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遲暮的英雄

許紙回到屋裡,進入廚房,開始燒水,他口渴了,想喝一杯茶。

文明的火種已經灑下。

這種渾身體毛旺盛的蟲猿,體型更像西方人種,取名吉爾伽美什,神話中的西方國王,就能看出許紙對他的厚望。

甚至,連之前蟲猿這些物種試管階段,它們沒有能接受容納的第二基因——白蟻基因,許紙也交給了他,可見期待極深。

能否真正的崛起,倒要看看他自己了。

接下去,許紙倒是表現得很愜意,翹着二郎腿,坐在屋子的門口,看着院子的各色景象,“清掃了一百畝地建立沙盤,但是旁邊還剩下十幾畝的邊角料,要不也清理一下雜草?”

許紙想了想,說幹就幹,儘管他沒有想清楚,用剩下的土地做些什麼纔好。

咚咚咚!

沒有一會,門口傳來敲門聲。

許紙光着膀子,放下鋤頭打開了門,門外是陳熙丫頭,提着一堆吃的望着他,往院子裡頭瘋狂的瞅,十分好奇,“唉?你在耕地呀?”

“對,練一練手,鍛鍊身體。”許紙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她看不到沙盤裡的一切,只是以爲在耕地。

“震驚!!想不到外企高材生,辭去年薪十幾萬高薪工作,身患絕症,回家種地。”

陳熙撓了撓頭,看着許紙黃金比例的上半身,棱角分明的肌肉輪廓,老臉一紅,默默罵了一句肯定開修圖掛了,“許紙哥,吃的東西就放在這裡啦!那個,你要幫忙嗎?我在家也幫我媽插秧的,你家果園荒廢好久了,你家果園一百多畝吧?真是土大戶,你現在一個人,根本搞不定!”

“不用。”

許紙笑呵呵道:“沒辦法,院子大,我就隨便開墾一塊土地,種點有意思的種子,或許能開出徇爛到讓人讚歎的花朵。”

“——噢。”陳熙好奇的吐一口氣,拍着胸口保證,“那你好好種地!想吃什麼跟我說吶!我和你李嬸,都做給你吃!”

然後一蹦一跳的跑開了。

最後,她還偷偷補充了一句,給許紙來了一次暴擊,“之前還那麼萎靡,忽然就變得滿面紅光,長出了頭髮,肯定是迴光返照了....估計活不了幾天,臨死前,我得把你照顧得好好噠。”

嗯哼??

長出頭髮我就得死?

“這尼瑪,把飯當成我最後的晚餐嗎,這妮子太侮辱人了,我這才胃癌中期。”許紙氣呼呼的,瞪着這丫頭,順手把餐盒打開了。

裡面是準備得很精心的小便當。

荷包蛋,胡蘿蔔,青草炒肉,很接地氣,一大口吞下,頓時感覺整個人滿嘴清香,爽得不行。

家鄉的味道!

好吃!

真香!

“這丫頭手藝是真不錯,我或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她就該好好照顧我這種瀕死的癌症患者,天天過來給我送好吃的...”

癌症需要注重飲食,特別是胃癌,像是這樣好吃又有營養的食物,他吃得爽得不行,癱在院子裡的躺椅上,動都不想動了。

緩了一會兒,開始做一些雜活,順帶把果園的一些地方清理一遍。

在院子裡做完農活之後,渾身都是泥,他就開始洗衣服,擰乾水,一件件衣服、內褲、掛在院子裡的繩子上,“對了,什麼時候,得進城搞一臺洗衣機了。”

........

第二天,陳熙這圓臉丫頭,送便當,送上癮了。

但面對她這一副憐憫同情的絕症患者舉動,許紙倒是來者不拒。

宅在家裡耕地,還有人送好吃的,照顧自己這個瀕死的絕症患者,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愛,還有比這個更加滋潤的農耕田園生活嗎?

沒有了。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耕耕田,種種地,悠閒到極致的農園清淡生活,他已經隱約有了那種隱居意境。

這短短一天,對許紙來說很短暫,三頓飯,睡一覺的功夫,對於沙盤卻是過了許久,已經是過了漫長的一百年歲月,對於平均壽命是四五十年的蟲猿來說,他們已經過去了兩代人的繁衍。

現在,經過了兩代人,當年那個青澀的蟲猿,交接過了文明的火炬,他已經老死了嗎?

