終還是乖乖回答了,“沒有,怎麼了?”
“我約了你父親,如果你沒其他安排的話,可以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