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正在給年湘把脈,被皇帝幾句話問的冷汗直流,他是宮中的老太醫了,又受了皇帝吩咐,看護年貴人的胎,這會子發現年貴人脈象異常,面色難看,胎氣大動,他心裡真是害怕。
“啓稟皇上,年貴人動了胎氣,危急萬分,奴才已經詢問過了,雖然貴人方纔喝下了奴才平日裡開的安胎藥,但那只是尋常安胎的藥物,此刻必須另開良方,穩固胎像,請容奴才先施針,爲貴人理氣。”太醫一邊抹着冷汗,一邊說道。
“那還不快些。”皇帝被這老太醫給弄急了。
“是。”太醫立即應了一聲,一邊拿出銀針,一邊對年湘道:“貴人,此刻您千萬不能緊張,不能着急,奴才知道您小腹有些墜痛,您放心,奴才一定會幫您保住龍胎,您深吸幾口氣,鎮定下來。”
“湘兒,有朕在,你放心,孩子不會有事的,快聽太醫的話,吸氣。”皇帝連忙握着年湘的手安慰道。
敏貴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她好久沒有見到皇帝對一個女人這麼呵護,這麼緊張了,哪怕是一個有孕的女人,而且看太醫這反應,年氏的確動了胎氣,她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太醫施了針,又讓人熬了新的藥來。
年湘服了藥後,好了一些,但還是覺得腹痛,難受的很,心中真是前所未有的擔心,她想冷靜下來,可是根本不行。
“皇上,年貴人臉色比剛剛好多了,倒是皇上您,疲憊不已,臉色不大好,這午時都過去一個時辰了,皇上也該餓了,龍體要緊,臣妾先伺候您用午膳,一會再來看年貴人,可好?”敏貴妃見場面稍稍和緩了一些,便上前柔聲說道。
皇帝聞言頷首,正想寬慰年湘幾句,和敏貴妃出去,年湘卻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腕掙扎着要坐起來,可憐兮兮道:“皇上,您不要走,您陪着臣妾,臣妾真的好害怕。”
皇帝看着自己疼愛的美人楚楚可憐的求自己,只覺得心都要化了,連忙頷首道:“好好好,別哭,朕留下來陪你,朕陪你。”
敏貴妃聞言差點翻了個白眼,好吧,這年湘今年不過十六歲,給皇帝做孫女都可以了,這麼可憐兮兮求着,加之肚子裡還有孩子,作爲皇帝,只怕心裡都酥了吧。
“那臣妾叫人備些東西來,皇上和年貴人不餓,腹中的皇子也該餓了。”敏貴妃笑着說道。
“好,辛苦你了。”皇帝笑着頷首。
敏貴妃聞言微微屈膝,退了出去,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屋裡待着了,皇帝現在寵愛誰,她都不會吃醋了,一來她年紀慢慢大了,不是年輕時候了,許多東西,比過去看的透徹許多,也就不那麼在乎了。
不過,現在留在屋裡,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被那股子膩味的勁兒給薰暈的,還不如出去呢。
皇帝將年湘抱在懷裡,輕言細語的哄着,完全像長輩在哄一個孩子,年湘卻受用的很,慢慢也覺得肚子沒有那麼疼了。
“皇上,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啊,臣妾差點就沒了孩子。”年湘依偎在皇帝胸前,無比柔弱的說道,那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你告訴朕,好好的到底爲何動了胎氣?朕記得太醫今早給你把脈了,還到乾清宮回稟,說你一切安好,怎麼會不舒服?”皇帝將她緊緊摟着,柔聲問道。
“還不是因爲今兒個在御花園受了驚嚇。”年湘流着淚,哭訴道。
“快別哭了,太醫說了,你如今不能激動,乖,別哭了。”皇帝連忙給她擦眼淚。
“皇上要是給臣妾做主,臣妾就不哭了,心情也好了,孩子自然平安無事,否則臣妾心裡難受。”年湘摟着皇帝的脖子,嬌聲說道。
“朕問了,今兒個在御花園,安安並沒有撞到你,反而被你姐姐打了一巴掌,那孩子只是活潑可愛了一些,但是並不是調皮搗蛋的孩子,更何況她年紀小,四福晉也和朕說了,孩子小,個子矮,不及你腹部,撞不到你的,你就別生氣了,朕改日讓那孩子給你賠罪,可好?”皇帝看着年湘,柔聲哄道。
他雖然心疼年湘和孩子,也捨不得看她傷心流淚,可他還沒有老糊塗呢,孰是孰非,他早就查問過了。
“臣妾不是說小格格……皇上知道,臣妾歷來膽子小,打個雷下個雨都能驚醒,臣妾是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的人,臣妾不瞞皇上,小格格突然跑過來,臣妾真是嚇到了,連忙後退,差點就跌跤了,嚇的夠嗆……。”年湘說到此,微微一頓。