並沒有。

他給許紙很大的驚喜。

許紙清晰的記錄下他們的文明進程。

在許紙離開後的十年裡,吉爾伽美什率領着蟲猿繼續逃難。

他驚歎於世界竟然有如此神奇的火種,火焰能煮熟食物,火焰能在夜間驅趕巨獸,火焰能在寒冷的夜裡提供溫暖,保持體溫。

火焰的運用,代表文明的起源。

而留下的那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這片原始巨林裡是無敵的武器,吉爾伽美什藉助武器鋒利,斬殺了無數類似猥瑣盜蛋龍的多拉巨獸,讓人們苟延殘喘起來,開始有了反抗之力。

第二個十年裡。

吉爾伽美什脫離了青澀,走向三十多歲。

他變得雄偉高大,率領部落,成爲了蟲猿一族最強大的獵手,被部落的人們稱爲英雄王。

他甚至利用火焚燒土地,使得土地肥沃,開始耕種,進行簡陋的農耕生活。

他不可一世,高傲蠻橫、唯我獨尊,智慧巨獸把文明的三樣寶物交於他手,他清楚的知道文明是知識與歷史的傳承,於是大膽的開闢了記錄種族歷史的楔形文字、創新語言。

他認爲自己是第一個開闢文明世界的智慧種,把自己創造文明的歷史用書籍記載,予以讚歌,大言不慚起名《創世紀》。

他蠻橫,暴政專治,又極具人格魅力。

他在部落裡,擁有一百位三十一位美麗妻子,爲他生育後代,生下的後代大多雄壯有力,繼承了他的魁梧與智慧。

可在蟲猿三四十歲的壽命,此時的吉爾伽美什,已然三十多歲。

這位梟雄已經走到了他們種族的盡頭,他迎來了自己的晚年,當年,揮舞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粗獷豪放英雄王,已經走向壽命的衰竭。

樹木打造的樹屋裡,壁爐裡的火焰熊熊燃燒,散發熱浪。

“那是智慧巨獸,賜予我的文明火焰,它是如此美麗徇爛,彷彿跳躍的火紅花蕊。”

吉爾伽美什,平靜的坐在阿拉巨獸皮毛編織的巨椅上,望着火焰,目光深邃悠遠,他整個魁梧高大的身軀已經老邁遲緩,扭頭,望着牆壁上懸掛着的一個個巨獸頭顱。

各種巨獸的屍骨頭顱,猙獰、不屈、強大、令人震顫、這些曾經不可一世的野蠻巨獸都已經被他一一征服。

整面牆壁,像是記載他輝煌征戰的一生。

他的一生,過得足夠輝煌了,足夠徇爛了。

他實現了年輕時他的夢想。

他滿足了。

“下一任部落首領,已經認定是我的兒子,基什之阿伽,他的能力不遜於我,能帶領整個部族,迎擊巨獸,延續輝煌。”

吉爾伽美什清楚感覺到自己生命漸漸走向終點,死亡是生物不可避免的,他已經幾乎認命了,默默拿出了當年的力量之血,嘆息道:“一切已經無後顧之憂,智慧巨獸說,唯有世間最勇猛的勇士才能服下,熬不過死亡,熬過就擁有無與倫比的偉力。”

“我啊,是不是世間最勇猛的勇士呢?”

“就讓我來看看!!”他英雄遲暮,渾濁的眼眸微微一怔,恍惚之間想起了自己一生輝煌歲月,忽然流淚,默默刺破自己的手臂,在自己的傷口上倒入力量之血。

痛!

無比的刺痛!!!!!

吉爾伽美什掙扎起來。

這一位暮年英雄倒在地上,一身中經歷無數廝殺,卻從未如此痛苦的劇烈滾動着,喘息着。

最終,他熬過了死亡,站起身,全身旺盛黑色毛髮漸漸退去,露出了胸膛結實的腹肌,面孔上的密集黑色毛髮褪去,也露出了宛若天神般的完美面孔。

他不再灰黑,渾身變成了雪白毛髮的蟲猿智人。

皮膚細膩晶瑩,如白蟻般剔透,彷彿暴雪中走出的雪巨人,肌肉如希臘雕塑般黃金比例,具備強烈衝擊的流線型美感。

“這種力量是.....”

這位魁梧的雪白毛髮年輕人,緩緩站起身,“力量之血,這股何其偉大的力量。”

咔擦。

他微微一捏結實骸骨扶手,瞬間粉碎。

此時,部落裡,吉爾伽美什的兒子基什之阿伽,正站在高處,他高高舉起達摩克利斯之劍,宣佈繼承繼承下一代首領。

基什之阿伽,英明神武,才能與品德兼備,相比自己暴虐傲慢的父親,他更像是一位合格慈祥的首領,吉爾伽美什也清楚這一點,故而在自己年邁時,願意把位置交給他,不願意自己帶領族人開闢的部落文明毀滅。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它完全不一樣了。

十分善良並身受愛戴的基什之阿伽,哪怕對自己這一位父親有足夠的尊敬,從未想過奪取自己的位置,吉爾伽美什也不許存在任何隱患。

“我回來了,首領,仍舊是我的。”

這一日,鮮血灑落,哀嚎之聲,在蘇美爾部落中響起,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弒子,重登首領之位,活出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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