她見皇帝並沒有露出反感的神情,反而聽的認真,便壯着膽子道:“這也就罷了,小格格是陪太后娘娘出來的,姐姐打了小格格,太后娘娘很生氣,臣妾當時看見娘娘生氣,嚇得渾身直哆嗦……特別是……特別是後來四福晉,她竟然出手打了姐姐幾巴掌,臣妾想阻攔,她卻視臣妾於無物,皇上不知道,她那時候可兇了,臣妾心疼姐姐,所以纔會焦急萬分,五內鬱結,動了胎氣的,臣妾一回宮就難受。”
“湘兒,朕知道你受了驚嚇,回頭就讓四福晉來給你道歉,可好?”皇帝柔聲哄道。
他知道靳水月曆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也知道太后護着靳水月,年湘的話也許誇張了一些,但是偏差也不會很大。
再說,他的年貴人的確是個膽小的丫頭,太醫也說她是驚嚇過度,才動了胎氣。
“多謝皇上,只是姐姐實在冤枉,她也是緊張我,纔會失手打在小格格臉上,求皇上開恩,饒姐姐一次吧,罰她閉門思過也就是了,廢了嫡福晉之位,姐姐還不傷心死了,臣妾也會內疚,夜不能寐。”年湘挽着皇帝的手臂,睜着大眼睛看着皇帝,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也罷,那就依你所說。”皇帝輕輕頷首,現在他只盼着年湘和孩子平安無事,其餘的可以以後再說。
“多謝皇上。”年湘一下子笑了,一臉滿足的靠在皇帝懷裡,忍不住環住皇帝的脖子,便親了過去,那嬌俏的模樣讓皇帝看了真是心中發癢,有些難以忍耐。
他是帝王,本就隨心所欲,隨着年紀一天天大了,不知道爲什麼,竟越來越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了,只要和這些美人兒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很年輕。
年湘本就是個嬌弱的美人,長得又妖嬈嫵媚,還時常像個孩子似得和他撒嬌,他受用的很。
敏貴妃並沒有離去,只是不想在屋裡待着,裡面說的話,她也聽到了一些。
見皇帝爲了哄着年湘,竟然饒恕了年綺那個歹毒的女人不說,還要靳水月過來道歉,她可氣的不輕,同時更感嘆皇帝老了,都快是非不分了,從前,皇帝在她心裡可是個明君,一袋雄主,如今……真是差太多了。
叫了身邊的小宮女來,敏貴妃吩咐了她幾句,讓她去寧壽宮報信了。
寧壽宮中,靳水月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又閒磕了一會,正打算帶着孩子們出宮,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皇帝真是老了,身爲九五至尊,朝令夕改,才下旨要處罰年綺,被年貴人灌了迷魂湯,就變了,還想叫你過去道歉,當真是荒唐。”太后十分生氣的說道。
靳水月見屋內沒有閒雜人等,這才鬆了口氣,任由太后發泄一番後笑道:“皇祖母,這世上最管用的風便是枕邊風,皇阿瑪是個男人,肯定吃這一套,很正常,再則……年貴人動了胎氣,皇阿瑪也是爲了安撫她,纔會如此的,您老人家可不能生氣。”
靳水月深怕太后一怒之下會去找皇帝理論,他們如今都是老人了,可不能吵鬧,再則……皇帝對太后這個嫡母一直是十分敬愛的,可不能因爲她而產生裂痕。
“哀家也不想生氣,可哀家不許你去道歉,你又沒錯。”太后朗聲說道。
“皇祖母,只是道歉而已,又不會少一塊肉,再說,皇阿瑪也是爲了安撫年貴人,水月這麼做,也是在盡孝呢,身爲兒媳婦,總不能讓公公爲難啊。”靳水月笑着說道。
太后聞言依舊不肯,靳水月哄了好久,一直到樑九功過來傳旨時,她老人家才答應了,因爲樑九功說了,皇帝也覺得這麼做不妥,只是爲了安撫年貴人,得委屈四福晉了。
“皇帝知道委屈了我們水月就好,樑九功,回去告訴皇帝,得好好補償我們水月纔是。”太后看着樑九功,沉聲說道。
“是,請太后娘娘放心。”樑九功連忙頷首應道。
靳水月過去時,皇帝才草草用完了午膳,正喂年湘喝燕窩粥。
敏貴妃在一旁朝着靳水月使了個眼色。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給敏娘娘請安。”靳水月上前笑着行禮。
“來了。”皇帝咳嗽一聲,轉過頭來,先向靳水月使了個眼色,隨即故作嚴厲道:“老四福晉,你今兒個在御花園真是威風,竟然當真年貴人的面打了平郡王福晉,險些嚇到了年貴人,你可知錯?”
“皇阿瑪,兒臣今兒個的確太急了,見到孩子哭了,纔會忍不住脾氣,還請皇阿瑪恕罪。”靳水月恭聲說道。
“那就好,知錯就好,你退下巴。”皇帝大手一揮道。
“皇上。”年湘有些不依了,皇帝明明就是做個樣子給她看,這樣的程度完全不夠啊。
“好了。”皇帝低聲說道,語中卻帶着一絲威嚴,不容置疑。
年湘聞言心中一顫,知道自己應該適可而止了,便笑道:“皇上,這燕窩粥很好喝,臣妾還想喝一碗。”
“這就好,能吃就證明你和孩子平安無事。”皇帝聞言笑了起來,吩咐人再去盛燕窩粥過來。
靳水月出去後,正好在院子裡遇到了年綺,兩人眼中都閃動着火光。
按照正常的歷史走向,這個女人本該是她家四爺的女人,而且是極其寵愛的女人,可因爲她來到了這個時空,一切都變了。
雖然年綺沒有嫁給她四爺,但是……命運卻還是讓她們成爲了對手,冤家。
“福晉,世事難料,來日方長啊。”年綺看着靳水月,笑着說道。
“嗯,來日方長,平郡王福晉。”靳水月也笑了,這個女人,她從未太在意的女人,今兒個給她帶來了這樣的麻煩,還敢動她的女兒,而她,不喜歡麻煩,還是早早把一些危險扼殺在搖籃中比較好。
兩人很快各自離開了,靳水月要帶着孩子們出宮了,年綺也該回府了,不敢再在宮裡晃悠。
今兒個對她來說真是大起大落,最後藉助妹妹的龍胎總算扳回一局,保住了地位,但是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
“幸虧老天爺保佑,讓湘兒的孩子平安無事,不然她肯定要恨死我這個姐姐了。”年綺拍了拍胸口,低聲說道,不過才說完就嚇了一跳,她本以爲屋內沒人的,不曾想訥爾蘇竟然坐在那兒。
“王爺。”年綺看着訥爾蘇,心中一下子有些雀躍了,連忙過去蹲下身靠在了他身上,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她家王爺白日裡從不會來她屋裡,今兒個竟然在這裡,簡直讓她驚喜萬分,她家王爺肯定聽說了宮中的事兒,特意來安慰她的,年氏只覺得心中暖暖的,說不出的高興,柔聲道:“是妾身讓王爺擔心了,不過請王爺放心,妾身沒事,依舊是您的嫡福晉,靳水月奈何不了我,下次再遇上,指不定誰吃虧呢,她雖然是個親王福晉,我也不懼。”
“爲什麼要這麼做?”訥爾蘇緊握年氏的肩膀,推開了她。
“什麼?”年綺一頭霧水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就生氣了?
“我問你爲什麼要對付她和她的女兒?”訥爾蘇冷聲問道。
“她……我……我……。”年綺有些語無倫次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訥爾蘇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了。
年綺看着自家王爺那冷漠的眼神,腦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只是抓不住。